第三十四章 底层百姓的期望

　　彭玺自从光合二年上任以来，由于廉洁公正、两袖清风，在涿县的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所以，程远志一直想拉拢他加入太平道，以此，来获取涿县更多百姓的支持。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他一次次的邀请，却一次次遭到了拒绝，令程远志很是恼火。但彭玺是朝廷的命官，虽然他屡次碰壁，但也不敢用强。

　　瘟疫爆发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张角派人送来的符水配方和命令。张角要求他要全力救治他所管辖的道徒，另外，再借此机会拉拢一些有名望的人加入太平道，为以后的起事积蓄力量。

　　程远志接到命令以后，急忙根据配方熬治了很多符水，全力救治他所管辖的道徒。其实，张角提供的所谓符水配方，也都是由一些抗菌、抗炎的草药组成。

　　张角常年行医，懂得一些治疗疫病的配方实属平常。只不过，这些简单的药方到了他的手中，就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以此借助宗教旗帜，来获取民心。

　　由于根据张角提供的药方熬治出来的符水，治疗的效果不错，程远志就打算利用这次疫情，逼迫正在因为疫情蔓延而焦头烂额的彭玺就范。所以，他就带了一些符水准备前往涿县县城，不料，在半途中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秦熠的彭玺。

　　彭玺听了程远志的一番话之后，看到他竟然拿百姓的性命要挟他，不禁勃然大怒，正欲出言驳斥，却看到秦熠冲他摆了摆手，于是，强压怒火退在了一旁。

　　秦熠冷冷说道：“彭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而你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百姓，你却胆敢以下犯上，要挟朝廷命官，难道，你真的认为大汉的律例是摆设吗”！

　　程远志早已看到了秦熠、文丑二人以及他们身后佩戴口罩的二百名军士，也看到了几辆蒙着麻布的车辆。虽然他已经猜到可能是州府派人送来的药品，但由于秦熠、文丑都很年轻，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以秦、文二人的年纪，最多也就是州府的小吏，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军士们佩戴的那些口罩。

　　他听到秦熠以大汉的律例来警告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哈哈大笑。秦熠看到程远志如此张狂，却并未发怒，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似乎不屑一顾。

　　程远志大笑一阵过后，道：“大汉的律例！你竟然与我谈大汉的律例！既然你认为大汉的律例如此神圣，那么，我来问你，那些豪强庶族巧取豪夺百姓们的田地时，大汉的律例在哪里？

　　那些贪官污吏鱼肉乡民时，大汉的律例又在哪里？你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却与我谈什么大汉的律例，不觉得可笑吗”！

　　秦熠冷然道：“阳光不可能照射到每一寸角落，那些豪强、官员鱼肉乡民，自有大汉的律例去惩罚他们，你区区一介白身，有什么资格在此说三道四！

　　你口口声声说百姓们受了苦难，如今，疫情正在蔓延，很多百姓都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带来符水不去马上救治百姓，反而以此胁迫彭大人加入什么所谓的太平道，你不觉得这种行为会招人耻笑吗！”

　　程远志自从担任太平道在涿县的渠帅以来，处处受人敬仰，从未被人如此羞辱，如今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如此训斥，顿时恼羞成怒！

　　他高声喝道：“你如此羞辱本渠帅，可曾考虑到口舌之快的后果吗”？

　　秦熠森然说道：“后果？我早已考虑清楚，那就是你和你所谓的太平道道徒，必须马上离开幽州的地界，若再让我发现你们在幽州地界以传道之名妖言惑众，统统以‘十恶’罪论处”！

　　程远志听了秦熠的这番话之后，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转身对身边的随从说道：“你们听到了吗，他竟然说把我们太平道驱逐出幽州的地界，你们有没有听到过比这更可笑的事情”！

　　那些随从听了以后，也是哄堂大笑，都认为秦熠年少轻狂，说话不考虑后果，以至于说出如此可笑的话语。

　　现在不说幽州别的地方，单单在涿县，太平道的道徒就已有上万之众，若是将这些人全部驱逐，无异于痴人说梦！

　　程远志大笑之后，对秦熠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轻狂，我倒想了解一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熠缓缓说道：“我乃灵州秦子昱”！

　　秦熠此话一出，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登时呆立当场！

　　虽然秦熠早已名满天下，他担任幽州刺史的消息也是尽人皆知，但亲眼见过秦熠的人却并不太多。程远志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这名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就是新任幽州刺史、名满天下的骠骑将军、秦熠！

　　他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有些慌乱，虽然他是上万人太平道徒众的渠帅，也受到了张角的一些影响，但毕竟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对上位者畏惧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当他得知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秦熠时，再也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文丑猛然喝道：“大胆贱民，见了刺史大人竟敢如此无礼，是不是嫌命久矣，还不马上给刺史大人跪下”！

　　程远志听了文丑的这声高喝，不由自主的在秦熠面前跪了下来，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也在霎那间齐齐跪在了秦熠的面前。

　　秦熠并没有理会程远志，而是对他的随从说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子民，为何受他人的蛊惑加入什么所谓的太平道？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让先人蒙羞吗！

　　我知道你们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我刚刚来到幽州，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也不能马上解决你们所面临的问题。但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时间，熟悉了这里的情况以后，你们的这些困难我都会一一为你们解决。

　　我既然担任了幽州的刺史，就一定会解决你们所面临的问题，难道，你们的这些困难，比凶残的鲜卑铁骑还难解决吗”！

　　程远志的那些随从听了以后，都是沉默不语。其实，他们加入太平道也都有他们的苦衷，加入太平道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或者说更有尊严的生存。

　　翻开中国的历史，我们就会发现，五千年的中国历史，往往是统治者的历史，其中属于底层百姓的，寥寥无几。

　　从先秦诸子百家，到唐宋诗词散文，再到明清小说传奇，中国的历代圣人贤才，用自己的毕生筑就辉煌文化。然而，属于老百姓的历史，却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然而，在古代不平等的制度之下，低的如此可怜的期望，即使是在和平年代，对很多处于社会底层的百姓来说，却也都是一种奢望。

　　贪官污吏、天灾人祸，让他们随时都处于生死的边缘。在绝望之时，他们往往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宗教信仰上，以寻求某种改变。

　　而张角宣扬的太平道就给他们画了一个很大的画饼。在这个画饼里，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这也是很多百姓和一些不得志的官员加入太平道的原因。

　　秦熠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程远志的随从，知道仅凭自己三言两语的劝说，根本就不能转变他们的观念，于是道：“你们都起来吧，既然你们也带来了一些符水，就和我一起前去救治患了疾病的百姓”。

　　程远志等人听了之后，都急忙站起身来，束手而立，等待秦熠的指派。秦熠转身对彭玺道：“彭县令，以你的了解，我们应该先赶往何处”？

　　彭玺稍稍思索了片刻，道：“将军，我们先赶往郑家庄吧，就在前方二里处”。

　　秦熠点了点头，又道：“郑家庄百姓的粮食是否短缺，他们患了疾病，如果没有粮食，他们的身体就会更加虚弱，对治疗很是不利”。

　　彭玺道：“将军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粮食，我已根据各处百姓的实际需要发放了下去，郑家庄也发了一些，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他们生活月余，现在，应该不缺少粮食”。

　　秦熠道：“既然如此，请彭县令前面带路，我们马上前往，早到一刻到达，或许就能多挽救一名百姓的生命”。

　　时间不长，他们就来到了郑家庄。他们来到村外，并没有马上进去。秦熠吩咐军士从车上取出了一些口罩，交予了彭玺和他的随从以及程远志等人。

　　他们接过口罩以后，都觉得很是好奇，秦熠道：“马上把各自的口罩戴上，进去以后发现病人就马上医治。若是发现死亡的百姓，就把他们集中到一处焚烧。另外，在搬动他们的尸首时，尽量不要接触他们裸露的肌肤。”

　　他们进去以后便开始了忙碌，程远志等人看到秦熠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袖手旁观，而是和他们一样参与救治。

　　看着秦熠忙碌的身影，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不由得产生了一些迷惘，有秦熠这样的人治理幽州，他们还有必要一味的沉溺在虚幻的画饼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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