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潜移默化

　　秦熠他们回到涿县的县城时，已近掌灯时分。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也跟随他们来到了涿县的县城，没有秦熠的允许，他们都不敢擅自离开。

　　对于秦熠，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最初都很矛盾。

　　首先，他们对秦熠很是敬畏。虽然秦熠未及弱冠之年，但毕竟是他擒住了鲜卑人的首领，逼迫鲜卑大军退出了幽州的地界。否则，他们此时或许还生活在鲜卑人的铁骑之下而惶惶不可终日。

　　秦熠担任幽州刺史以后，又给他们发放了一些粮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粮食，他们才度过了一个舒心的新年。对此，他们又非常感激。

　　但对于他们加入太平道一事，秦熠又似乎非常不满。虽然现在还没有宣布对他们的处罚，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感到恐惧。就像犯了重罪的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

　　但经过一下午的接触，程远志他们对秦熠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在救治村民的过程中，他们发现秦熠虽然未及弱冠之年，但处处稳重、睿智，与他的外表有一种不相符的成熟。

　　而且，秦熠也没有因为他们加入了太平道而疏远他们。更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对他们颐指气使，而是和他们一样亲历亲为。对他们在救治的过程中出现的不妥之处，一一耐心指正，并不停的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秦熠的这些举动，对他们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触动，不知不觉之间，对秦熠就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

　　吃晚饭的时候，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刻意的与秦熠带来的军士，以及涿县县衙的小吏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对现在自己的身份忽然感到有些自卑，仿佛是犯了过错的罪人。

　　他们用饭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高谈阔论，而是都保持了沉默，似乎都有很重的心事。

　　正当他们埋头用饭之时，秦熠忽然端着一个木碗走了过来。程远志等人看到以后，急忙站起。

　　秦熠来到他们近前以后，对他们说道：“今天大家都很辛苦，但由于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好，所以，只能用这些粗茶淡饭招待你们，在这里，我要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希望大家能够接受”。

　　程远志等人顿时被秦熠的这个举动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秦熠身为刺史，竟然会关注他们的这些小事。而且，借助烛光，他们发现秦熠的木碗里似乎是与他们一样的饭菜。这个发现，更令他们震撼不已！一时间，竟然都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秦熠看到此处，笑道：“看来我不受欢迎啊，那好吧，你们慢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言毕，转身就要离去。

　　程远志忙道：“将军留步！我们并不是不欢迎将军，只是感到有些意外，一时忘了礼节，还请将军恕罪”。

　　秦熠道：“你们为了救治患了疾病的百姓，忙碌了几个时辰，我来看看大家，难道不应该吗”？

　　程远志的一名随从诧异道：“将军，你的饭菜怎么和我们一样，难道，县令大人没有给你准备一些更好的饭菜吗”？

　　秦熠笑道：“这些饭菜怎么了？你们能用，我为什不能！再说了，我觉得这些饭菜很好”。

　　这时，有人拿来了一个软垫，秦熠接过以后便盘膝坐下，然后道：“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下用饭吧”。

　　程远志的其他随从看到秦熠与他们一起用饭，神情都很是激动，纷纷围在了秦熠的身边。

　　秦熠看到他们坐下以后，又道：“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说实话，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因为现在懂得救治的人员很是短缺，而你们又有一些经验，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打算安排你们与我一起救治患了疾病的乡民，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

　　程远志等人听了以后都是十分感慨，以前，他们也曾在官府的逼迫下参加过许多劳役，但那些官员，却从未有过秦熠这样的口吻。而且，稍不顺从，还会招来一顿毒打。秦熠身居高位，却如此亲民，这样的官员他们都闻所未闻！

　　程远志等人急忙说道：“小民愿意听从将军调遣，我们愿意跟随将军一起去救治患病的乡民……”

　　秦熠看到他们答应，也显得很是高兴，道：“大家愿意跟随我一道前去救治乡民，令我十分感动，在这里，我代表那些患病的百姓谢谢你们！不过，此番前去救治，会有一些危险，希望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程远志的一名随从笑道：“危险？将军你都不怕，我们这些白身又怕什么！能与将军一起救治乡民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

　　彭玺、文丑看着与程远志等人交谈的秦熠，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同时，对秦熠的做法也很是钦佩。

　　秦熠与他们交谈，丝毫没有提起他们加入太平道的事情，但彭玺、文丑却相信，经历了与秦熠在一起的时光之后，程远志他们对太平道的信念一定会有所动摇！

　　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彭玺的指引下，秦熠等人接连救治了十几个村庄的百姓。由于这些村民们家中都有粮食，并没有忍饥挨饿，所以，自身拥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经过秦熠等人的救治，很快就恢复如初。

　　当然，也有一些年老体弱的乡民没有躲过这场灾难，尽管秦熠他们尽了全力，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对此，秦熠很是心痛。

　　在这期间，秦熠对程远志进行了仔细的观察。通过观察发现，程远志能够坐到管理上万人的渠帅位置，本身还是具有一定的能力。于是，便生了爱才之意。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程远志和他的那些随从们，在秦熠的面前也不再拘谨。有时候还会因为救治的思路不同与秦熠交流看法。

　　而秦熠对他们的这些提议也都毫不拒绝，与他们坦承交流，最终做出了最佳的选择。程远志等人看到秦熠如此对待他们，对他更加信服。

　　这一日，由于他们救治的村庄距离县城太远，于是，秦熠留下了一部分人员搭建帐篷，作为大家的歇息之地。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熠忽然发现少了两人，这两人都是程远志的随从。秦熠急忙找到程远志，道：“远志，你的人好像有两个人没有过来用饭，这是怎么回事？”

　　程远志忙道：“将军，张斌和李茂好像染了疫病，我已经给他们服了药。看到将军太忙，我就没有向将军禀报”。

　　秦熠听后有些吃惊，急忙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现在何处”？

　　程远志道：“今天巳时搭建帐篷的时候，他们就发现有些不适，我得知以后，按照将军先前的提醒，就把他们单独安排在了一顶帐篷里”。

　　秦熠道：“他们在哪座帐篷里？快带我前去”！

　　程远志阻拦道：“将军，他们的病情现在还不清楚，你不能前去冒险”。

　　秦熠盯着程远志的眼睛说道：“这些日子，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跟随我一起救治乡民，我早已拿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兄弟！现在，他们生了疾病，你却阻止我去探望，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其他的兄弟如何看待我们”！

　　程远志听了以后顿时愣住，喃喃说道：“将军，你刚才是说‘我们’！”

　　秦熠没有好气的说道：“当然是我们，你以为还有何人”！

　　程远志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如果将军一旦染上疫病，我如何向幽州的父老交待”！

　　秦熠没有想到程远志竟然如此固执，不由得急道：“远志，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忧，但现在不只是张斌和李茂的问题，这还牵扯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

　　所以，我必须要查清他们的病情，然后想出应对的办法，如果不了解他们的病情而胡乱用药，不但救不了他们的性命，还会连累其他的兄弟！

　　而且，我在救治其他乡民的时候，也曾和他们有过接触。现在自己的兄弟患了疾病，为什么反而不可以了”！

　　这时，文丑走了过来，对程远志道：“远志，子昱的担心很有道理，他必须要了解张斌、李茂的病情，如果不查出原因，我们就没有办法应对，你就不要阻拦了，快带子昱过去”。

　　程远志叹道：“那好吧，将军请随我来”。

　　秦熠刚刚走进张斌、李茂歇息的营帐，张斌就大叫道：“将军，你快出去，我们好像染上了疫病”。

　　秦熠对张斌的劝阻毫不理睬，径直走到张斌的近前，伸出右手在他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发现果然有些发烫。

　　张斌看到秦熠没有听从他的劝阻，急忙又道：“将军，你快些出去”！

　　李茂也是叫道：“将军，让其他的大夫给我们看看就可以了，你快些出去“！

　　秦熠收回右手，道：“你们喊什么啊！这两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若是传染，我早就被你们传染了，现在说这些，你们不觉得有些晚吗？张斌，把嘴给我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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