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倍受打击

　　刘二自打对自大狂作了反思，又谋划改进旗鼓号令不成，亢奋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下去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连续睡了三日。

　　五月初十这日，来吃免费午餐参加操练的乡民前后都来齐了，已经在南山村集结完毕。事儿又来了，王大有寻刘二再去维持场面。

　　刘二这几日昏睡下来，心里有那么一丝气馁。旁人都拳打脚踢几下创了场面，财源滚滚，种田争霸手到擒来。他倒好，折腾了大半年了，甚也没积累下来，他如今便是要拿碎砖头盖了大厦来，委实憋屈难受得多。

　　不过这就是生活，资源积累是不会言出法随凭空冒出来的，刘二集团如今能有此场面，千人齐心，粮食充足，亦是相当不容易了。

　　大有瞅刘二的气色不对，他又有些迟疑，道：“兄弟，你脸色不大好，敢是没歇好？要不，你在家再歇几日？”

　　瘟鸡模样的刘二立时强挤了笑模样出来，抖搂了精神，连忙出言打消王大有的顾虑：“大有哥，咱没事，你甭操心。人齐了，咱一块去南山村看看？”

　　生命不止，奋斗不息，刘二也是狠人一个，他立了杀光程朱伪学信徒的大志愿，是非要尽全力去完成不可，除非他死了。

　　农历五月初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了，王大有提醒刘二：“蒲扇你不带去？小心天热，蚊子多。”

　　白水等地海拔较高，夏日早晚温差很大的，午时炎热，夜间却十分凉爽，蚊子也不怎么活动，根本用不着蒲扇，大有却是在与刘二开玩笑，他瞅刘二的精神头太差了点。

　　刘二也是迷迷糊糊，半睡不醒的样子，“蒲扇不能带了，人太多，一晚上就给咱用坏了都。”

　　蒲扇是芭蕉树叶造的，在陕北地区是实打实的外来商品，普通农户不用蒲扇的，自个儿用木材竹片薄布自制扇子，刘二对蒲扇还是相当地爱惜的。

　　大有一听刘二胡说八道，他心里真的放心不下，拉了刘二的胳膊，“兄弟，我瞅你精神不对，不是还是生病了吧？”他摸了摸刘二的额头，还是没发烧。

　　刘二根本没有病，他只是给龙傲天刺激得不能行，可是这事他跟大有说不清楚。刘二连忙转移话题，“大有哥，咱去南山村吧，时候不早了，日头都要过午了。夜个大富哥来跟我说事，他说鸳鸯阵不大好用。我当时也说不大清楚，咱今日去操练操练看看。”

　　一说到正事，王大有来了兴致，加之刘二本没有病，只是精神不振，大有便不再纠结此事，给刘二绕了过去。大有与刘二给村里人打了招呼，便迈步往集训场地南山村走，边走边谈论鸳鸯阵的事，“咱春天操练的时候，鸳鸯阵看起来是挺好，不过咱按了兵书练，却总有些不得劲。”

　　有些日杂将鸳鸯阵批的一无是处，好像是戚老虎利用鸳鸯阵造成人数优势，才将倭乱平了下来。这些日杂的理论有俩漏洞，一是倭乱的主体成员是前海贸霸主汪直的徒子徒孙，倭人只是雇佣军，是少量仆从军；二么，短兵相接战斗时也是要讲求阵形的，鸳鸯阵便是为的这个作战阵形，遭遇战能有个鬼的人数优势。日杂估计以为百人级以下的战斗就是双方军兵一窝蜂上去你砍我，我砍你，根本不讲求配合。日杂的脑容量有限，确实是无法理解小规模遭遇战战士配合作战的阵形战术的重要性的。

　　不过话说回来，汪直在东瀛做了净海王，他的徒子徒孙装备的火器钢刀都很犀利，明帝国南方军武备确实吃了点亏。戚老虎鸳鸯阵的战术以及狼筅等特制武器便是为了对付四处流动作战的倭寇，效果很不错。王大有他们照着葫芦画瓢，整了长枪、标枪、短刀、盾牌出来，但是阵形演练起来看起来是很好看，模拟对敌的结果却不大好。

　　王大有他们抢了林皋村，旁的村民也抢过别的地主，乡里如何干仗他们一清二楚。那地主的打手们的装备作战却是与倭乱的战争形式大不相同，王大有他们完全照搬的鸳鸯阵确实有些水土不服。

　　刘二想得很明白，他边走边给王大有解释：“戚老虎的鸳鸯阵主要是平的倭乱，咱乡里人干仗揍的是地主家的护院庄丁，那能一样吗？护院多使弓箭短刀，庄丁多使木棍长枪，咱们作战与戚老虎平倭乱时的情况不同，咱照搬了鸳鸯阵，自然是十分别扭。”

　　戚老虎的名头太大，下河村一帮人又都没什么军事经验，他们最初只得照搬戚老虎的兵书，他们虽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敢乱说，怕多说多错。毕竟一个是功成名就的将军的兵书，一个是乡里人自个儿琢磨的想法，放一起就没个比较的余地。因而王大富才夜里偷偷与刘二商量，他不怕错，他就怕没人同他谈论对错。

　　王大有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有了扭捏的神情，“咱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没敢说，怕说错了。”

　　要说王大有他们打群架的阵形有多高明，也不尽然。乡民常争水争地打群架，便是没有由头也要寻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干仗，却是乡民农闲了便无事可作，又时常习武，浑身一膀子力气整日在家憋得慌。乡民干群架的时候便是各执了木棍锄头钉耙什么的，团了不规则的大方阵相互厮打，有机灵的便寻了土坷拉砸人，白热化的时候方阵便散了，乡民三五成群背靠背地绕了小阵形相互配合干仗。这干仗的模式倒也和正规军军阵对战很是相像，大概战争的本能催生了战阵阵法，战场斗争与乡间斗殴本质相同吧。

　　刘二的军事经验全靠书籍电视与他的想像，他也没甚高明的策略，当下建议道：“附近的村民来了几日了，大都熟悉了。不如咱今天演练两场，看看他们忘没忘咱春天里的操练，也看看鸳鸯阵要不要用，”

　　王大有点头同意，“那今天演练吧，没错最好，错了咱早点变了，也不吃亏。”

　　下河村去南山村的路不远，两人说话间就到了，王大富安排了各村头领充了司马，整了八个方阵正操练阵形行进。瞅见村前空地上黑压压的这么多人，刘二直咋舌，“这哪村的人又来吃白饭了，这么多人！”

　　含下河村在一起，王大有他们不过实打实地团结了十一个村子，一千口人刚出头的样子。春天里下河村出粮操练人手，那时南山村操场便聚集了近五百来号壮汉。王大有刘二集团自然不可能抽调出这么多青壮来操练，原来是下河村免费供应吃食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县里各处都得了消息，这十一个村子的村民呼朋唤友，凑了五百来吃白食的人。如今风霾刚过，地里绝了秋收的希望，吃白食的机会又来了，不用刘二去刻意宣传，他日夜梦寐以求的兵马自个儿给饭食吸引了过来，好家伙，八百号人。

　　王大富瞅见王大有与刘二来了，他将手里打人的白蜡杆子交给旁边的王光继，跑过来与俩人说话。

　　八百人乌压压地一大片，王大有瞅了也眼晕，“大富，人还真不少啊，好家伙，排了八个方阵。”

　　王大富咧嘴一笑，“人还没来齐呢，等着吧，还得三四百号爷们来，都来吃咱的饭来了。”

　　刘二翻了翻白眼，“咋，他们说自家的亲戚也都来啊。”

　　王大富点头，“可不是，头天晚上他们为了占屋子，干了三场架。日他娘的，饿成那球样了还打架。”

　　王大有闻言一怔，“他们打个甚啊，这么热的天，咱不是帐篷做好了嘛，没拿来吗？”

　　王大富不住地奸笑，“有争屋子的，有争帐篷的，还有他娘的争尿桶的。这人一多起来，净是事儿，咱打断了一根棍子，他们才老实点。”

　　刘二眨巴眨巴眼睛，“没打坏吧，这大热天的离不了汗，伤口可不好好啊。”

　　“没球事，”王大富摆了摆手，拉俩人去操场中间的阅兵台，“他们都背了褥子来，咱让他们垫了自个儿的褥子挨棍子。他们心疼被褥，也给揍得疼了，才算是老实了。不过各村人还是处不大好，都是各村的拢一块住，拢一块操练。”

　　训练士兵的要旨就是令行禁止，要让士兵畏惧军令甚于畏惧敌人，甭管啥军队，都将维护军令的权威（一般指长官的意志）作为军队训练之根本。王大富本来不愿意动手打人，毕竟乡里乡亲的，但是春操时自个儿人跑一起也要搁气，刘二使了体罚才算镇住了场子，如今夏操又起，王大富有样学样，对体罚乡民无有半点抵触之意。

　　王大有将他与刘二演练鸳鸯阵对敌的打算说了，王大富点头同意，毕竟他也有许多意见。瞅着军阵像模像样地溜了俩来回，王大富派了阅兵台根上的传令兵，让军阵演练停止，拉十二个前次训练的人凑了个鸳鸯阵，新来的十二个武艺不错的人充了护院庄丁团。

　　棍棒之下，王大富的权威很是显著，各种没装兵刃的武器交与乡民，鸳鸯阵与护院庄丁对阵列了开来，随着两声鼓响，两拨人厮杀了起来。

　　鸳鸯阵列阵时前排二刀牌手，次之二狼筅（五米长的原生态的大竹竿）夹队长，再次四长枪，再次二镗钯（可以理解成四米长的叉子），最末杂兵。

　　护院庄丁人手弓箭短刀，排了一列横队，王大富是将护院武师最好的家什都给了出来。

　　第一次交战的时候，鸳鸯阵像模像样，牌进筅挥枪扎镗压，武师们射了几箭没中就给驱散歼灭了。第二次武师摸透了要领，学精了，各擎短刀格挡长枪杀进鸳鸯阵，两拨人乱作一团，与乡民平日打群架一模一样，屁的阵形也无。

　　刘二给乱战群殴混作一团的乡民打击的不能行，在台上看得只想喷人，“这操练了一春天，操练得是个屁啊，感情春操演练是打假仗，糊弄人。”

　　刘二他们学习鸳鸯阵，也无法复原装备，狼筅本是大竹竿，挥舞起来枝枝桠桠占了好大的空间，他们弄长棍拴了布条代替，自然要给身手不错的短刀格挡开来。鸳鸯阵要求相互配合支援，盾牌挡箭，狼筅遮掩空间，枪进而短刀护，然后复回原位再次进攻，下河村操练的鸳鸯阵屁都不会，就会一阵冲。

　　刘二直摇头，王大有也叹气。王大富给羞得脸红脖子粗的，“刘二，这不算，咱特娘的没操练到位，这帮驴怂干得是蛋事啊，净混咱的饭了，啥本事也没学。咱再狠狠地操练俩月，到时候再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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