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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担忧


  墙里面这三人各持钢刀,由大山引路,轻身快步溜着墙边往寨门跑去,一时间寂静的夜空下众人的脚步声有些突兀。此时寨门处两名守门庄客正在打盹,听闻声音,站起身形,望见东面有黑影游动,持了棍棒冲了过来,大着胆子喝问:“什么人?”那边高大山三人已然走近前来,却不答话,猛的冲了过去,两刀放翻,二人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三人却是顾不上那么许多,移开顶门柱,一刀剁掉锁头,拨开门闩打开寨门来。寨门门轴“吱呀”一声,酸的河边的刘二打了个寒颤。门外王大有看到此处,呼喊护庄河对岸刘二众人点上火把。大富砍断缆绳放了吊桥,外面刘二领了二十人举着火把擎了棍棒便冲进庄来。山梁上张满仓正来回走路,此时望见庄头火光,呼唤众人点了火把,三队人前后沿着大路跑了下去。

  此时王大有赵四并刘二擎了钢刀,领着这二十人举着火把往林老大家院门杀了过去,王大富高大山却在寨门处接应后续人马。众人冲至门前,朱漆大门正是紧闭,里面有火光人影晃动,院内人声喊叫此起彼伏,混作一团,墙头有人弯弓射箭,却是刚才寨门处声响惊醒了护院。王大有他们此时却是顾不了这么许多,一旁刘二指使五人抱着抵门柱冲撞大门,那边射来三只冷箭,立时左侧三人肩窝中箭,兀自拄着棍棒强身站立,显然伤的不重。大有呼唤几人持棍棒朝墙头戳去,墙头人影便是不见。五人确实力猛,几下撞破大门,门内几名抵门的仆役倒翻在地。三人前头踢开大门举刀砍杀进去,里面护院仆役各持刀棒便战便退,后边众人蜂拥而入,棍棒平举,一阵冲杀将这伙人杀成两半。仆役们往西退去,东边那八个武师却是奋勇,刘二领五人将仆役冲退,堵在了西跨院之内,王大有赵四等二十人却来围攻那伙武师。众人乱战之际,刀光棍影闪动,武师先后倒地五人,立时被刀砍死,剩下三人冲回东院闭门紧守。赵四见此,便引他族中兄弟一共五人奔后宅杀了过去,王大有众人自冲击东院。

  此时村中早已锣声大作,张满仓领后续人马擎着火把已是跑到寨门,王大富、高大山、张满仓、张铁牛各自引领队伍,往大院左右后面杀了过去,也不曾留得人手把守寨门。张满仓与张铁牛各自引了队伍到达林老大大院东西面,却是连门也不曾见得,只好留下几人逡巡把守院墙,带领其他人手去前后助阵。王大富高大山领了人手到了大院高墙后边,果然有许多房屋,大富却是不管不顾,丢了火把送到院中柴草堆上,几处院落立时火起,将手下人分了两拨,只待人出去便放倒砍死。林老大这些族兄弟,仓皇起床又见火起,冲杀出去被放倒四五人便丧了胆气,只好回院中救火躲藏。王大富却是心眼也多,让手下人大喊“只杀林老大,旁人关门闭户”,村后佃户贫民举灯开了门探头缩脑意欲救火,中了棍棒敲打,又听闻喊叫,遂熄灯闭门不出。

  却说正门这里,刘二领着五人早已撞破西边跨院院门,打的众仆役鼻青脸肿,又大喊“投降不杀”,那些仆役厨娘平日里多受苛责,听闻于此斗志全无,便都丢了棍棒厨刀在地上。众人抽了他们的腰带,全都绑了起来,围在地上,留下二人看管。刘二回身却往东跨院,那边王大有冲进去,却被射倒五人,原来这些武师全是师兄弟,此时杀红了眼,与刚自起床的八个徒弟一起守了仓房死战。此时张满仓张铁牛分散来的援兵也已赶到,王大有指挥众人一起棍棒猛戳,将几人围在墙角。这些武师师徒冲突多时,早已浑身疲乏,此时又被枪戳棍砸,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王大有几人也是杀红了眼,提起钢刀,将其俱皆砍死。

  王大有见再没了敌人,收拾了地上兵器,分了人手救扶伤者,又指派张满仓的人去守住寨门,王大有自与刘二劈了粮仓大门,进去却见粮囤高耸,谷袋遍地。刘二走进看了看,多是粟米,亦有高粱小麦,却不下六七百担粮食。刘二哈哈大笑,王大有也是高兴,说道:“这许多粮食,够咱们吃过年了。”王大有又分派两人去守了林老大家院子的门口,七八个人将伤员抬至东跨院救治并守了粮仓,又派人去后墙告知王大富,要他早些捆了林老大家族兄弟前来会合。大有三个人前往后院。此时不过寅时三刻,绕过影壁墙,大有望见后墙火光闪动,却是大富放的火尚未扑灭,听得后院亦是哭喊之声不绝。大有五人也不去察看大厅,直穿月亮门往后院走去。待大有走进后院,却见各厢房灯火通明,门口俱是尸首躺地,赵四兄弟五人正是杀的兴起,正待冲破最后一个厢房。赵四回首望见了王大有几人,高声喊道:“大有哥,你莫动手,且等我杀完这最后几人报仇雪恨!”大有欲要讲话,刘二却拉了他,与赵四喊话:“赵四哥,你快些杀完来大厅相聚,咱们一起点验银钱粮食。”赵四口中答应,也不回头,兀自冲突房门。

  王大有与刘二方在大厅坐定,王大富高大山张满仓张铁牛四人走了进来。王大富满脸兴奋之色,说道:“大有,林老大家的这些兄弟也不中用,只砍了几个就躲着不出。我等进屋抓人费了时候,现在一并大小三十五口都押在门外。”高大山道:“村中各路口也留了人手看守。那些村民都自在家,无人上街。”张满仓道:“那东西墙外却是没人,只留了三五个人在那里逡巡,其他人都聚集在门口。”王大有道:“那咱们且歇息片刻,点验人手。赵四兄弟正在后院报仇。”

  王大有唤门外十人将大院门口的俘虏押到西跨院看管,又命人收拾东跨院武师们的尸首抬到寨外烧了。人手却是损失不多,王大有这队被射倒八人,黑夜间没中要害,身上又有棉袄,是以伤的不深,此时早已包扎完毕,不大碍事。高大山张满仓手下却全无损伤。中间众人中或有擦伤崴脚者,也不吭声。不一时赵四五人却来了大厅门口,这五人俱是满身血污,好不吓人,却没有受伤。赵四丢了钢刀,走进大厅朝王大有深深一揖。口中说道:“大有哥,兄弟大仇得报,全赖哥哥相助。俺赵四今后但由哥哥驱使,绝无二心。”大有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咱自家兄弟,无须这样客气。”

  此时众人方才起身前去后院寻找财物,又寻了那先前投降的一个仆役作向导。大有众人走到后院,原来赵四早将林老大全家并丫鬟使女全杀了个干净,无一人逃脱。王大有叹息一声,命人将尸首抬出寨门烧化。

  等到卯时天色将亮,王大有众人复有聚拢在大厅门口,银钱布匹亦早已搬到此处,有那私藏金银的青壮,给王大富沉脸扫视,心中害怕便将金银拿了出来。刘二点验了银钱布匹,共白银五千五百余两,金元宝二十个二百余两,各类布匹五匹,其余碎银首饰半箱。众人寻了吃食热水,胡乱吃喝休息片刻,也不觉得困乏。王大有见此时方才卯时,天色微亮,便分派众人将棍棒作了扁担挑了粮食,刘二又在院中找了辆马车,几**轮推车,马车装了银两布匹,推车装了粮袋。

  至天光大亮之时众人俱是备好,王大有几人挑了扁担带伤员在前面赶路,临走之时叮嘱王大富走时放了俘虏。张满仓张铁牛等人挑了扁担,推了推车第二批走。只是这刘二与王大富最后压阵。此二人一合计,带着剩下诸人将那林老大的本家兄弟全都赶到大厅砍杀一气,只将那仆役厨娘遣散,又一把火将林家大院烧了个火焰冲天。他二人便整了最后的扁担马车,带领众人,望着张家河方向走去。

  临到半晌,刘二王大富诸人方才赶着马车来到张家河,王大富几人却是早已坐在场中休息,扁担推车俱都放在场中间给众人围着,粮食却没卸了下来,村中诸人却是被高有银赶回家中,没有在此聚拢。待刘二王大富安置好车马财物扁担粮食,高有银王大有几人唤了此二人,众人一齐去高有银家里说话。

  高有银家中亦是清苦,屋里已无老伴,只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女儿早已出嫁,二十八岁的高大山娶了媳妇有了一个七岁的女儿,二人此时正在屋中。大山与众人相互介绍,又与媳妇闺女说了话赶到里间屋去了。正屋里椅凳不多,诸人或坐了凳子,或席地而坐,高大山又给诸人倒了热水,几人便开始商议。高有银寻了烟袋,点了旱烟抽了一口,先开口说道:“大有,今日做下了这趟买卖,日后你作何打算?”

  王大有看了众人,与刘二对视点头,又行了礼,方才说道:“舅父,我是这么想的。现如今天气干旱,咱们都没了吃食,只得去问那些富户去借。咱们若是分散开来各自行事,只能人单势孤,多有不便,不如咱们众人聚拢在一起行事,得了粮食也聚在一起,每日按人口分用。不知舅父以为如何?”

  高有银点头称赞:“是得这么办,咱们分散了讨不了好。我觉得,今日咱们便呼唤了人手,聚拢在一起,现今这些粮食便如此分派。”

  那边张满仓问道:“大有,咱们一齐行事吃饭,我是赞同。只是这官府若是前来征剿,咱们该当怎么应付?”

  王大有冲刘二点了点头,刘二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冲诸人拱手作礼,说道:“诸位,我听说那陕西巡抚是个傻官,各地劣绅地主都有被抢的消息,县里报与他知,他是不闻不问,只待我等来年春耕便得散去。前些时日王二杀了县官,也没见他派了兵马过来。我估计年前无须担心此事。咱们只要准备钢刀粮食,若来年年景好了,咱们便散归各家种田;若是来年再是大旱,只怕咱们都得逃荒出去。”

  那边张满仓点头,王大有又目视赵四,赵四拱手开口:“我是无甚说道,我村里十几口人,便搬到下河村与大有一起生活。”众人计议停当,决议将粮食全存放至下河村,青壮聚拢起来看守粮食,村中各户口粮却是三日一领,以防小股强盗。

  刘二讲陕西巡抚胡廷宴是个傻官,是瞎说八道;讲胡廷宴暂时不会派兵马来征剿这些乱民,却是蒙对了。要解释陕西巡抚的异常行为,解释明末社会的各种诡异事件,我们必须从明初开始,从历史的角度,简要说明一下有明一代政治生态的演变过程。

  明初朱元璋以府兵制的军户卫所勋贵亲王来平衡文官集团;以北方地主来平衡南方地主。朱棣则消灭亲王,以勋贵统领军户卫所,并完善募兵组成的京营三大营压服地方卫所;大体上武勋集团与文官集团仍呈平衡状态。自明英宗土木堡之变起,明朝皇帝权威大减,文官集团全面压制勋贵集团,以巡抚统兵为标志,文官集团彻底打倒勋贵集团并全面压制皇权。英宗复位以后,曾经自个躲在宫中偷偷哭王振,可见皇权衰落之极。

  明孝宗是个天才,深知“枪杆子里出皇权”,节衣缩食躲在宫中攒钱预备养兵,史载其常服上尽是补丁。明武宗朱厚照贯彻了乃父的遗志,勾结了斗胆九鼎食的江彬,以边军充京营,以八虎提督御马监,又大战蒙古小王子,一时军权在握,皇权大振。朱厚照毕竟还是图森破,诸君子先谋划了宁王造反,以后又使得朱厚照游泳游出了一场大病,其无后而终。朱厚照临终前想逃出皇宫见江彬而不得,实在是可怜之极。嗯,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明武宗被病故,嘉靖皇帝由旁枝即位。嘉靖皇帝试图挑起诸君子内斗未果,差点给“起义”的宫女勒死。晚年嘉靖皇帝欲勾结大海寇汪直未果。至此,明代文官集团基本上彻底打倒了皇权。

  倘若明代具备如今的农业生产技术,诸君子即便一毛不拔也不至于丢了富贵。文官集团聚集财富又一毛不拔终将翻船,“反骨仔”张居正认识到了这点(张居正图森破,诸君子拔一毛又富贵了至少三百余年)。张居正成了立皇帝,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打倒?万历皇帝向明孝宗学习,奈何成事在天,只留下了一百多万两。泰昌皇帝是个好皇帝,乃父扣扣索索积攒在内库的银钱,一年之内都给挥霍一空。

  天启皇帝即位之初,朝外东虏马贼集团愈发膨胀,四川奴隶主叛变久不能平定;朝内诸君子只管扯淡,朝政废弛。万历年间定下的矿税商税全都不见了踪影,平民头上税赋愈来愈重,中央财政几乎破产,民间则成了一个大号的火药桶。天启皇帝手中的一把烂牌手里也有一张好牌,诸君子齐心协力打倒皇权百余年,文官集团内部党派林立频繁争斗,所谓齐、楚、浙党与东林党,再加上忙于发财的晋党。破落户出身的魏忠贤应运而出,作为天启皇帝的刀子,大捞矿税商税。至天启六年,天启皇帝基本稳固了自己的基本盘,中央财政收支平衡,朝内阉党与东林党斗得不亦乐乎,地方上受灾农民被蠲免税赋情绪平稳,东北的马匪与四川的奴隶主均已经进入绝境,忍饥挨饿穷途末路。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七年初天启皇帝突然病倒,天下皆知。陕西巡抚胡廷宴眼光透亮,朝中形势即将大变,东林诸君子必将扫荡阉党妖孽,还大明朝一个朗朗乾坤。此时正当平稳地方作出一番政绩,来年新君即位以后,能臣胡廷宴调离这穷苦的陕西,或巡抚江浙湖广,或调入京师,入阁拜相亦未可知也。年初白水王二杀了县官他都不曾搭理,哪里有空闲搭理这乱民吃大户的小小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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