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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姑娘的心脏较常人偏左,没扎在要害,现已无大碍了。只是伤口颇深,恐需时日康复,小人开剂药给姑娘调养身体。这半月须静卧,不可动肝火。”

  卫稷听完“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郎中跪拜,站起身,背着药箱以面示卫稷,缓缓退出房门。

  黄花梨月洞架子床上覆了罗帐,正梁上垂着红流苏,四角的香囊坠银铃,这是卫稷为正室准备的寝殿,长久以来无人居住,他也不甚在意将来宿的是何人。

  他不喜人来叨扰,工部的人建府时顺他的意未修客房,如今既不肯让一身血的蒋芜染脏了自己的卧榻,又不能把她扔在丫鬟的通铺上,只好将她养在此地。

  蓄意杀害蒋芜的女人叫谷霖,一张甜嘴妙语连珠,莺歌婉转,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世故模样,但比那笨口拙舌难会他意的好。身体娇软,体态丰盈,回回将他伺候得很舒服,房事上没得挑。用惯了的东西再那么甜言蜜语的一哄,他心情好便纳为了妾。

  他府上不知多少女人是如此过来的,到头来要杀要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别人府中的丫鬟皆憧憬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唯独他府上的怕他。

  只因曾有人不经他选往他床上爬,千方百计勾引他,结果被杖毙后丢进池塘里喂了鱼。

  不被他看上还好,拿着不菲的工钱接济家里,一家老小都养得活。被他看上可就惨了。宠幸一次便被抛在脑后,扔在一堆莺莺燕燕里,盼望着不知何时再享恩宠,连给家里寄封书信都不能。

  且不说府里的人看菜下碟,嫉妒和不齿都是有的。

  说好听点是他的女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侍奉他身下之物的,下人中的下人。

  这谷霖也是奇人,不知怎么想的,仗着卫稷多在她房中留了几日,便在内院作威作福,没一人喜欢她,她却依旧耀武扬威,日日一副“不服憋着”的模样。

  这回卫稷发了怒,罚她跪在院里掌嘴,掌掴声又脆又响,连平日里兢兢业业干活的下人都来看她。

  一个时辰,膝下的簪花被压得七零八碎。

  那张珠圆玉润的脸哟,少说肿了三圈,挂着血丝的嘴角已然溃烂。盘在头顶的发髻摇摇欲坠,几撮散落下来,她被自己扇得头晕眼花,眼泪拼命往下流,却不敢再出声了。

  起初她只被卫稷罚了半个时辰,扇了自己几巴掌便受不了了,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卫稷冷冷看着她,求一句加一刻钟,加到一个时辰便噤声了。

  那间屋子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却因她弄巧成拙,阴差阳错地让蒋芜住了进去,一时又怨又恨,打自己的力道愈发的大。

  他的府宅大,她不放声哭嚎屋里压根听不见声响。

  卫稷坐在蒋芜床前,端详了她一会儿,想她长得算个美人坯子,只是年纪小,脸上尚有点婴儿肥,假以时日,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皮囊。

  只是上回那支蹩脚的舞,她好意思跳,他都不好意思评价,她是怎么想着冒充舞姬的?若真是舞姬,怕是真要失业了。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闭眼挂在破旧的水桶上,手里紧紧攥着麻绳,掌心的血泡被粗糙的绳索磨破,血沿着手腕流到衣袂上,拉上来时胸口插着一根簪子,血已染了大半个身子。

  还好及时抢救过来,不然难得收场。

  与之同时发现的是一条密道,他从不知这口枯井下藏着如此大的秘密,用的好是利用,永不好便是灾祸。

  想着,他起身出了房,对小厮道:“告诉武猊,我在‘春风度’等他。”

  ……

  卫稷在春风度的包房里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武猊来了。

  来人穿着镶毛斗篷,内着华锦,脚蹬羊皮小靴,垂首道:“殿下。”

  “不必多礼,今日叫你来有要事商讨。”卫稷挥手叫他免礼,蹙眉道,“方才沈执来我府中问我要人,走后我真在府邸中寻见了他要找的蒋家的六小姐。那蒋率虽残了一条手臂,仍旧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可是块烫手山芋。更要命的是我顺着府中枯井发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难免惹得一身腥。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武猊一笑:“不知殿下可听说一事。”

  卫稷连忙问:“何事?”

  武猊不故弄玄虚,了当道:“沈执杀了蒋府二公子蒋赟。”

  卫稷心思一沉。

  他和蒋赟接触过两次,发自肺腑地觉得此人心胸狭小、愚钝无能,实乃有勇无谋的宵小,不知他此刻提及是何意,催促道:“说下去。”

  武猊继续道:“您道六小姐是蒋家之后,难道二公子不是他蒋家子孙?沈执纵有千万条理由,痛下杀手定为世人诟病。那蒋赟虽不得蒋玦重视,可身份摆在那里。随意处置,草率收尸,即便让他交待过去,日后稍加挑拨,也可生出嫌隙。眼下沈执即将出征,您大可在其中做些手脚,除掉蒋玦。蒋玦一死,蒋家六神无主,必成一盘散沙,届时,谁得到的好处最多呢?”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老皇帝忙于修兵甲,不太注重条目众多的祖宗制度,分什么元帅统领、内外官职,但对王权还是很在乎的。

  通常虎符的发配都是一地一符,然京师却是一地两符,铭文机关各不相同,一套在蒋,一套在沈,看似心大地把兵权交给了臣子,却将其一分为二,相互制约。

  蒋玦是个老实人,只要他在世,蒋家很难背叛朝廷,但他过世以后,子孙闹出什么事很难说,即使挺过来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受皇帝信任。

  强弩之末,鸟尽弓藏。

  蒋家落魄后,京师的兵权差不多收尽了沈执囊中。

  从蒋家的角度看,所有肥水都进了沈府的田地里。

  事实上呢?

  没了蒋府的约束,皇帝也会感到不安。

  以往是蒋率掌管着京师一半兵权,由蒋玦具体操控,而他则拿着边疆地带的右半符,奉诏调边境的兵打仗,人手不够才会调京师的兵去前线。

  假如蒋家没了,沈执自请去边地,不仅能调当地的兵,京师也都是他的人,便太可怕了。

  皇帝定会假模假式地嘉奖一番,设法将他留在边境,收回他在京师的兵权。

  武猊如是说:“沈执在军中积威已久,若换将领,无人可以驾驭。群龙无首,恰是殿下雄起之时,宏图伟业触手可及。”

  卫稷听了觉得此计甚妙。

  同时又有点惋惜。

  沈执战神之名当仁不让,若不是对立立场,而是在他麾下,定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待他登基,若沈执肯诚心归降,他也愿冰释前嫌,厚待之。

  **

  是夜。

  宋绮罗的房门紧闭,她的侍女将卫尹拦在门外,恭谨道:“太子殿下,姑娘已经睡下了。”

  卫尹一脸冷漠:“灯不是还亮着吗?”

  宋绮罗在里面听着,三两步走到烛台前,吹熄了灯。

  房里忽然一暗,堵在门口的卫尹怒火骤生,眼底一寒,对里面道:“宋绮罗,你祖父的宰辅怕是当不长了,待本宫登基,便立沈执为相。你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吧。”

  “砰”地一响,花瓶猝然砸在门上,碎了一地。

  只听宋绮罗负气道:“有你这般儿子,你父皇怕也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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