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闲聊 上
这最熟悉不过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齐世平有些恍惚，毫无思想准备的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马铜山虽然对楚海月即将出现早有预判，却也没想到这么快本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海月是个古典美女，传统评书里用来给美女开脸的那套说辞完全可以用在他身上，而米黄色的衣裤和披肩的卷发又给这古典美添加了几分时尚的美感。最让人惊艳的却是她那修长的身材，将近一七五的身高对****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点高的，但是九头身的黄金比例又有谁能跳出毛病呢？
“原来是你们两个，我在门外就听见屋子里吵吵嚷嚷的。”楚海月看到屋内的二人，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她在门外就听见了屋内的声音。对于自己这的前老公以及这位相当有特点的老同学，楚海月是相当熟悉。
“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齐世平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问道。
“怎么说话还结巴了？”楚海月笑着道，“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虽然咱俩离婚了，但我跟奶奶的感情丝毫没有改变。”
“嘿，楚大美女比以前更漂亮了！那个什么，楚同学，你和老齐还有戏没？要是没找到比这家伙顺眼的，你俩还是再续前缘吧！对了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借口回避一下，给你俩一个叙旧的机会？”马铜山半真半假地说道。
“算了吧，不能往火坑里跳啊！”楚海月淡淡地回了一句，同时将肩膀上的布兜卸下放在在了茶几上。“你们两个大男人都这么没眼力见儿，也不知道搭把手。”
“哪敢啊，我倒是想帮你，可脑子里出现了两句话阻止了我，男女授受不亲和朋友妻不可欺呀。”马铜山调笑到。
“马桶山，你这眼睛怎么了？是烟熏妆么？怎么才画了一只？用不用我帮你把另一只也画上？”楚海月道知道马铜山是个肉烂嘴不烂的货色，本不想搭理他，但看见那眼睛上的淤青，还是做出了攻击。
“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跑一圈减减肥。”马铜山败退。
“那正好，咱们一起走，正好我去给你买个眼影，你觉得用哑铃做的眼影怎么样？”楚海月乘胜追击。
“别呀，你还是跟老齐叙叙旧吧！哑铃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再给我来一拳就行了。”马铜山笑道。
“算了，不逗你了，奶奶还在外面呢。我跟奶奶去购物了，她老人家想吃西瓜，正在那挑呢，我本打算先回来把这些东西放下，结果你们两个在这，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赶紧跟我来吧，奶奶要是等急了，自己搬回来，可就太不像话了！”楚海月说道。
“这样啊…老齐，赶紧去接奶奶，要是把老太太累着，我拿你是问。”马铜山立刻把齐世平推了出去。
“你不说你要减肥么？怎么一听有活马上就开始支使别人？”楚海月白了一眼马铜山便向门外走去。
“赶紧跟上啊！难得的独处机会！”马铜山小声说。
“独你妹！”齐世平骂道，但还是跟着楚海月走了出去。
出了楼门，齐世平一直想说话，但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弄得气氛非常尴尬。楚海月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还是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
“你看到那个蜘蛛了么？”楚海月轻声说道。
“看到了，吓了一跳。”齐世平回了一句，
“哈哈，我刚看到也吓了一跳呢！怕得要死。”楚海月笑着转了个身，那一瞬间颇有些风情。
“嗯，我能猜到。”齐世平笑道，这一刻，时间好像回到了过去，“你最怕虫子，尤其是这种能结网身上还长着长毛还很可能有毒的虫子。”
楚海月笑笑没说话，而是回过身去继续前行。二人间的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而且比之前更甚。好在没有几步路程就到了目的地。这种小县城的老旧居民区都没多大，而且通常各种小商贩都会选择离小区最近的地方练摊，时间久了，这便形成了一个流动的市场。
拐过一栋楼，齐世平立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西瓜摊前的奶奶，老太太八十五的高龄了，头发却还是乌黑的颜色，略显中性的短发让老太太更显得精神矍铄。纹犹如刀刻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那挺直的脊梁却是老人自己的风骨。此时老人也看到了齐世平，许久不见的宝贝孙子出现在自己眼前，老人还是很欣喜的。老人冲着向自己走来孙子板起了脸，又饶有意味地看了楚海月一眼便转过身去。
“卖西瓜的，给我换一个大个的，要最大的。”老人对卖瓜的说道。
“呦，大娘，您刚才可是挑了半天了，您不说这个看着最顺眼么？怎么交完钱又要换了？”卖瓜的汉子很是淳朴。
“现在又不顺眼了，我现在突然觉得大的才顺眼，越大越顺眼！”
“好嘞，您说换就换！不过您能搬动吗？我可不管送货上门。”
“我有孙子，用不着你！你还是赶紧挑吧，给我找个是又大又沉的，要两个小伙子一块搬都搬不动的那种。”
“那哪是西瓜呀，那是煤气罐。得嘞，您稍等。”卖瓜的答应一声便跳上了身边那辆装满西瓜的农用货车。
齐世平快步跑到老人身后，笑着叫了声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不聋。”老人将手边的西瓜推了推，回答道。
“嘿嘿！那当然，您比我还硬朗呢！”齐世平笑着说道。
“这倒是实话！”老人转过身来，虽然板着脸，眼里却还是透出一丝笑意。
“那当然，奶奶的身体好着呢！昨天跟奶奶爬山，才到一半我就累的不行，奶奶却跟走平地似得，那真是健步如飞！”楚海月笑着说道。
“别捡好听的说了，那个破山一共也没多高，倒是今天上午，才走几步我就累了。”老人道。
“那是商场里人太多，您清净惯了，到那种乱糟糟的地方有些不习惯。”楚海月道。
“老了就是老了，你不用安慰我。”老人摇了摇头，并不认可楚海月的话。
“好嘞，大娘！这个怎么样，够大吧？”卖瓜的跳下货车，将一个大西瓜抱下来放到身边的秤上，“二十七斤半！不错吧！”
“凑合吧。多少钱，跟他要！”老太太一指自己孙子，便拉着楚海月走了。
回头看了眼齐世平，楚海月对老人说道，“那么大的瓜，能吃完么？咱们要个小的就行了。”
“不为了吃，就是为了让他搬！这小子常年不运动，身体弱的跟小鸡似得，我这是给他找点活干。”老太太说道。
“您真是一点都不惯着他呀！对了，家里还有个人呢，是世平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是个胖子，您应该见过的。”楚海月道。
“嗯，有点印象，姓马吧？”老人想了想，问道。
“您记性真好，就是他，他叫马铜山。”楚海月点头道。
“嗯，你跟平孙儿结婚的时候，这个胖小子忙前忙后的，帮了不少忙。”老人说着特意看了身边的楚海月一眼。
楚海月没有说话，对于涉及到她和齐世平婚姻的话题她还是本能的回避，但老太太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离就离了？我问过平孙儿，他却什么也不说。”老人很是直接的问道，其实这些活在老人心里已经很久了。
“奶奶…”楚海月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我以为，你是另有新欢了，可是你到现在也还是一个人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否则当初干嘛嫁给他。”老人自顾自地说道。
“奶奶…”楚海月对老人突如其来的发难丝毫没有准备。
“我跟你父母谈过，我本以为是你的家庭反对这段婚姻，但是你父母的态度让我更纳闷了，他们对平孙儿挺满意的。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矛盾，非得走到这一步？”老人没理楚海月，继续说道。
“奶奶，您别问了…是我的原因。”楚海月低声说道，表情黯然。
“再听我念叨两句，就当是我岁数大了瞎唠叨。平孙儿他爷爷走得早，他爹妈也是短命的鬼！有人说这是他们老齐家的命数，但我这个人最不信命！什么定孤生，误娇娘，什么阎王妒，往生忙！都是些鬼话！”老人说着，像是对楚海月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定孤生，误娇娘，阎王妒，往生忙…”楚海月有些发愣，脑子里却飞快地确定了这些话的字眼。
“好在平孙儿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平平安安没灾没祸，虽不出众，却性格随和。而你更是聪颖伶俐，以我活了八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你们两个称得上般配。可惜可惜…岁数大了，命数这一说，我也开始信了…看来平孙儿没有那个命…”老人说道，很是落寞，很是不甘。
“奶奶…您别多想，是我配不上世平…”楚海月低声说道，但是有些话她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也懒得管了。”老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齐世平，摇头说道：“这小子真实不顶用，连个西瓜都抱不动。”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已经来到楼门口，齐世平却远远地落在后面，将近三十斤的西瓜，对于齐世平来说确实有些费力，三十岁的他这几年过的是底层白领的生活，虽然作息较为规律，却也是难得运动，搬西瓜这种活对他来说已经是重体力劳动了。马铜山站在楼外见楚海月和奶奶回来了便快步迎上前去。
“奶奶！您还认识我吧？我叫马铜山，是齐世平的铁哥们！”马铜山很夸张地给老太太深鞠一躬，然后才说道。
“认识，这些年我平孙儿就是跟你学坏的？我记得你是山西人，以前说话怪声怪调的。”老人受了马铜山一礼，同时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和颜悦色地说道。
“对对对，就是我，我知道您一定记得我，您老这么精明强干的人，肯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马铜山毫不在意老人那半真半假的玩笑，而是立刻开始拍马屁。
“这倒是，也是你这大胖小子长得有特点，你这身肥膘我想忘也忘不了！别在这说话了，进屋！”
“嘿嘿，上次您就我是大胖小子，来来来，让我搀着您点，我知道您身体硬朗用不着人搀扶，我这就是想孝顺孝顺您。”马铜山说着便上前轻轻扶住老人。
“还是你这个胖子会说话！我每次要扶奶奶，奶奶都不答应！”楚海月在旁边说道，“奶奶，我也要扶，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你凑什么热闹？你是有文化有内涵的高等知识分子，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种小学生吧！”马铜山一边自黑一边将老人搀进了屋。
一进家门，马铜山便撤了手，老太太示意马铜山自己找地方坐，便直接进了卫生间。这是老人多年的习惯，只要是从外面回来，到家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洗一把脸。楚海月直接来到茶几旁边，将那布袋子打开，掏出几样蔬菜便进了厨房。
老人洗过了脸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茶几旁边的几盒营养品便对马铜山说道，“这是你买的吧？平孙儿可不敢给我买这些玩意。”
“是，您孙子跟我说了，您身体健康用不着这些玩意，不过我这登门拜访，怎么也不能空着手来，我也不知道您有什么喜好，只能用这些玩意表心意了，怎么说也比送一箱牛奶、饮料什么的更有档次吧。”马铜山道。
“你说话倒是直接，有什么说什么，挺和我胃口！”老人道。
“我奶奶难得看谁顺眼，你这胖子好大的造化。”这时，齐世平也进了屋，听见奶奶夸奖胖子便对胖子笑道。
“我看着顺眼的人多了，只是你都没见过，别说得跟我很各色似得。”老人总是能从齐世平的话中挑出刺来。
“我哪敢啊！”齐世平回道，将西瓜放下便进卫生间洗脸去了，此时他已是一脑门子汗。
“来，胖小子，把那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老太太没理齐世平，而是向着马铜山说道。
马铜山将布兜打开，里面有个方盒子，用塑料袋包着。
“呦，不错呀！”马铜山看着盒子上的图案笑道，“您是潮人呀，这大苹果都是小姑娘用的，那帮小孩子为了这个宁可卖肾呀！”
“别说‘潮’这个字，从这往北，走二百公里有个地方，当地方言‘潮’是骂人的话。”
“受教了！还是您老见多识广！”马铜山说道。
“这倒是。”老太太对夸奖自己的话语一向是来者不拒。
“我奶奶当然见多识广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点我奶奶都做到了。”齐世平从卫生间出来，边擦着手边说道。
“你有空拍我马屁，还不如去厨房给海月帮帮忙。把那西瓜用凉水镇上，有点眼力见，别什么都要让我说。”老人白了一眼齐世平，接着对胖子道，“来，大胖小子，赶紧把盒子拆开，让我稀罕稀罕。”
齐世平无奈，只能搬起西瓜走进厨房。厨房里的楚海月正在择菜，齐世平将西瓜放进水槽里，对楚海月说道，“我来吧，你去陪奶奶聊聊天，择菜做饭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别了，你这个人懒得要死，自己都不做饭，交给你我不放心。”楚海月道。
“那是我自己吃，将就一口就得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给老人做顿饭是必须的。”齐世平回道。
“那一起吧，好久没看你做饭了，正好咱们也聊聊天。”楚海月笑道，“你把菜摘了吧，冰箱里有鱼，昨天买的，还算新鲜。我本来想给奶奶做个糖醋鱼的，结果回到家才发现这鱼鳞没刮干净。你知道的，这种活我不擅长。”
齐世平点了点头，“嗯，交给我了。”说罢两人又都没声音了。
“你来多久了？看样子时间不短了吧？”经过片刻的沉默，齐世平开始主动寻找话题。
“三四天吧。有事来这边，办完事顺便来看看奶奶。”楚海月道。
“哦，来这边是有事呀，工作原因么？”齐世平问道。
“不是，我辞职了，这次是替我爸办点事。这边名胜古迹也不少，正好顺便旅游。”楚海月回答道，“奶奶真是精力充沛，我到的那天老太太不在家，跟着一帮骑自行车的玩骑行去了。我等了一会刚要走，奶奶就回来了，当时她老人家带着头盔面罩穿着骑行服，我完全认不出来。要不是她叫住我，我可能就走了。”
“是啊，奶奶玩这个有两年了，那会认识了一帮玩骑行的本地驴友，老太太跟人家聊了几句就买了个自行车。现在每天都得出去骑一圈，至少也有得骑上十几公里。”齐世平本想问问楚海月为什么辞职，但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只能顺着话题往下说。
“这样啊…这两天倒是没骑，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不过也没闲着，带我爬山采摘什么的，每天都给我累得要死。只有今天稍微轻松了点，逛了一上午商场，老太太看上个肾六，问我懂不懂，我说还不错，老太太就立马买了。”楚海月说道。
“别是你掏的钱吧？”齐世平问道。
“我也想，奶奶不让！”楚海月笑道。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微妙，只要二人有片刻安静，就会变得很尴尬。
“对了，我有事情问你。”楚海月放下手中的活，很郑重地说道。
“嗯，问吧。”齐世平没注意到楚海月的表情，很随口地说道。
“你听奶奶说过这这几句话么？”楚海月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定孤生，误娇娘，阎王妒，往生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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