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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秀英


  

  果然,树琴这次回来,是说怀孕了,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这一说不打紧,把我婆婆气得躺床上下不了地。她倒满不在乎地说不行就生下来算了,在农村里,结了婚不生孩子那是大罪,那不结婚生私孩子那就不光是罪了,简直是祖宗八代都会被人挖出来骂。

  再说了,我也看不得她以后就这么生了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就坐在家里了,两个老的,加上两头猪我都够累的,再往后,还要加上一大一小两个姑奶奶,我可受不了。所以我还是希望这个孽种还是不要了的干净,好歹以后她说不定还可以找个正经人家嫁出去,不至于说就一辈子守在李家了。

  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将几个星期都不肯回家的树华托人叫回来了。一听说是他妹子的事情,他倒也就没有什么加班的借口了,颠颠的就回来了,回来一听说树琴肚子里有了个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树华就有些傻了眼,你看这该来的不来,不该来跑来的倒来的挺快。婆婆又一副被气病了谁也不管的样子,爹爹还在外地,他这个当哥的,这会儿总归是要拿个主意的。

  树华也就在院子里抽了两支烟的功夫,就去树琴屋里将她揪出来了,也不知道他和树琴说了什么,本来树琴回来就披头散发地死活不去医院的,这会居然就乖乖地坐她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去了。

  这两人不像是去打胎,竟象去相好的,我在心里呸了一声,继续去把灶上煮着的猪食搅和搅和,这稍微一不注意,里面的糠就会糊了锅,那两头死猪,还蛮挑嘴,糊了的铁定是不吃的。

  过了两天,树华把小姑子送回来,看样子是已经做掉了。作孽啊,好歹是一条命呢。树琴看上去虚弱地很,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树华交代我杀一只鸡,说给他妹和他妈都补补,这两人这会儿都病了。虽然他说的没错,不过这鸡做了,难道我就不能吃一口不成?我就有些烦躁,这男人就是对他家里的人都巴心巴肝的,我是他媳妇,反倒是个外人了。

  我满以为这回树华会在家多住两天,结果他说科室忙的很,工作丢不开,骑上自行车又走了。

  我满院子的追着一只鸡跑,好不容易才将它按住,杀了,剔毛,开膛破肚,切块,焖到锅里。煨好后,我添成两碗,一碗送到树琴的屋里,一碗送到婆婆的房里,现在这两个人都卧床不起了,唉。我自己胡乱地吃了两口饭,到地里去看了看我种的那些菜,一忙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气了。

  这几天仅着家里的一点好菜都做了给树琴送过去,不管怎样,都是女人,我听说那打胎也是个身子骨吃亏的事体。树琴就明显地对我有些感激,一激动,就跟我说了这样的话:嫂子,你可得盯紧点我哥。我看要不你还是搬到医院去住吧。

  树琴虽然说的遮遮拦拦的,加上这段时间我其实也感到了树华的异样,我仿佛就明白树华是不是在医院里有啥事情了。树琴肯定也觉着出卖他哥也不好,就不再言语了。但是我就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眼前就有些发黑,我揪着树琴,说,好妹子,你带我去医院找你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啦,我竟然就跑到他的医院大闹了一场。闹的结果是医院给他分了一个单间,我顺利地搬到了医院做了家属。他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的暧昧关系也就此告终结。

  但是,负面的结果,树华是好不容易分来的本科生,自然不是那么夹着尾巴做人,医院的领导现在正好抓住这件事,说他有生活作风问题,本来准备提升的暂时要缓一缓。更同时,又提出说医院要建立五官科,正好李树华适合去开荒打草,在工作中多加锻炼,就这样他被从外科扫到了一个还没有成立的五官科。

  我这一闹,树华被调换了科室还不是最严重的后果。最严重的后果是我流产了。要不说几个星期前树华回来的那一次,就把果子种上了,就是我没有这个经验,又加上反正老也怀不上,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哪曾想就这么怀上了呢?要是我知道自己身上有了,我不知道我听到树琴那么说还会不会跑到医院去闹那一出。不过当时反正是急火攻心,又加上坐了个突突突地颠簸的厉害的拖拉机,再跑到医院里那么一哭一闹,刚怀了个把多月的孩子就掉了。

  这真是活天的冤枉。房子分了,孩子也掉了,树华的科室也被换了,还落了医院内一个警告的处分。这一喜几忧。树华从被发配到五官科去以后,明显地心情不好,人也变得沉默了。以前不管怎样,他回家总还是有几分笑脸的,也爱和大家说笑几句医院里的事情。现在我和他搬到一起了,照说有了个二人世界,应该会更加亲近一些,他却似乎完全没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了。

  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是没有想到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就那样住在乡下,他好歹还惦记着有一个家在那里。现在倒好,他回来是回来,一回来就黑着个脸,坐在屋里看书,就像根本没我这个人似的,做好了饭,喊他吃,喊上几遍也没个回应。这日子过得冷冰冰的,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孩子掉了,我知道他心里烦。不过难道我就不伤心吗?我只怕是又伤身又伤心。树琴去医院做了个手术,他还知道交代我做点好吃的给他妹妹,轮到他老婆这儿了,不要说好吃的,连一般的吃的都没有。我还得拖着这样病病歪歪的身子在冷水里浸来浸去地洗米洗菜,给他做饭。再说我去闹的意思无非就是医院给分一间房,我知道夫妻这样两地分居迟早也要出事。我也没想到医院的反应这么激烈,房子是分了,却给了他一个处分,还被调了科室。医生交代说这流产后一个月不能同房,他似乎就跟得了圣旨似的,不说一个月,好几个月也不动我一个手指头了。

  以我简单的头脑,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是我又确实知道真的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树华和我的关系,就一下子被那一间房拉近了距离,却其实越来越远了。当然更加让我心里气闷的是,这个孩子丢了以后,我竟然就再也不能怀孕了,真的成了我婆婆嘴里说的不会抱窝的母鸡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灾难。

  那个时候,我爹刚从村支书的位置上下来了,听说了我的事,顾不得他一辈子在村子里的面子,帮我请了道士先生来帮我超度,说不管是我前世作的孽,还是他们上一辈的冤情,都不要落到我头上,求菩萨给我一个子嗣。我知道做这件事对我爹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他一直在农村里倡导破除迷信的事情,现在轮到我的头上,他还是破了例要请菩萨帮忙。

  我,包括我爹都感觉到了李家对我的冷淡。当然那个时候还是不兴休妻一说的,只是树华的爹是一根独苗,到了树华这里还是一独根,所以死活还是希望我能给他家添一个丁,不过这下子似乎也彻底失望了。

  我有时候还是挂念家里的地和猪,就隔三岔五地要回去看看,婆婆对我不冷不热的,也没有什么话说。公公心里有这个绝后的心病以后,再加上年纪大了,他也基本上不出去做生意了,就在自己家附近开了一个木料行,本来生意还不错,就是人手不够,请别人又不放心。就不时地嘀咕几句,说别人家养儿防老,我家树华是白养了,给公家养了,想要他搭把手都看不到个人影子。

  树琴在木料行里干了几天的活,嫌累,也嫌她爹太唠叨,就一赌气跑到南边打工去了。我这时候倒是有点羡慕起我的这个小姑子来,不管怎样,她可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想怎样来就怎样来。和她比起来,我就更加觉得自己活的窝窝囊囊的不说,还连带的我爹也不痛快,现在两亲家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我变得不那么好了。

  后来树华说到了新科室,什么都不懂,要出去进修。我也没有反对,上次那样一闹造成的后果可够让我喝一壶的。所以我只是帮他收拾东西,他工作上要上进,也是好事情,总比这样闷在家里和我生闷气强。

  等他走了,我又回到了村里。到底是家里就剩两个老人,还有一个木料行,地里,屋里都要人手。他们和我怄气,可是我还是他们家儿媳妇,我也不想和他们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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