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半边脸 > 第39章 秀英

第39章 秀英


  他说,“秀英,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你老是呆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有些欣喜他说这样的话,这样地将我和他联系很紧密的话,看不看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我想,我爹可以放心了,他虽然有些反悔的意思,但是好像也没有说要退亲这样的混帐话,我爹到底看人还是准的。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就亲了我,也摸了我。我很有些惊恐,但是我没有躲避,也傻傻的,就由着他了。我也不是完全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乡下人男男女女的,坐在一起,说话都带脏字儿。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还比树华高一个年级,他们班的男生就揪着他过来看我,说你媳妇儿还蛮好看的。我仿佛是从那个时候就认定了,自己就是他媳妇儿的。农村的孩子个个都会骂人,骂人不带脏字就不够狠,所以男人一骂起仗就是狠狠地要干对方的妈妈,姐姐,我小的时候,糊里糊涂地,问过我爹,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被我爹一巴掌就给扇回来了,说读书不学好,心思就用到这上面了,还不如不读书呢,第二年就让我下学了,我肠子都要悔青了,为了问的那一句不该问的话。

  不过我后来才知道,男人想和一个女人好的时候,要么是爱她,也要么是想证明什么,象是自己的能力啊什么的。就像那一天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的小河边的亲近,对我来说,仿佛如同生命的交托,而对树华来说,或许,只是一种证明,证明他虽然没有留在城里,虽然回到镇上,自己还是不错的,很强的,遭女人喜欢的。

  作为一个粗鄙的女人来说,我不应该悟得到这么多东西。但是,我却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作为一个女人的本能,想护住我头上的那一块天。年轻的时候,他可能有过别的女人,只是蛛丝马迹的时候,,我就开始使劲地闹,终于将他们闹散了。现在我却是没有力气闹了,这个秦雨燕,我连去想象一下她是什么样子的兴趣也没有。

  他到镇医院上班两个月以后,我们就成亲了。成亲的时候,酒席是摆在村里的,他们医院里来了几个相好的同事。我爹为了我的嫁妆是下了本钱的,虽然他是一个男人,不懂得那些七铺八盖的繁文缛节,不过他还是请了隔壁旺财媳妇帮忙打点,棉絮都找村里最好的瞎子师傅定做的新的,我知道有的人家都是将旧棉絮拿去翻翻新,我爹说那样不吉利,都要做新的,讨个好口彩。我有些不好意思,让爹不要破费,毕竟两个弟弟一个上初中,还有一个刚去了县里读高中,都要花钱呢。我爹这时候有些激动,说,“秀英啊,你不会怪你爹吧?我不让你读书,那几年爹实在是供不起三个娃都读书啊。”我抹着眼泪说,“爹,我知道。”

  结婚以后,我搬到了树华在村里的家里。树华在医院里只分了一个和别人合住的宿舍,所以他和我商量就先去他父母家住着,反正从镇上到村里只要一两个小时的路程。我就答应了,当然我本来不应该答应的,后来我知道我其实是可以去医院里闹一闹,结婚分个单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树华他为了给医院里的领导一个好印象,连基本的条件都不提了。

  我公公是个能干人,80年代中期他已经看到了致富的途径,也肯下力气去做。因此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人家,所以我要再说一遍,我爹看人确实还是不错的。结婚的时候,我公公送了我和树华一人一块手表,这在当时是价值不菲的礼物,虽然我后来也很少用到,不过当时收到礼物时的那一种感动,我一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公公做的事情实际上就是从外省贩一些货物,再到本地来转手赚差价。我记忆中他做过的生意有湖南的粉条,贵州的木耳核桃,山东的大枣,新疆的哈密瓜,还有后来他做的比较稳当的祖国各地的木材生意。因此我公公基本上常年不在家,家里剩下的是我婆婆,小姑子和我三个女人。

  我婆婆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这么说,不是为了抬高我自己。其实我也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不过我比她稍微多读几年书,而且我上学的成绩都是班上的一二名。后来我的老师和我爹说,你家秀英可是个心里开了窍的女娃子,你不让她读书可惜着了。小姑子比我小三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不过她自己不愿意和以前的对象成亲,嫌那个男人说话一着急就结巴。她可是读到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才辍了学,成天就在镇上去晃,不愿意回到村里做农活。

  树华对我是有些内疚的,显然我嫁过去,就是一家子的事情都交给我了。我是从我爹家的锅台转到他家的锅台,从我爹家的地里转到他家的地里。这和结婚前他给我许诺的给我好的生活似乎隔了老鼻子远。

  除了种地,我婆婆还养了两头猪。别看这个,光养猪也要多做很多的事。我从地里回来,就要给它们带回来一些长老了菜梗什么的,放在盆里洗干净,再用刀剁碎,掺进去一些谷啊,糠啊,再放到灶上去煮,煮好了猪食,伺候它们吃了。又该准备人吃的饭了。

  反正我两只手从天亮就开始忙起,一直忙到睡觉。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会为树华而揪着心了。刚开始两年,虽然忙,我觉得日子也还过得去,因为我什么都做,又傻傻的什么要求都不提,所以我婆婆逢人就说,秀英是个好媳妇啊,我们树华也是修来的福气。树华也是周末或是不值班的时候就回来,一家人倒也和和气气的,感觉这个日子还是有个奔头。再要赶上我公公生意不错,带回来一些钱,给我们许诺说,等下一批货卖了,就给你们俩做两间瓦房,就住到我们对门,反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地基,不做起来就怕村里收回去。还让我回娘家搁我爹那里讨个话,自己家的地基上盖房村里要什么手续。那时候,我觉得做梦都要笑醒了。

  不过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两年以后我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以后就发生了彻底的颠覆。首先是我的婆婆开始试探性地问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也对我有几分殷勤地提起,做事不要那么辛苦了,说我们李家就树华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要靠你接后的。然后公公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象以前那样带着笑意了,而是有些狐疑地在我平坦的肚子上扫来扫去。

  再过几个月,我就听到公公和婆婆在院子里愁眉苦脸地唠嗑,说两个孩子都不省心,树琴整天不着家,没有个女孩子的象,这将来哪家会要她?树华也是,医院里忙是忙,也不能把个媳妇就这么丢在家里吧?这结婚快两年了,树华的媳妇还没有个动静,看别人家后进门的媳妇都孵鸡娃了,这秀英该不会是只下不了崽的□□?老两口虽然是背着我拉家常,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在农村里,女人结了婚不生娃,那可是一件没脸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都怪到女人头上,我觉得也不公平。不过我也没有办法。

  我再去喂猪的时候,就听到我婆婆在那里指手指脚,骂那头母猪光吃不晓得下崽。我强忍着眼泪将煮好的食放进栏里,关上猪圈的门,看它们不知忧愁地抢食吃,竟然觉得也许做猪都比做人都要愉快一些。

  下一次树华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发狠,夜里我几乎是缠着他一直和我做那事。我觉得有些绝望地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下不了蛋。但是我估计我的样子有些一反常态地令人感到害怕,因为自那以后的几个星期,树华都借口在医院里加班,不肯回来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与我的小姑子树琴有些关系。树琴这丫头仗着家里条件在村里算不错的,对婚姻大事就有些七挑八拣,先是硬赌气和以前的对象吹了,把对方家里气个半死,打上门来要李家还以前的彩礼,树华他爹气的七窍生烟的,说养你这么个丫头真是要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光了,最后没辙,给人家不知道陪了多少个不是,最后还遭的媒婆一顿抢白,说这家人良心坏掉了,小心生个孩儿没□□。所以后来我一直怀不上娃,果然村子里就有人指指戳戳地说是树琴造下的孽,让我这个老实窝囊的媳妇连带遭了殃。

  我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不过我还是不信这些说辞的。再说我一贯与世无争,也不觉得树琴就怎么妨碍了我。

  后来树琴还是闹了一出,她不喜欢做农活,又到镇上上了初中,心就有些野了。每天和镇上的那些什么同学啊,朋友啊混在一起,我婆婆又管不住她,公公基本上常年在外地,想管她也管不着。说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就不想找一个事做啊?她就说我在做啊,谁说我没做事?再说你不嫁人啊?说嫁啊,没说不嫁啊。反正是要钱花了,有事情了才会在村里看得到她的影子。若是哪天见到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多半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https://www.bxwxbar.com/book/59871/5796221.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