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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情


  等到走远了,吴芮问,怎么不把表格给他们?继军说,傻了不是?谁见了一个买家就卖了,货比三家啊。还有几家单位没有去看呢。吴芮泄气地说,我看这种主动到学校要人的单位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不会有什么好位置。

  继军说,好不好,看了才知道。不过我可不喜欢你到这个破地方来。

  吴芮以为他是说单位环境不好,说于老师不是说了,人家在发展阶段呢。继军说,反正你不要来这里工作,大不了我陪你回你们县城去。

  去你的,你想去,俺还不想回县城去呢。说是这样说,吴芮心里还是涌起感动的热潮。继军说,唉,你真是傻,你没看出来那个所长一直色迷迷地看着你吗?算了,吴芮,这尊神咱别敬着了。

  吴芮抬头看继军,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看得出来他的紧张,和他真切的发自内心的关怀。吴芮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所谓爱情,应该说战友的成分更加多一些。惺惺相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可怜的人走到一起,一半是天意,一半却又是随意。

  可是,有一个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将他的肩膀借给你靠,在你疼痛的时候比你还痛,而你的欢心也是他的欢笑,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

  一切如同吴芮当初预计的一样,别的小事务所都是大同小异。听说真要去周边城市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工作。但是现在吴芮似乎赌了一口气,一定要留在广州。多年以后再回首这个决定的时候,吴芮有些懊悔,其实凡事一旦过于执着,也许就潜伏了难以预料的危机。不过在迷雾之中,没有人能清楚地判断出未来的方向。

  从过年后的二月初到四月,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继军和吴芮的生活轨迹基本上就是在法院实习和到处找工作,所谓的谈情说爱就融入了这种对于未来的共同的追求之中。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他们所在实习队的带队老师透露说,区法院今年可能有一个进人指标,还进一步透露说,根据实习表现和学习成绩等综合考虑,他们这几个实习生中,最有可能被留下的是继军。听到这个消息,吴芮似乎有些失落,因为继军一直说最有可能留在法院的是她,现在结果多少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是继军,继军脱了制服就直奔行政楼的人事处。处长不在,开会去了。接待他的是个小办事员,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是托了谁的关系进来的。问继军,你有什么事情?有预约吗?

  继军有些着急,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来意。只说我叫张继军,是**级实习队的。那个小办事员抬头看了看他,脸上浮出一些笑容,哦,你老兄就是张继军啊。昨天他们头头们在那研究留人的问题,我正好作记录。兄弟,你留下来了以后别忘了哥们啊!继军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我是说吴芮她比我优秀,更有条件留下来。办事员狐疑地看着继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摊一摊手,哥们,这你我说了可不算。我们法院的留人原则内部一向是男生优先的。

  继军怏怏地回到住所,见到吴芮,没有提及他找过人事处的事情。吴芮却表现得很高兴,说,你先有了着落也是一件好事情啊,要不,咱们出去吃饭,去庆祝一下。继军说,算了,别急,现在又没有拿到正式的表格,就别张扬了。离毕业还有2个多月的时间,要不我们去佛山看看,我听说佛山发展的挺好的,如果能找到接受我们两个的单位,我就和你一起去那里,以后有机会再回广州。吴芮,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四月初的时候,继军就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不过他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把一点小小的不适也没有当回事。再说他和吴芮的未来还要靠他们的两条腿去跑来呢。

  他发现自己有一点便血,开始是一点点,以他有限的医学知识,他怀疑自己得了痔疮,不是说,十个男人九个痔吗?他检讨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在法院实习,听庭审一听就是一上午,一动不动的,他平时也不是特别爱运动,打篮球,踢足球他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进了大学再学的,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在球场上驰骋。因此他就更加确信自己是得了痔疮,不过这样的病,他也难以启齿对吴芮说。所以他就看上去很正常的陪着吴芮到处找工作,只是上厕所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四月下旬的一天,他们照例参加了法院的庭审,作为实习书记员。一场庭审下来,继军感觉自己虚脱了一样,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换掉制服去更衣室穿上自己的卡其色长裤。吴芮跟上来说,继军,你脸色很不好,是最近太累了吗?又说,你别太拼命了。反正法院都预备要你了。你就别跟着我到处找工作了。继军没有力气说话,他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对了。吴芮突然惊叫:继军,你的裤子,你的裤子上都是血。带教的老师闻声而来,七手八脚地将继军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先看的急诊,医生很快开了输液,止血,消炎的治疗。继军的脸色看上去有所恢复,挣扎着就想出院。但是急诊科医生说,你还要去看消化内科,我给你预约了结肠镜检查。老师和吴芮不知道为什么要检查结肠镜,但还是去给他交了费,过了两天去做了结肠镜。一周以后的检查结果是令人惊讶的:继军患的是结肠癌。

  带教老师将检查结果汇报给辅导员和学校领导,强调张继军同学学习非常优异,实习非常刻苦,受到各方好评。校方开会讨论后指示,将继军转院到广东省人民医院普外科,这是广州市做结肠癌切除手术最好的医院。医院方面很快组织了专家组,用最短的时间给继军做了手术。因为他的癌症范围还比较局限在升结肠的部位,倒是没有直肠造瘘这样一生背着粪袋的麻烦。

  继军住院期间,吴芮衣不解带的在医院里照顾他,内心非常惶恐,癌症这样的字眼确实吓着她了。她看着继军术后安静的苍白的脸,不敢确认,这个人,还能陪自己走多远?

  继军的手术应该说很成功,据主治医生说范围也还比较局限,手术中已经作了病灶扩大化切除加上腹部淋巴结清扫。但是恶性度到底如何要等病检结果才能给出结论。吴芮在焦灼中,等待那个与命运有关的病理诊断报告。

  手术后,继军的伤口持续疼痛,他突然依赖起手术中用过的度冷丁。他每天都处于半昏迷的睡眠状态中,一旦清醒,就开始大声叫唤:医生,护士,我疼,给我注射度冷丁。这是一幅让人惊骇的画面,吴芮常常在他狂乱的叫喊中泪流满面,她相信他或许只是在借此来宣泄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可惜,吴芮无法分了他的疼。

  同时,手术带来的严重的并发症。由于手术范围广,失血多,术中大量输血,继军染上乙型肝炎加上丙型肝炎。由于乙型肝炎的传染性,继军住进了隔离病房。

  继军的母亲在他手术后的第二天来到医院照顾他,她的母亲是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衣着破旧,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打着拧,一来到医院,眼里的泪水就没有干过,她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人人都感到了她的到来带给大家的压力。想象得出,继军是他们全家的骄傲和希望,可是现在这盏希望的灯却看上去油尽灯枯,似乎要弃他们而去了。母亲来的时候,吴芮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继军还处于术后的半昏迷状态,两个与继军相关的女人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交谈的欲望。两人都是讷讷的,出去进来,含蓄地点头,沉默着叹各自的气。

  同学们鱼贯地来探望继军,这一方面要归结于继军平时的好人缘,另一方面正值毕业分配之际,每个人都多少有些离愁别绪,而继军的突然病倒却似乎给了这些离愁一个发泄的出口,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本来焦躁不安的同学会往好的一面想,至少现在健康有多么难得;已经拿到工作,一切顺利的同学,更加愿意将祝福送给不幸的张继军。

  一周后,吴芮去病理科取的病理结果,报告是未分化癌。吴芮将结果拿去给主治医生,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吴芮的问题,但是表情凝重,说准备放化疗。吴芮明白了这意味着癌症的恶性程度高,继军的生命到底能够延续多久,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继军被转至肿瘤科,接受放疗加化疗。

  这时,继军已经从最初的疼痛,混沌中清醒过来了。医生帮他戒掉了度冷丁的心瘾,每天机械的放疗和化疗,他终于坦然接受了放疗化疗带来的一切痛苦。而最痛苦的是,他清楚地知道: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和吴芮。

  他知道吴芮在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照顾自己,不仅耽误了实习,也没有时间出去找工作。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区法院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了,既然正式的接收表格没有发下来,作为法院的考虑,肯定是不愿意接受一个药罐子到自己单位的。虽然继军的工作能力很强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他目前的情况接受下来了,又有谁敢将重担放在他的肩上?更不要说他还是肝炎患者,很多单位都是谈虎色变。

  等继军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吴芮去找工作。他说,吴芮,你去找区法院吧,就说张继军已经是个废人了,让他们将我的名字换成你。吴芮在心里苦笑着,嘴里却应承着,继军,你别担心,你很快就病愈出院了。其实吴芮已经知道,继军的名字已经被从区法院的留人名单上撤销了,不过换上的也不是吴芮,而是另外一个男生。

  吴芮也知道继军的最后的路,就是回到他的家乡的县城去,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或许县城的法院不会计较他的病情,而会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

  吴芮同时更清楚,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女友,从道义上,她应该对他不离不弃,紧跟他的脚步,去做一个小县城的小律师,做一个贤妻良母,安稳的,平静地接受现实。用爱去滋润继军的心灵,与他共同面对生活的艰难,唤起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将继军的生命尽可能的延长。

  但是,吴芮问自己: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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