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10年4月 红白事
这个话题太沉重，齐云歌不想说下去。她一路乘火车过来，旅途奔波，想要早点睡觉。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她总感觉自己被人围观，被一种行将消失的气息笼罩。
手机的响起来，齐云歌眯着眼去摸手机,“啊！”她双手抱胸，狼狈尖叫。
坐在轮椅里的齐慧生被她的大动作也吓得哆嗦了一下身子。
他慢慢开口：“我来了一会儿了。”
被人围观睡觉，齐云歌心情有些差。
“你像你外公和外婆的合体。”人年纪打了，一句话总会重复个好几遍。
“可你对我外公并没有什么好感吧！”齐云歌说话很冲。
“可他对慧心很好，慧心从没后悔和他结婚。”
慧心不喜欢他的好朋友，虽然他和父亲一直认为那个男人是他们给慧心找的最好的可托付终身之人。她愿意放下女孩的矜持和阿尔伯特私奔，堵上她未知的幸福去冒这个险。
她喜欢阿尔伯特，虽然她不了解这个来自异国的男人有什么样的家庭、爱好，甚至是否结了婚。
可她愿意。
你看，你以为的最好的，不一定就是别人想要的。
“我让你过来，只是希望在去世之前多看你几眼。”这是慧心在这个世上血脉存在之一。
他说的真诚，齐云歌看到行将就木之人，总会想到外公。阿尔伯特没提起过他，没说过齐慧生的任何不好，或许他已经不恨齐慧生了，看就看吧。
“陪我吃点宵夜。”
齐云歌肚子也饿了，招呼门外的佣人，三人一道去了一楼的餐厅。
老人家动作很慢，齐云歌已经吃完很久了，他只吃了一半，齐云歌坐在餐桌前干等着。
老人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你去书房等我。”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齐云歌乖乖到了书房。
片刻，在齐画歌的陪同下，老人来了。他命齐画歌退下，打开隐藏在书架里的保险箱。里面有薄薄几张纸，他命齐云歌拿出来。
“是什么？”齐云歌问他
“你外婆的嫁妆。”
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就算外婆用不到，也可以告诉她让她开心一下嘛。
齐慧心见过的，只是她那时候快不行了，兄妹两能和和气气的愉快相处，比这些重要多了。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齐云歌心里突突的。
“送给你。”
这么大方！齐云歌不敢收，万一收下后有附加条件，得不偿失。
“我母亲在世时，这些是她为慧心准备的嫁妆，她偷偷地结了婚，这些就留在我这，后来又早早过世，我就想着留给她的女儿或者外孙女，给你是最好不过的，你不要嫌我老古董思想，这么大一笔嫁妆，你嫁人都会风风光光！”
齐云歌不同意：“再风光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情如饮水，冷暖自知。”
她虽年轻，可这种洞察世事的聪明劲儿像极了慧心。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一路追随阿尔伯特，她活在阿尔伯特心中，是他永不褪色的娇艳玫瑰。
老人家好像看到的妹妹的影子，笑了，脸上的皱纹如古木的纹理，透露出满意和年长的智慧。
他一定要齐云歌收下这份嫁妆，权当是见面礼。收下这么贵重的见面礼，齐慧生去世后，他的孩子们会追回来吗？
类似的疑问在齐云歌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
“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至少得问过姨妈和妈妈，我才会考虑。”
齐慧生继承了齐家所有的家产，他觉得给妹妹的已经很少了，这些年又添了几项，可还是没占到三分之一。
齐云歌如此慎重，老人执意要送，两人僵持不下。
“你有这么多的嫁妆，以后结婚，你丈夫要是惹你不开心，你就拿宝石砸他，反正你有许多！”齐慧生竟然开起了玩笑。
“结婚！”
还拿宝石砸他！
姚青城那张笑嘻嘻的脸冒了出来。
齐云歌摇摇头，把他赶出去。
“签字吧！”老人催他。
“我问问妈妈。”
一个电话通向非洲，齐云歌离老人远些压低声音：“有位齐先生要把曾经外婆的嫁妆送给我！”
齐长川不答反问：“你去了东南亚？”
他们的确都知道！
齐云歌变了声音，“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种质问、抱怨的语气，当妈的齐长川极其不爽，回道：“你也没问我啊！”
这人，真是！幼稚爱耍赖！
“我只有刚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他，玛格丽特女士，您指望一个刚出生的就能记住见过的每一个人？”
要真如此，您就等着在机密研究室见到自己的女儿吧！
“你外公那时和慧生舅舅矛盾重重，他不想我带你去见舅爷爷，我担心惹他生气啦，所以你不知道舅爷爷是正常的。”
母女俩再聊下去的话，估计要离正题万里远了，齐云歌打断妈妈的闲聊，“他要送我礼物，要不要收下？”
“当然要收下！当时舅舅和你外婆说好了的，如果你姨妈有小孩，就平分，如果她没有，就是你一个人的。”
齐云歌感叹，自己还是个幸运儿呢！
“可是，我刚来这这里不到一天，收他的礼物不好吧？而且他的孩子们愿意吗？”
谨慎小心，和她爸真像！
“舅舅给你的不到他财产的三分之一，画歌他们不会擅自干涉老人家的决定，你放心收下啦，和你外公留给你的放在一起，心情好的时候办个珠宝展览会，多好！”
齐云歌扶额，齐长川和动物在一起呆久了，人都变成直线条的了。
这些都是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级的珠宝，未来值多少钱谁也说不准啊！
她的妈妈啊！
齐云歌再次问，“你确定我要收下？”
“收下。”
一同响起了两个声音，齐慧生和齐长川。
齐云歌签字的时候，手心直冒汗。
齐慧生倒是很满意，像是压在心底很久的大石头终于除掉了，他长舒一口气，告诉齐云歌她可以随时去瑞士取回她的礼物。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齐云歌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齐云歌心里一紧，赶忙套了衣服，往齐慧生的房间奔去。
“过来。”齐画歌拉着齐云歌。
屋里变戏法的冒出一堆人，他们看到齐云歌，除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其他的人脸上未流露出一丝的惊讶。
齐画歌指着比沐清辉年长十几岁的男人，向齐云歌介绍：“我爸爸，齐长亚。”
齐长亚头发半白，可精神矍铄，眉宇之间和长空阿姨有些相似，真是神奇的血缘！老人坐在靠近床边的椅子上，向齐云歌微微颔首。
齐云歌点头回礼。
“这也太生分了吧！”
一个男声□□来。
齐云歌眼角余光偷偷瞄他，他坐在齐长亚旁边，年纪和妈妈差不多，面目温和。
齐画歌不顾形象地翻白眼“我哥哥，齐礼歌，虽然是可以当你爸爸的年龄，可他只是你的表哥。”
齐云歌差点就给逗笑了。
齐画歌又向她介绍了两位小辈，她的儿子——齐云河，齐礼歌的儿子——齐山河。
齐礼歌闲不住，冲大一点的男孩说，“山河，表姑也是姑，快喊小姑姑。”
“礼歌！”齐长亚出声阻止。
床上回光返照的齐慧生到咧开嘴笑了，他在逗老人开心。
齐山河面上挂不住，齐云歌指了指他身旁的小女孩，转移话题，“这位是？”
齐画歌神情尴尬，一语带过，“山河的小女朋友，碧英。”
小女孩很乖，怯怯地喊了一声“小姑姑。”
齐云歌闹了个大红脸。
可小女孩没待多久，齐山河便送她出去，她穿着宽松衣衫，身材略微走形，齐云歌不敢多想。
“云歌。”齐画歌低声唤她。
原来是齐慧生有话跟她说，齐云歌对死亡及其排斥，她僵硬的趴在老人的床头。
“不要等待。”
他送给齐云歌的只有这四个字。
齐云歌鼻头一酸，眼睛红了，一个劲地猛点头。
齐山河回来了，他肯定还有话要和一众小辈讲，齐云歌赶紧退到一边。
他要齐山河与李碧英结婚！
齐慧生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齐礼歌的夫人当着老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几次欲言又止，齐山河背对着他们，齐云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了
“好”。
傍晚时分，齐慧生去世，百岁人生，有遗憾、有满足、有补救、有嘱托，离开这个世界。
齐云歌跟着齐家众人一道去了法国，齐慧生的丧礼在这里举办。
齐家在这一代势力颇大，丧礼虽低调，宾客来头却不小。
齐云歌一直以为姚青城只富不贵，可他也在来宾中，齐云歌知道自己又看错了。
姚青城也不是不惊讶。
“怎么不接我电话？”他凑上去，找话说。
“在忙。”
不远处齐礼歌夫妇和齐画歌在招呼宾客。
“又不用你鞍前马后，忙什么呢，齐小姐？”他一副拆穿她的得意劲，齐云歌看不惯，一盆冷水浇上去，
“忙着给齐山河的婚礼提供建议，忙着陪新娘子挑婚纱。”
啧啧啧，齐山河年纪不大，他的小女友，诺诺的、傻乎乎的，看来奉子成婚、必定无疑。
“你看，人二十不到的小姑娘都要结婚了，你都二十四了，连恋爱都没谈过。”
□□裸的鄙视。
“怎么，我不想谈恋爱，有罪吗？单身碍着你了吗？”
当然碍着他啦！
“我可是一直在追你。”
齐云歌冷哼，抬脚离开。
姚青城跟在后面叨叨：“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恋爱、不结婚，孤独终老，真的是暴殄天物！我早看不下去了，这么着吧，你就跟了我吧。”
家属痛打来宾，肯定会引起轰动，齐云歌不能给齐家丢脸，握成拳的手不舍地松开。
“说完了？”
“嗯。”
“滚！”
“喳。”
姚青城从容退场。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丧礼结束的时候，齐长亚居然把他留了下来。
齐画歌把他当座上宾对待，齐山河的妈妈甚至提议要他做伴郎。
朱利安的婚礼，他没捞到做伴郎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爽快地应下来，谈兴渐浓，，姚青城不露痕迹地表示他和齐云歌两年邻居了，大家比较熟，让齐云歌来做伴娘吧！
“才一年多一点的邻居啊。”齐云歌纠正他。
“四舍五入嘛。”
“我不想做伴娘。”
“齐太太已经定下来了。”
“你很讨厌！”
姚青城笑着不说话。大家很乐意看着准伴郎、伴娘打情骂俏。
姚青城再次向齐云歌招手，可她担心他趁机占自己便宜，稳稳地坐在沙发里，纹丝不动。
姚青城巴巴凑上来，小小声说：“小新娘兴致不高，你也不逗逗她！”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去逗另一个女人，况且她也不擅长此道。
“这是你擅长的吧，你去！”
姚青城当这是夸奖，全然不察话里带着些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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