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09年2月和外祖父的对峙

　　趁着周末到来时，齐云歌陪外公回到自己出生的小镇。因为是冬季，这个因花闻名的小镇略显冷然。朱利安早早接到齐云歌的通知，站在窄窄的巷子口等着，待看到一位拄着手杖的老人时，连忙迎了上去。齐云歌拖着行李箱紧随其后，朱利安在和外公聊天的同时，还能抽出时间向齐云歌做鬼脸，齐云歌恨不能拿行李箱砸扁他那张俊脸。

　　卡佩先生最近一段时间缠绵病榻，不算短的一截上坡路走下来，果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齐云歌拿出手绢，递给外公擦汗。巴克罗夫妇看起来依然年轻、并且健康，齐云歌跟他们打了招呼，把朱利安强拉过去做清洁工。

　　“我向上帝发誓，你们的房子真的很干净！我已经请清洁工打扫三次了，而且每次打扫时，我都在旁边监督。”朱利安实在受不了这种有洁癖的人，每次回来都要把屋里翻个底朝天。

　　“是绿眼睛的萝拉还是蓝眼睛的薇拉？”

　　“是黑眼睛的艾米丽”朱利安随口接道，说完这话，他恨不得拿胶布把自己的嘴封上。扭头看齐云歌，果然又是那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艾米丽是专业人士。”朱利安还想辩解。

　　“专业人士也找你这种笨蛋，”齐云歌拆穿他，“你要知道我外公的身体状况，一尘不染的环境最适合他。”齐云歌拿着检测仪器继续向朱利安解释。

　　朱利安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我疏忽了，抱歉，不会再有下次。”齐云歌点点头，朱利安抽空做这些，她不应该太苛刻，可是有关外公的事情，她都无法让自己放低标准。

　　“歌莉娅，卫生做完了吗？”病弱的声音传来，是阿尔伯特卡佩。齐云歌告诉他，很快就好了。

　　看着齐云歌忙碌的身影，“歌莉娅，我这几天身体不错，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阿尔伯特语调十分轻快。

　　“嗯，虽然你身体最近不错，可还是要注意预防突发情况。”齐云歌搀着外公坐在她认为最干净的沙发上。阿尔伯特微笑着摸了摸齐云歌光滑的脸庞。

　　“哦，差点忘记了，你该吃药了。”齐云歌孩子般地突然跳起，跑到楼上的卧室去拿药。阿尔伯特背靠沙发，冲卧室大声喊，“我最讨厌吃药了，可以晚点吃吗？”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小了点，齐云歌拿药回来后，两个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阿尔伯特还是不情愿的吃了药。

　　晚饭的时候，巴克罗夫妇派朱利安来接他们过去吃饭，齐云歌很想笑，两家住对门，甚至齐云歌打开卧室的窗子就可以和朱利安说话。“至于么，喊一声都能听到？”齐云歌问朱利安。

　　“我爸妈认为这样会正式一点，卡佩先生也会喜欢。”朱利安一脸认真地回答，齐云歌反而怔住，“我外公的身体不是很好吗？”齐云歌继续问。

　　“别紧张，没人说他身体不好啊！只是他住院很久，大概没人请他吃饭、聚会，我们只想让他高兴高兴。”朱利安解释的很详细，他可不想被齐云歌揪掉一层皮。齐云歌放下心来，想想朱利安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就觉心烦，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朱利安踉跄地向后退去。想抓住齐云歌，齐云歌迅速躲开，挽着外公的手臂，大步向前走去。

　　巴克罗家来了许多熟面孔，他们和卡佩先生聊天、说笑。齐云歌找了个地方坐下、观察着，一支高脚红酒杯出现在她眼前，齐云歌接过来，往旁边挪挪，给朱利安腾出一块地方。

　　朱利安捣捣齐云歌，朝卡佩先生站的地方晃了晃酒杯，“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齐云歌收回视线，“他的肺也出现问题，呆在医院很安全。”

　　朱利安继续给齐云歌洗脑：“你可以请医护人员来家里照顾他，而且卡佩先生也是医生。不会出大问题的。”齐云歌看着真诚的朱利安，固执地摇摇头。朱利安只觉热血冲顶、好想把一旁这颗漂亮的脑袋拧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巴克罗先生宣布晚餐时间到，众人起身去餐厅，齐云歌、外公和小教堂的执事塔图先生走在最后。“阿尔伯特，还回医院吗？”塔图先生问。

　　“回去”齐云歌赶忙回答。塔图有些失望，教堂事物挺多，他希望阿尔伯特能够留下来帮忙。

　　“巴克罗先生在忙些什么？”齐云歌问塔图先生。塔图明白了，齐云歌是想让他有事找巴克罗，别来麻烦自己外公。

　　“听说巴克罗太太准备了花螺，这可是我的最爱。”塔图找了个借口离开。

　　阿尔伯特捏捏齐云歌的脸颊，问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认为你会批评我自作主张。”齐云歌诚实回答。

　　“哦，那还是留在饭后做餐后甜品吧。”阿尔伯特柔声接道。

　　齐云歌挽着外公的胳膊，露齿大笑，“天啊，如果批评是饭后甜点，那体罚岂不是丰盛大餐？”卡佩先生摸摸外孙女的手，也跟着轻笑。晚餐在一团和气的情况下结束，齐云歌帮巴克罗太太清理完餐具，卡佩祖孙最后跟巴克罗一家告别。

　　到家后，齐云歌监督外公吃了药，回到自己的卧室，入睡很难，打开窗户，赫然发现朱利安那颗硕大的脑袋正对着自己。“吓死我了！”惊魂甫定的齐云歌拍拍胸口。

　　“没吓到我，你屋里灯亮着，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朱利安说了句特别欠揍的话。齐云歌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现在还在同一家实验室上班，熟到不能再熟了，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就这样冷场了。朱利安吹着冷风，心想如果齐云歌再不跟他讲卡佩先生准备回来的事，他就上床睡了。

　　“哦，朱利安，图瓦罗先生把房子卖了！”齐云歌终于想起这件事。

　　朱利安托着下巴的手一收，他那长着美人沟的下巴“嘭”撞在窗台上，“什么？又卖了？”朱利安揉着下巴龇牙咧嘴地问齐云歌。

　　齐云歌就把姚青城和买房合同讲给朱利安听，除了姚青城强吻自己的那次，齐云歌觉得自己客观上已经把姚青城塑造成一个肤浅、下流的高富帅了。

　　朱利安听完后感慨万千，原来中国人真的是“买楼狂人”！在听完整个故事后，他建议齐云歌在租房合同期未满时，一定不要搬出来，最好和花心的高富帅搞好关系，打听他有没有姐姐妹妹，到时候他去勾引白富美，看看她能不能帮自己买下白金汉宫。

　　齐云歌本来还想朱利安帮忙想想办法，再不济，也可以帮忙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出租房，可他居然还取笑她！“嘭”关上窗户、睡觉。

　　一阵一阵的响声把难得赖床地齐云歌吵醒，她穿上睡袍下楼。“噢，你们在干什么？你怎么把外套脱了，会生病的！”齐云歌对搬罐子的卡佩先生大吼，“朱利安，在我还没爆发前滚回你自己家，谢谢！”齐云歌走过去拖着朱利安的胳膊往外拽。

　　“歌莉娅，放开朱利安，是我喊他过来帮忙的。”卡佩把手中的罐子放下，平静地对齐云歌说。齐云歌只觉一股怒气想要喷薄而出，狠狠地甩开朱利安，她看向卡佩先生，大声说：“看来你是不准备回医院了，你还有什么打算呢，卡佩先生？”

　　阿尔伯特看着强忍怒火的外孙女，平静地说：“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死神将我带进坟墓！”

　　齐云歌一手抚唇，在原地打转，她看着这两个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随便你，做你喜欢的事吧！我不会再管着你了。”

　　齐云歌抛下这句话，上了楼，拿走自己的东西，离开这座花园小镇。朱利安看着神情忧伤的卡佩先生，走过来劝慰道：“她会明白的，给她点时间。”

　　卡佩摘掉工作的手套，默默说，“我只希望那个时候，我还健在。”这话和这里的天气一样让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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