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囚笼之鹄 三

　　

　　船儿靠近了。为首的一个鼻梁挺起，肩胛瘦骨，喝道：“抓了这些兔崽子们。”纷纷越过来，抓了那些警察与划船人。龚二说：“好得很，快来给我们松绑。”那人打量他一眼，冷笑说：“给你松绑？”一挥手，两个手下过来挟持了龚二，往那船上推攘。龚二喝道：“你们不是钟杰派来的吗？如何这样对我？”那人喝道：“什么钟杰短杰，抓你去见我们老大。”说着话，不由分说，将几个都押了过去。几个都好生糊涂，你看我，我看你。

　　且说那张洗跳到水里，三下两下，挣脱了绳子。听听那船声，已经走得远了。牵挂着那伙人，哪里敢歇息，手脚并用，如一只混水飞鱼一般，追了上前。

　　看看接近，刚刚冒出来一个脑袋，但听得砰地一声枪响，吓了他一大跳，还以为被人发觉了，又赶紧钻入水里。过了一时，枪声依旧响得厉害。他哪里敢再冒出来。在水里呆了一会儿，旁边一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浮了过去，在水里睁不开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浮过去用手一摸，衣服硬邦邦的，试不出来。正在继续摸，扑地一大脚，踢在了他的腰杆上。这些他明白了，既然下水来弄他，那自然是敌非友，他双手一拨水，接近了，一只手去捉。那人赶紧用手来捶打他。水里有水，却打得不甚痛。

　　张洗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脖子，一只手扭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在水里推来揉去，只几下子，那人水性不高，吃了几口水，摊着一双手，老实得多了。张洗拧着他，用脚踩水，看看到了岸边。一只手去攀住岸边的石头泥巴，一只手揪住那人，渐渐地冒出来了。离了水面一看，心里顿时大喜：正是那个警长，此时奄奄一息地似一只死鸭子。

　　张洗用手抹了一把眼珠子，睁着双眼，抡起一个巴掌，啪啪地打得那警长从糊涂昏朦里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张洗，顿时吃了一惊。

　　张洗又打了五六个巴掌，喝道：“你个贼鬼，把我们抓去哪里？说哇！”那个警长眼珠子一转，双手在空中一抓，嘶声嚎气地哭嚷起来，说：“就怪那个万恶的小鬼子啊！他逼得我们不做人啊！”张洗喝道：“你坏透了良心。说什么小鬼子逼你？”说着话，又砰地一脚，踢得那警长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张洗一只手指着他，喝道：“你如何霸占了钟杰的媳妇？你说，你说。”警长赶紧爬起来跪下，叩头作揖，说：“是那个贱女子自己要勾引我呀！非是我要霸占她。是她说话来招惹我，我，我才身不由己，把拦不住自己的下身，硬翘翘的，才做出这样的丑事。”张洗喝道：“你还诡辩？”警长又说：“真是她勾引我、招惹我。好让我照顾他男人，我，我。”

　　正在说话，一个警察帽子从那面草丛里探头过来。

　　一忽儿，就到了近前，张洗一看，正是钟杰。张洗说：“咦！你如何来了？”警长急忙大呼：“兄弟救我，救我。”钟杰嘴里说：“我正要来救你。”说话之际，就到了近前。张洗听他一句，急忙说：“你要救他？”钟杰脸色陡变，飞起一大脚，猛踢在警长的胸窝口，一脚踢得警长一个倒转，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嘴红红的鲜血来。

　　钟杰嘴里喝道：“你个男盗女娼，霸占我的媳妇，还说她勾引你，招惹你。”那个警长吐了几嘴血，听了钟杰的话，情知丑事败露，惨白着一张脸，也不再求情，瘫在了那里。

　　钟杰说：“我媳妇，当初与我何其恩爱，就因为你这个死狗，她才，她才、、、”钟杰越说越气，就从怀兜里去掏枪。

　　张洗说：“别忙打死他。”钟杰说：“这种害人精，留来干嘛？让我一枪崩了他得了。免得再去祸害良家女子。”警长嘴里叹息一声，说：“兄弟，不全怨我，她也有一半的责任。俗话说‘墙紧不透风’。”张洗说：“我们那么多人，不知被他弄去了哪儿？正要问他。”钟杰说：“好吧。问了再整死他也不迟。”张洗喝道：“你老实说，抓我们去哪里？”警长说：“太君要玩几个绝色美女。我看她们两个不错，因此起了歪心。我。我糊涂啊！还请常山好汉饶命。你们大仁大义，饶过我这种墙旮旯里的小虫子、可怜虫。给你们记恩戴德、烧高香！”说完了，咚咚地磕头。

　　此时，那面怦怦地响起了枪声。张洗一愣，对钟杰说：“你看住他，等我看看怎么回事。”钟杰说：“我看住他。你去看看吧。”说着话，张洗拨着芦花，过去了。那边又起了几声枪响，钟杰也踮脚去看。

　　此时，那个警长眼珠子猛转，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钟杰听得扑通一声，急忙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警长的影子，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钟杰急得脸色都白了，拔枪在手，啪啪地朝水里直开枪，打得一些水花四溅。那警长在水里躲得深了，拼命地游得远了，却哪里打得着。

　　张洗拨着芦花，走了不远，猛听得这里枪响，慌忙疾步回来。却只见得钟杰在那里朝水面比划着枪，一脸的干着急。张洗心里一紧，慌忙说：“警长呢？”钟杰哭丧着脸，说：“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了。”张洗吼道：“如何不下水去追？用枪怕打得着！”钟杰说：“我是个旱鸭子呀。”张洗急忙看那水面，涟漪早定，碧水依依。张洗跺脚说：“溜得远了，赶不上了。唉！”钟杰懊恼说：“真该一枪干了他！”张洗扭头看他一眼，疑心说：“怕你是故意放他去？”钟杰恨恨地说：“他干了我的女人，我恨不得活寡了他，如何放他走？”张洗看他说得咬牙切齿，方才不疑心了，说：“算他一时侥幸。他这种坏蛋，老天爷都会收拾他。他活不了几天的。”

　　两个正在议论，那边脚步声急，有人拨着芦花，嘴里喘吁吁地过来了。钟杰说：“是他，警长的忠心狗腿子。”张洗说：“既是一路货色，干了他。”话音未落，钟杰早瞄准，砰地一枪。那人只顾着后面，不提防前面忽地来了一枪。这一颗子弹，打得他脑浆迸裂，一腔血染红了芦花。

　　扑扑地，后面追来了几个人。张洗说：“既是与日本鬼子的狗腿子们干开了，必定是好汉们，一路的。”钟杰说：“应该如此。”两个正在说话，那几个人已到了近前，看了那个警察栽倒在地上，鲜血直涌。一个说：“你们打的？”钟杰说：“当然。”说着话，将枪背在了背上。张洗指着水里，说：“可惜从水里溜了一个，是条大鱼呢。”那几个人看看他们，忽然举起枪，对准了他们，说：“你们举手！”

　　两个一愣，张洗急忙说：“你们打鬼子。如何这样对待我们？”钟杰也哑巴一样直看他们。

　　其中一个说：“崩废话，来到我们的地盘，你休得作怪。”张洗欲反抗，无奈枪口黑洞洞的地对着他，看看钟杰，一脸无奈，只得举手。钟杰看他举手，也只得跟着举手。

　　一个人过来，抢了钟杰背上的大枪，说：“还是三八大盖呢。”一个过来，摸了钟杰腰间的子弹。两个推搡着，让二人走在了前头。

　　那路径在芦花深处，不甚好走，须得用手拨着芦花，循着下面的青苔路径。那小路弯弯，徘徊在湖的近旁。走得几步，张洗心里寻思：这伙人来路不明，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被他们如此押着，莫非也要去送死？想到此处，心里一紧。趁几个在后面低头走路。猛然一奔，直要跳水而逃。那几个急忙喝道：“快逮住他。”边说话，边取枪。

　　钟杰心里甚急，一把将那几个猛推，与那几个厮缠在一起。他用力甚大，将一个推倒在了芦苇丛里，压得一些芦花七歪八倒。

　　趁这功夫，张洗一纵下水。几个推倒钟杰，急忙过来，水波荡荡，却哪里还有张洗的影子。被推倒那个爬起来，一脸狼狈，看看钟杰，脸上大怒，走过去，猛地给了钟杰一个响亮的耳光子，喝道：“你帮着他逃了，打死你。”一个就要拿枪对着他。一个劝说：“算了。押回去

　　给老大发落吧。好歹也抓了一个的。”

　　打鬼匠范文一伙，送得邓琦英走，一伙儿都叫嚷起来：“去把那个该死的邱老梢杀掉，去把他的房子烧做一片白地，方出得这口心头恶气。”“走！看哪个狗杂种不去？”一众人吆五喝六，一起出发了。

　　走了一程，范文看着人马虽是不多，却在前后浩荡，自己在当中，显得威风凛凛，心里头甚是得意，嘴里哼起了：“小妹妹你在前面走，哥哥我跟在你的屁股后头。”

　　走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张老大，你过来。”听得老大喊，张老大急忙跑来了，说：“老大，什么事？”范文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走在最前面。隔得我们远一点儿。”张老大哎了一声，正要大步去，忽然又问：“我一个走在前头干嘛？”范文笑起来，说：“你傻呀？走在前面，看看动静。怕被人打伏击呀！”张老大笑起来，点头说：“还是老大聪明！”他正要往前跑。杨老六说：“如果碰到敌人，你怎么办？”张老大一扬手里的枪，说：“怎么办？和敌人拼命呗！”范文说：“咋不动动脑子？”张老大扣着后脑勺说：“动脑子？”范文说：“如果敌人没有发觉你，你就跑回来讲一声，如果发觉了，你就与他们开始干。”张老大迟疑了一下又说：“如果敌人太多，干不过怎么办？”杨老六说：“拖延一些时间。我们才好想办法。”范文拍一下他的肩膀，说：“还是你会动脑子。”张老大嘿嘿一笑，说：“明白了，明白了。”说完了背起大枪，疾步往前去了。

　　看看走过一片山坡，看看前面一片丛林，隐隐地冒起一缕烟火。范文寻思：“走了半天，肚子里早饿了，如何不弄一点儿吃的。”看看周围其他人，也是显得饿了。一个看见路边一串西红柿，说：“这里有几个好果子吃。”说完了俯身下去摘。其他人也跟着去摘。

　　范文也去摘了两个，刚放到嘴里，咬破皮，嚼了几口，酸酸甜甜，才吞得一个。张老大窜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范当家的，前面有、有情况。”

　　范文见他脸色惊骇，吃了一惊，喝道：“什么情况？”

　　张老大结巴起来，说：“鬼，鬼子，好几个。”范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咬破皮了，一口囫囵吞了另一个，说：“弟兄们，跟我来。”说着话，从腰里拔出枪来。众兄弟围过来，说：“当真有鬼子？”张老大说：“怕会哄你们。七八个，在那里吃什么？那香味，好像是吃肉呢！”

　　杨老六说：“我们没得吃，鬼子倒有肉吃。等我们去宰了他们，让他们吃空气去。”一伙人跟着范文，接近了那伙鬼子。

　　那伙鬼子都聚做一堆，坐在那林子里，生起一个火堆，一堆柴禾烧得正旺，几根木棒支起，上面挂着一只肥肥的大狗，烧得一些油脂嗤嗤地滴下来。香味儿恣意乱飘。

　　范文吞了一口口水，数了数，八个鬼子，都坐在那里，用手比划着，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不时哈哈地大笑。

　　范文用手默默地示意，几十条枪一起探出来，瞄准了那个火堆，那些鬼子浑然不觉，还在哈哈大笑。

　　范文砰地打了一枪，一个鬼子脑袋瓜一歪，顿时血流出来。其他鬼子顿时惊了，不等他们立起。砰砰砰，一顿乱枪响起。那些鬼子哇哇地惨叫着，纷纷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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