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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囚笼之鹄 二


  

  何丹急忙过来扯他说:“勿要惊动外面的人。否则,只怕有变。”

  此时,外面一个声音吼起来:“吃饱了撑的?想找死,明天就送你们去太君那里见客。”几个听了,都对那个小警察抱着一丝希望。龚二猛跺了一脚说:“真巴不得立即到天黑。”邓琦英说:“歇歇吧。养好力气。黑夜里才好干事。”兰库儿说:“慌什么?你这么大个人,难道不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邓琦英眼泪簌簌而出,抹了几把,哽咽地说:“我们倒是要解放了,可是我那个可怜的钟表弟,如今却是在哪里?唉!”龚二说:“勿心慌,等我们出去,把那个警长一把掀翻在地,几条夹棍打得他皮开肉绽,一审便知。”张洗在旁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兰库儿看他沉默,说:“你一个浑水摸鱼的本事,如何会在大湖里被人捉住了,真是奇了怪了!”张洗说:“若果真的在水里,谁也捉我不住,唉!点子不对呀!我摸到了一条大鱼,才刚刚冒出水面了,被一闷棍打了,就晕沉沉糊涂了,醒来早就被关起来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兰库儿说:“糊涂一次又糊涂第二次。”张洗说:“可不是。大概时运不济吧。”

  夜里来,刚要到了一点正,那个小警察钟杰收拾一番,正要出门。忽然,外面啪啪地脚步声响。接着,有人啪啪地打门,打得甚急。他一愣,变了脸色,欲躲身,忽地听得喊:“杰兄弟,快开门。”原来是姐夫的声音,他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急忙开门一看,正是姐夫。只见他打着一支火把,夜里来朦胧暗淡,照着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他见了开门,立即说:“兄弟,快,母亲不行了,大概就在今夜。快去。最后一面。”说着话,就要走。

  一时间,钟杰愣在了那里。他的母亲,两年前就去姐姐姐夫家住,难得见面一次。最近以来一直生病,拖到今日。还以为能熬得三五几年的光景,谁知道,今儿夜姐夫来说如此话。

  钟杰一把抓住他,说:“不是说还能拖得一年半载吗?如何这样快?”姐夫焦急地说“病来如山倒,这个谁估计得准。已经回光返照了,快去看最后一眼。她说的,就要看看你,才好走得安心。兄弟媳妇呢?”钟杰没好气地说:“没在,鬼知道她到哪里混去了?”姐夫又说:“她去不去都可以,外面跨进来的人,有什么好心肠。只是你得去看看,生离死别。”一席话,说得钟杰心里好生为难。不去看,确实是生离死别;去看,今夜的行动,却咋办?明日就要押去县城交给鬼子了。难不成自己看着他们去送死?既断送他们,也断送自己。

  钟杰站在那里踌躇不定,姐夫不觉怒火起来,说:“你在干嘛呢?”钟杰抬头看看姐夫,嘴里依依呀呀,却发不出声音来。姐夫说:“你真是不懂事,生离死别。”说着话,一把扯起钟杰,不由分说,拉得他踉踉跄跄。

  半夜里,快到了一更天。龚二、兰库儿两个摩拳擦掌,时时看看窗外,恨不得一下子出了囚狱。看看时间越发近了,何丹几个也站起来,一起到了门口。

  外面,依旧漆黑一团,听听,似乎风声在吹。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了响声。

  兰库儿一下下的数着:“一、二、三、四、五,”数到了二十,龚二听得不耐烦,喝道:“闭嘴,数得我心烦。”兰库儿说:“我数我的,关你屁事。”龚二瞪他一眼说:“快闭上你的鸟嘴。”兰库儿说:“我就偏不闭嘴,怕你把我吃了?”龚二喝道:“再不闭嘴,找打。”兰库儿胸膛一挺:“你虽然能打,但是我何时怕过你?”说着话,就要过来,龚二也往前。

  邓琦英急忙插身过去,横在二人之间,说:“你两个咋的?敌人还没有来,你们就打起来了。”龚二说:“他皮子痒欠揍!”兰库儿也没好气地说:“你才欠揍?哪个龟儿子怕你?”二人看看就要动手。

  张洗在一旁看着,抱着双手,嘻嘻而笑。何丹急忙说:“小声点儿,你们是要惊动敌人吗?”二人方才罢手,都说:“出去打一架!看谁怕谁?”

  邓琦英忽然惊说:“一点早已过去,他如何还不来?”此话一出,众人都惊讶起来,一起去看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冷风依旧在吹。

  龚二使劲去拉扯铁窗,嘴里喝道:“难道戏耍我们不成?”那铁窗牢固,却哪里拉扯得动。

  兰库儿嚷嚷说:“他妈的,咋还不来?难道他不想上常山了?”一双脚在地上跺了又跺。何丹与张洗,两个兄弟也都心焦起来。邓琦英又泪眼朦胧。

  又等了一时,却依旧毫无动静。并没有什么人来。

  张洗说:“难道是刚才他两个斗嘴,惊动了敌人?”听了此话,龚二急躁起来,一只手拧住兰库儿的一只胳膊,兰库儿疼得跳起来,嘴里嚷道:“你小子,还不放手?”邓琦英急忙过来掰他的手,却似一只铁胳膊一样,哪里掰得动。何丹看烂裤儿疼得龇牙咧嘴,也赶紧过来一起掰开,龚二方才放手,说:“饶你小子。”兰库儿方才脱得开,一只手捂着胳膊,嘴里说:“大局为重,等出去再收拾你。”龚二说:“等着你,怕你不敢?”兰库儿瞪了他一眼。邓琦英急忙低语,说:“你何必去招惹他?”兰库儿说:“我会怕他?”

  张洗看着窗外,说:“难道有什么变故?”龚二一拳捶在墙上,说:“他小子,敢戏耍老子,看我出去,不将他抽筋扒皮?”兰库儿说:“我出去了,一刀子穿死他。”何丹、邓琦英也变得神色黯然,个个都叹了一口气。

  挨到第二日黎明。几个昏昏欲睡之际,当哐一声,铁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一起喝道:“起来!”龚二糊里糊涂,应了一声:“终于来了?”那一人喝道:“什么来了?快起来去城里。”不由分说,将几个大绑起来,兰库儿欲挣扎,几把枪口对着自己几个。推推嚷嚷,将几个推出了牢狱。龚二嚷道:“妈的,敢惹我们常山好汉,等着瞧。”那其中一个,啪地在龚二的脸上敲了一鞭子,打得他脸上流血。龚二哪里会屈服,继续呵斥着怒骂着。兰库儿也吆喝说:“有本事放开我们,和我们单挑,像你们这样,真是一群窝囊废。”那警长冷笑说:“什么窝囊废?到了城里,日本人自会好好款待你们。”何丹急忙说:“警长哟!你招惹我们常山一伙,也不怕以后会被人报复,来端你的老窝。”警长大笑说:“你们常山一伙的威名,我是知道的。只是,得了太君的赏银,我就远走高飞,你们的人,去哪里找我?”说完又大笑。邓琦英怒说:“呸!你个汉奸杂种。”警长说:“懒得和你们啰嗦。来人,押上车。”

  说是车,其实不过是三辆马车,马车上甚宽,中间那辆马车上面安置一个囚笼。几个被推进去,像兔子羔羊一样塞在里面。

  警长带着一些警察,坐前后马车。何丹急忙看,里面却没有那个警察钟杰,心下起疑:那个小子躲到哪里去了?真是咄咄怪事!难不成他做事不密,早已泄漏了,所以已经遭了毒手?想到此处,寻思自己被祝当家几个从山崖下救下,得了失忆症,不知自己是何处人氏,姓甚名谁?一概不知,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道路坎坷,马车颠簸。兰库儿看看前面似乎没了希望,却以不怕,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要送老子去死,也不让老子死得安稳。颠来倒去的,让老子肠胃都颠出来了。他妈妈的。”龚二喝道:“老子死了,也要变作厉鬼,来找你这伙王八蛋索命。”邓琦英脸上现出一丝畏惧,两腿颤栗起来。何丹垂头叹息。张洗听得两个骂得起劲,也不跟着骂,呆呆地看着前方。两个兄弟以前是跟着罗当家一道的,早就不怕死,背靠着背,闭着眼珠子,似乎在等着子弹射过来。

  赶了一程路途,看看到了一个大湖边。那湖面甚宽,碧水清清,芦花荡荡。警长让那伙警察赶他们出来。

  龚二下来,嘴里大骂:“妈的巴子,让老子到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让老子葬身鱼腹不成?”张洗打量那湖水深浅,脸上浮起一丝喜色。兰库儿看那湖面,心里浮起一丝胆怯,心里寻思:“老子向来怕水?如何送我来这里?”

  何丹咬着牙关,邓琦英早泪眼迷蒙,哭作一团。张洗说:“哭什么?都到家了。”一个兄弟说:“怕要断送我们在这里?”何丹说:“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警长喝道:“送你们一个囫囵死,算作一个人情。”邓琦英看看湖水甚深,终于怕了,嚎啕大哭。一伙警察哈哈大笑。

  兰库儿恨得两眼发红,喝道:“我们是在前面,过不几天,自有人来弄死你几个。”龚二抬腿去踢,正踢在一个警察的屁股上。那个警察往前一个趔趄,险些儿摔倒在地。他站稳了,就要拿枪托来打。那个警长喝住他。

  几个被推攘到了湖边,面对着那湖水。邓琦英哭声止了,一张脸都白了。何丹惊惧不已,就要慌忙后退。龚二喝道:怕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两个兄弟脸色平常。兰库儿破口大骂。张洗急忙低头打量那湖水深浅。

  警长看看几个,嬉笑了一回,说:“你们几个跪下求我,我还可以考虑,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龚二怒喝道:“求你?我呸!”邓琦英两腿颤颤,似乎昏昏欲倒。何丹急忙说:“别忙,实在要死,我们几个正好有伴呢。”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只听得哗哗的声音,一条大船开过来了。船上面立着七八个人。警长双手一拍,那几个一起应道:“来了。”“来了。”

  何丹寻思:“难道要送我们去哪里?”邓琦英腿不再那么颤栗了,看看那船,心里恍恍惚惚。

  船靠岸了。警长喝道:“押他们几个上前。”一些人过来簇拥他们,推攘着。龚二不肯挪动脚步,喝道:“既是要处死,何必费些周折?”一个警察给了他一枪托,打得啪地一声。龚二愤怒地欲抬脚去踢,却哪里踢得着,被几个把持着,难以动弹。兰库儿说:“走就走,随便他们干什么?怕死的不是常山好汉。”张洗也说:“走吧。”几个都上了船,一阵推攘,龚二也跟着上了船儿,前后都是枪看守着。

  船儿走了一阵,看看离得湖边远了。看守的警察与那伙人也放松了警惕,三五几个闲聊着。那个警长立在船头,脸上带笑,似乎看到了日本太君正要给他掰奖,黄金白银,都快要入眼了。

  龚二与兰库儿,继续喝骂、诅咒。把那个警长,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够。一些警察听得不耐烦了,问警长是否做什么。警长瞧一眼龚二,说:“嘴巴是他的,要骂,随便他。”又看一眼何丹与邓琦英,脸上露出喜色,点点头。何丹看他的眼神,心里一惊。邓琦英哭得够了,呆呆地看着湖面。

  警长哈哈笑了一声,说:“送给日本太君的礼物,我终于得到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的前程,指望着你们两个心肝尤物哟!”邓琦英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说:“他要把我们怎么办?”何丹说:“怕是要送给日本鬼子的头子,他才好升官发财呀!”邓琦英额上汗出,挨近了何丹,说:“咋办呐?”何丹眉头紧皱。

  此时,张洗觑得一个机会,扑通一跳,顿时进了水里。虽然他身上绳索紧缚,但是那入水动作,依旧麻利。

  几个警察一惊,急忙拉开枪栓,就要往水里开枪。警长急忙过来,说:“不要浪费了子弹。这么深的水,他又双手被捆得紧紧地,正是下水去送死。”那两个警察听了警长如此一说,放下了枪。转身来看着几个人。

  龚二急忙看水里。只见得一眨眼,那圈水波就已经消失至尽。不知张洗绑着手,在水里如何施展,几个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警长大声喝道:“把他们几个看好了,如果再有意外,你们几个的脑袋,怕就不要了。”几个警察与划船人都唯唯诺诺。

  警长看看那水面,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水深!怕淹不死你?”

  船儿悠悠,继续往前晃荡而去,警长嘴里咦咦哼唱起来。兰库儿说:“唱个鬼!”

  湖岸芦花飘飘,水里有时有游鱼浮起,湛起一圈圈波纹。

  忽然,啪地一声响,一个警察哎哟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湖水里。警长大惊,摆荡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兰库儿大叫:“好哇!叫你们都死!”啪啪又响了两枪,死了一个,警察们都慌忙蹲伏下来,警长大叫:“开枪,打呀!”警察们慌忙看向四周,四面芦花荡荡,枪声乱响,正是不辨东南西北。警长连连大叫:“开枪,快开枪。”警察们被警长逼迫得紧只得胡乱开枪。

  一时之间,打得芦花摇晃,弹片纷飞。龚二飞起一大脚,踢了一个警察下水去。兰库儿用膀子一撞,一个警察也滚下了水。何丹与邓琦英蹲伏在船上。看见一个警察打着枪回头来要打龚二,急忙一窜,一起顶了那个警察下水去。

  噼啪之间,又死了四五个警察。警长见了大势不好,慌忙跳下水,潜水逃了。那些剩下的警察与划船人,都吓得六神无主,见了头子逃了,会水的都纷纷下水。不会水的呆在船上喊爹叫娘。仓促之间,几只小船儿靠拢过来,上面立着一些人,个个手里拿枪,逼近来了。

  龚二大喊:“哪路好汉?快来搭救我们。”何丹急忙一看,那些人,一个不识,个个黑布蒙面,人人短褂打扮。心下觉得欣喜又诧异,也不管他们什么来路,但既是与日本人的狗腿子们作对,自然是非邪而正了,想到此处,心里轻松了起来。邓琦英也巴巴地看着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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