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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当做人质


  

  正在邓琦英心里忐忑之际,宫少敏轻轻把手一挣,却脱开了。邓琦英心里慌乱,看他一眼。他却在看着前面。邓琦英无话找话说:“呆会儿要刀枪相见,血窟窿哟!你怕吗?”宫少敏大笑,说:“我怕什么?即便我身上得了十七八个血窟窿,我都不怕。”邓琦英说:“你胡说什么呀?”祝东尧听得宫少敏哈哈大笑,急忙过来说:“夜里行军,勿要高声。”宫少敏低声说:“说得是。”祝东尧迈步到前面去了。 

  邓琦英嘀咕被破坏了好心情,心里不悦,嘀咕说:“管天管地,真是啰嗦!”宫少敏说:“他说得对,是我高声喧哗,倘若有敌人在前面埋伏,岂非要糟糕了?”邓琦英看他一眼说:“还是你好心眼儿,会替人着想。”范文过来了,掺和说:“你两个聊得好开心哟!”邓琦英说:“老大说了,叫大家小心点,防备偷袭。”范文说:“说两句话,有什么了不起!”正在说,朱锐从后面赶上来了,听见了,说:“不要唠叨,夜里的规矩忘记了吗?”范文说:“我听军师的话就是。”立即闭嘴不言了。其他人也不再说了,悄悄地赶路。

  到了那户大户不远处。

  兰库儿抖擞精神说:“让我前去打探,看看有何动静?”孟卯一拔大刀,说:“打探什么?立即冲过去。让他们跑都跑不赢。”祝东尧说:“不忙。就让兰库儿先去一探究竟。”兰库儿立即去了。

  兰库儿潜身隐形,摸到了高墙之下,正欲探头。忽然听见啪啪的声音。他急忙一看,两个人背着枪过来了。他看到附近一棵柳树,立即窜溜溜一纵,上到了树荫里。

  那两人戴着布帽子,走到了树下面。立住了脚。一个说:“撒泡尿!”一个说:“懒牛懒马屎尿多。”那个人朝着柳树下面,掀开了裤子,簌簌地听见声音。兰库儿在树上,只闻得一阵尿臭,臭得他去捏住鼻子。那两人撒完尿,就絮叨着闲话走开了。

  兰库儿在树上,朝高墙里一看,高墙的边上,每隔几十米远,就修了一个瞭望塔。里面正有一个人,抱着枪靠着墙昏昏欲睡。兰库儿心里一惊,刚才幸得那个人在打瞌睡,否则,自己潜身到树上这个动作,岂非被对方看在眼里了?高楼里面挂着三五盏昏暗的灯笼,在夜色里发出朦胧的光芒。

  兰库儿轻轻跃下来。又潜身回来。

  告诉了祝东尧和朱锐里面的情况。祝东尧说:“似此咋办?这么多人,还未接近,就可能早就被对方发觉。朱锐说:“他站在瞭望塔上,居高临下,我们如何办?”两人正在商酌。范文过来,听见了,说:“看我的。”祝东尧和朱锐说:“你有办法?”范文点头。

  只见他也潜身而进。接近了那棵树,也上了树。

  范文潜在树荫里,轻轻拨开树叶,望过去。瞭望塔与柳树差不多高。那人怀里抱着枪,正在打着瞌睡。范文一手拨着树叶,一手从后面取出一把尖细的飞刀,手一扬,瞭望塔里那人,脑门上正着,死靠着瞭望塔的墙,一声不吭,就去了阴朝地府。

  范文下树,手一招,龚二、兰库儿都过去了。几个人轻轻一纵,都上了围墙,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一伙人冲过去。进了大院,朱锐手一挥,在里面四面散开进击,力争悄悄地掩过去。范文潜身到了一处亮着萤烛灯火的窗下。轻轻捅破一个小洞,朝里一望。里面一个老男人,怀里搂着一个女子,两个都精赤溜光,正在叙话。范文急忙看那女子,面容姣好,头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脑后。范文看得心里痒痒的。一启窗户,同时纵身而入。里面咦了两声,就没了声响。那个老男人,胸脯处鲜血汩汩而出。那个女子,吓得魂飞天外,说不出话来。范文把她用床单一裹,嘴里说:“妈的!好久没有沾浑了。”裹了那个女子,出屋子,绕后门,就如一道烟,不知道消逝到那个山旮旯里去了。此时,兰库儿就站在那窗外,看到范文那猴急的劲儿,不禁嘴里嘻嘻一笑。

  好一场胜利,不发一枪,就已经搞定了。朱锐照例抢先进到财主卧室,一番紧急寻找。兜里鼓胀了,方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祝东尧去打开柴门,放出了里面十七八个苦力。那些苦力一见了外面的人个个有枪,都吓得呆住了。祝东尧大声说:“别怕!我们来救出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自由了。”那些人一听,顿时高兴不已,乐得手舞足蹈。脸上虽是沟壑纵横,却已骤然变成了一朵朵花。

  龚二带着一些人去打开粮库,搬取出一袋袋粮食。每一间屋子都被踢开,每一扇门都被打破,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一些伙计、家丁在枪口下被迫帮着搬运。一些丫鬟、老妈子被赶到一处角落里。呜呜地低声哭泣。兰库儿在两手叉腰地大声训斥:“再哭!把你们统统弄死。一个不留。”

  宫少敏见了,眉头微皱,借故去放风,走出了高墙大院,邓琦英紧跟着他。两个人站在外面,虽然都是望着外面苍茫的夜色,心里却各有所思。邓琦英看看宫少敏,心里怦怦直跳。欲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欲不开口,机会却又难得。宫少敏想着他们在里面翻箱倒柜、搜刮一空,轻轻叹息一声。邓琦英说:“你,叹息什么呢?”宫少敏欲言又止,看看四周无人,终于说:“他们,怎么?如此劫掠呢?”邓琦英说:“他们说杀富济贫啊!”宫少敏又叹息一声,看着深深的夜色发呆。邓琦英说:“你以前在日本留学,过得怎么样?”宫少敏说:“那里的樱花真美!令人留恋。”邓琦英担心地说:“你还会去哪里吗?”宫少敏说:“或许吧。”

  邓琦英隐隐浮起了一丝失落感。

  宫少敏忽然喝了一声:“是谁?”邓琦英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得一个影子,飞速往远处跑去。宫少敏急忙说:“你去告知祝当家,我去追。”话音未落,拔足飞奔而去。邓琦英犹疑了一瞬,想着与宫少敏单独相处,暗夜里一起追击敌人,岂非更有情趣,于是也拔足追去。

  那个影子在前,宫少敏在中间,邓琦英在最后,紧紧相追。

  追过了一片旷野,又追过了一处山岗。那个影子越追越近,他大嘴喘气,脚底下早已虚软,一身疲累。宫少敏又一个急追,跟到了那人的后面。那人吓得够呛,嘴里嚎叫着:“救!救命!”宫少敏觑得较近,一个飞脚踢出,正中那人的后背。那人一个趔趄,收脚不住,摔倒在地。宫少敏立住脚,正要用手去扯起那人。昏暗中,寒光一闪,一片刀光劈面而来。宫少敏身子一旋,身子挫挨半截,一个扫堂腿,将那人划倒在地。邓琦英紧跟着赶上了,一把抢了刀子,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宫少敏一看,埋怨起来:“你跟来干嘛?不是叫你去禀报当家么?你怎么?”邓琦英悠悠地说:“人家担心你嘛!所以才拼命赶来。”宫少敏跺脚说:“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真是!”邓琦英说:“瞧我一个小女子,不堪大用,是吗?”

  那人趁着二人在互相埋怨,溜脚欲跑,邓琦英手一把扯住他的脖颈子,说:“敢动!一刀穿死你。”那人哪里还动,呆在那里唯唯诺诺。

  宫少敏喝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为啥突然猛跑?”宫少敏在大声喝问,邓琦英却在旁边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潮里波涛汹涌,脸色滚烫。

  “嘿嘿嘿!”旁边一声冷笑。此声音,在暗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二人大吃一惊,仓皇地去看,不由得惊呆了,十数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二人。

  祝东尧一行把粮食、钱物搬取上马车。那些穷人,一部分愿意随他们上山,一些却要回家。上山的,都是光棍,自然欢迎。回家的,都是有家室的,发散大洋,任其自便。那些回家的穷人,得了大洋,千恩万谢地去了。

  那些光棍,就夹杂在众人群里,搬粮草,推马车,一起忙得欢。

  兰库儿看了范文久不回来,嘴里唠叨说:“那个淫贼,离不得那点儿烂事。这么久都不回来,怕是累得虚脱了?”

  祝东尧恰好从旁边经过,听到了,问:“那个淫贼?莫非是范文?”兰库儿吓了一跳,情知说漏了嘴,就欲走开。祝东尧走过来挡住他说:“是范文吗?”见到朱东尧一脸严厉,兰库儿只好点头。祝东尧又说:“他去了哪儿?”兰库儿犹豫了一会儿,只得回答说:“他用床单裹了一个光溜溜的女子,出去了。”祝东尧怒道:“这个小子,离不得。回去好生惩罚他。”朱锐在一旁听说了,顿时觉得不妙,替范文着急起来。欲出去找,队伍就要开拔了,只得作罢。

  走了一程。前面砰地一声,队伍一慌。那些新来的光棍吓得嗷嗷乱叫。前面,忽然从丛林里钻出来一拨人马,大概有十数人,横刀立马,挡在前面。此时,晨曦微露。那伙人,个个手里端着枪。众兄弟也急忙拔枪,两下对峙起来。

  祝东尧与朱锐对视一眼。两人急忙来到队伍前面。祝东尧说:“你们是哪路人马?为何挡住去路?”为首那个嘴角一撇毛发翘起,面型极瘦,如一条毛冬瓜似的。他喝道:“你们可是常山一伙?”祝东尧说:“不错。”朱锐说:“既知我们是常山好汉,为何还挡住去路?”

  那人说:“你们打劫了这么多东西,那个财主,你们快放他出来交给我们。”祝东尧正要答话,朱锐抢着说:“我们打劫时,他个老滑头从后门早就溜了。”那人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说我们财主是狡兔三窟,你们还不信,如何?”祝东尧对朱锐低声说:“与他们拼了。”朱锐说:“且休妄动,他们既敢如此,必然有备而来。先看看再说。”那人指指他们后面的马车,说:“放下粮草,交出钱物。自当放你们过去,否则?嘿嘿!”

  龚二早按捺不住,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大喝:“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挡住我们的去路。”那人说:“我们有几个脑袋。嘿嘿!来人,带他们出来。”朱锐心里一紧。祝东尧暗想:莫非是打鬼匠范文被他们逮住了,既是如此,却已好,那小子终是恶习难改,正好借他们的手除去他。

  两辆马匹牵出来。众人大吃一惊,马匹上的两人,正好是宫少敏与邓琦英。那宫少敏傲然而立。邓琦英却早已是梨花带雨,两眼红肿,哭过不知多少回了。

  祝东尧大喝:“你们为何被他们如此?”宫少敏叹息一声,说:“我和邓琦英去追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被他们逮住了,绑在这里。”邓琦英呜呜地哭泣起来。龚二大喝:“放开他们。如果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我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割下来当球踢。”那个嘴角生毛的冷笑一声说:“阁下就是卷地风吧,早听说你能打的大名。我是财主的护院头儿,今日就看看你们如何收场?”原来是财主的护院之头儿,今夜,他恰好去城里为财主接收枪支。带去了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回来,一个先来报信,却被宫与邓猛追。他们守株待兔,逮住了宫与邓。他们素知常山一伙厉害,因此,只得用了宫与邓在此专等,准备用他们换回财主与粮草财物。

  朱锐眉头紧皱,祝东尧说:“算了,人重要,至于其他的,以后再夺取都不迟呀!”朱锐说:“只怕人财两空。”听到此处,祝东尧心里一紧,说:“倘若我们放下粮草财物,你们可会守信?放了我们的人。”嘴角长毛的说:“我们如何不守信?”祝东尧与朱锐正在掂量他话里的意思,朱锐低声说:“只怕言而无信。”

  嘴角长毛的低声告诫周围的人,说:“等他们交出了钱物,一下手统统干掉,好到城里县长老爷那里去领赏。”那些人点头。

  祝东尧说:“我们总得赌一把,难不成让两个兄弟赔命?”朱锐说:“县里已经恨我们入骨,早就有领赏一事,只怕难说。”两人正在低声计议。

  宫少敏说:“不要相信他们。和他们拼了。”那个嘴角长毛的说:“还敢犟嘴。”说着话,抽了宫少敏一鞭子。一丝血,从宫少敏的脸上缓缓流下。

  祝东尧大叫:“休得伤我兄弟!”屈松来到近旁,低声对祝东尧说:“让我一枪崩了那个头子!”祝东尧还未回话,只听得哇地一声大叫。众人急忙去看,邓琦英后面的两个人栽倒在地,又嗖地一下子,邓琦英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那伙人顿时大乱。屈松抬手一枪,为首那个嘴角长毛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余下的那伙人吓得打马飞奔。宫少敏的马被其中一个牵扯着,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窜去了。急得祝东尧大叫:“追!”可是,人众里只有两匹马,而且都是架在马车上。等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解开马车,对面那伙人早已窜得不知了去向。祝东尧、屈松追得几步,却哪里赶得上。急得直跺脚。使飞刀那个正是范文,他从那两个死人身上拔出飞刀,就在他们的衣襟上擦拭了两下,收回了飞刀。兰库儿拍起双手,说:“打鬼匠,真有你的。”朱锐也拍他的肩膀,说:“飞刀不错!”祝东尧回来,看着朱锐说:“他跑了,咋办?”朱锐说:“谅他们不敢下手。”兰库儿说:“难说。这要看宫少爷的命了。”祝东尧忧心忡忡。朱锐安慰说:“我们且先回山,派几个兄弟暗中打探,再做打算。”祝东尧无可奈何。邓琦英早已哽咽成声,泪流满面。朱锐派出了三五个兄弟,各去一个方向打探。

  没有打听到宫少敏关在何处,反而听到了杀死朱锐父亲以及一伙饥民的黄老财,因为去吴州,被一伙山贼打劫,杀死在了半路上。听到这个情况,朱锐心里方才放下了一件事。事已至此,欲弃山而去,已不可能,只得一条路走到黑。

  一路上,何丹陪伴着邓琦英,见邓琦英不住地流泪,何丹担心地说:“他们凌辱了你?”邓琦英摇摇头。何丹恍然说:“原来你是担心他呀!不用怕,宫少爷一表人才,吉人自有天佑。”

  回到了常山,范文念着他的救人之功,欲向祝东尧说什么,但见祝东尧与朱锐都眉头紧皱,只得闭嘴不言。

  祝东尧急得如火烧眉毛,着急地说:“朱军师,咋办呐?”朱锐一时也没有好主意。

  孟卯拧着一把厚厚的鬼头刀,进来说:“还等什么?”朱锐踌躇说:“还没有万全之策。”孟卯焦躁地说:“什么万全之策?杀进去,活活地救出人来就行了。”他想着他的老娘,死于邱队长之手,如今,宫少敏又被活活地捉去,此时,即使留得性命,也只怕是伤痕累累,血肉飞溅。因此心里是着急不堪。

  祝东尧说:“罢了,等到想出万全之策,只怕也是太迟,不如趁此时,大家伙儿一起冲进去。救出人来。”朱锐见了劝不住,心里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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