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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不领人情


  

  朱锐此时方才开口,说:“祝东家,如果杀了他,以后,只怕没有人敢来投靠了。“祝东尧奇

  怪地说:”我们只招纳英雄好汉,如何杀了他就没人来了?”朱锐说:“但凡草莽英雄,大都身上有这样那样一些缺点,生来一身正气的,实在没有几个。”

  此言一出,旁边议论纷纷,大都是点头赞成的多。

  范文被龚二和孟卯双扭住,急忙拿眼去看兰库儿。兰库儿急忙说道:“还请祝当家的高抬贵手,饶他一回。谅他下次再不敢了。”邓琦英也说:“看他诚心,况且路上又没有伤害那个女子,权且饶他一回吧。”老费也过来相劝。

  祝东尧沉吟一回,招手让那个女子过来,说:“他路上没有伤害你吧?”那个女子迟疑一下,说:“他路上只是搂抱了一下,嘴里又说‘怕被查出,自惹其祸,’就放手了。因此没有受到一丁点儿害。”祝东尧这下才宽心了,喝道:“既是如此,饶你不死,快滚下山去。”

  那个范文犹疑了一下,想想,欲迈动脚步。朱锐说:“且慢!”范文疑惑不解,停下来看。众人也都看向朱锐。

  朱锐走到祝东尧身边,俯身窃窃私语。祝东尧点头,看看兰库儿,又转头对范文说:“你个打鬼匠,如果以后能改过悔心,倒是可以留你在山上。”听了他一句,范文立即大声道:“当然可以。”朱锐说:“口说无凭。你须得发誓。”范文犹豫了一瞬,当即走到大厅中央,一只手举起,朗声道:“老天爷,老天菩萨在上,我范文在此发誓,以后,自当听从祝当家,以及各位当家的话,对山寨忠心不二。如有违背,天打雷轰!”祝东尧说:“发得不够!”范文疑惑说:“还不够?”朱锐补充说:“你发誓,以后礼敬各家姐妹。”此话一出,何丹、梁雨、邓琦英都露出了笑容。只有丑亚丽,依旧脸色不变。

  范文踌躇起来,脸色忐忑。祝东尧喝道:“既是做不到,快下山去。”朱锐脸色也不高兴起来。

  兰库儿过来用手摇他,催促说:“你快说呀!你就离不得那点儿烂事!”范文猛然咳了一声,举起一只手,朗声又说:“我范文当众发誓,以后礼敬各家姐妹。如有欺凌,自当投河而死。”话音一落,兰库儿啪啪鼓起掌声,。其他人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鼓起掌声。

  朱锐说:“既是说了,以后要牢牢记住。国有国法,寨有寨规。”范文赶紧连连点头。那个女子呆在了那里。

  祝东尧过来,好言劝道:“既是没有伤害,勿伤心,你下山去吧。”那女子谢过,扯身要走。祝东尧叫住她,摸出一些大洋,说:“拿去买些衣服。”女子踌躇又忸怩了一下,终于接过,自下山去了。

  朱锐看看范文脸上微有喜色,好言抚慰说:“我们祝东家,一向爱憎分明,你以后跟着他,只会学好。人在世上正好修,留些阴德在后头。你以后在这儿,挣点儿气,好让大家睁眼看你。也不枉我留你一场。”范文连连点头,对朱锐,他此时心里是无比感激。兰库儿一把扯住他,说:“像我偷鸡摸狗、飞檐走壁,自有大用处。前些时日,立了好大一个功劳!”范文怀疑地问:“什么功劳?”兰库儿正待说,忽然尿急起来,说:“我要去撒尿,过几天给你讲。”

  这一日,猎户屈松打到了几只野貂,剥得了貂皮,准备拿到街上去卖。吃过了饭,他背上枪,将几只貂皮裹进了一个口袋,那口袋小了,因此,貂皮露出些在外面。掖在肩膀上,就向城里走去。

  到了旷县城里,他东走西顾。

  一个管家摸样的从街上走过,瞧见了他肩上露出口袋的貂皮,看看,说:“小伙子,卖貂皮啊!”屈松回过头来,看见那人头顶瓜皮帽,是大户人家的样子。这种貂皮,只有这些有钱人才买得起。他点头。那人说:“跟我来。”屈松跟在他后头。

  到了一个府邸门口。只见那个大房屋,门口大书“飞燕府”。管家叫屈松在门口等。他进去拿钱。屈松答应了。管家又说:“你把貂皮拿给我,我好拿进去给老爷看看。”屈松后退了两步,说:“一手拿钱,一手交货。”管家笑笑,说:“还怕跑了人?”就进去了。 

  一会儿,管家出来,后面跟了五六个汉子,个个腰圆膀粗。

  管家手里提着一个口袋,哗哗一摇。里面叮当作响,管家说:“拿来我看看货色,如何?”屈松递给他。管家接过,翻检着看看,转身就往里走。

  屈松急忙说:“大洋呢!”那个管家聋子一般,径直往里走。

  屈松急了,追过来,手就要扯住了管家。那几个汉子大踏步过来,横在中间。屈松叫道:“还我貂皮。”

  管家看看就要进了大门里。屈松急了,将枪头取下来,对着那伙人,说:“你们拿不拿?”几个汉子吓了一跳。一个伸脚来踢。屈松一扣扳机,却没有枪声响,枪卡住了。几个汉子哈哈大笑,说:“哪里来的破枪?拿来吓唬人吗?”一个汉子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

  几个簇拥过来,三两拳,打得屈松摔倒在地上,嘴里鼻子里都是血。

  屈松就要爬起拼命。

  此时,三四个警察过来了,看见了,急忙过来,说:“咋啦?”

  此时,管家站在大门口看他们厮打。见了警察,急忙说:“你们几个,来到县城里贵干?”几个警察说:“我们来出差,正欲回去。”管家说:“那好。把这厮逮到你们蜂窝镇里去,关他十天半月,活活饿死他。”一个警察眼尖,说:“不就是那日开枪的那个小子吗?”几个都认出来了,一拥而上,把屈松逮住了。那几个打手自回飞燕大院里去了。

  几个警察拿住了屈松,心里好不得意。一个说:“被警长骂得狗血淋头,这下可扬眉吐气了。”一个说:“等得了赏钱,我要去逛逛窑子。乐他几天。”押着屈松,出城去了。

  旁边一个人,正是昔日一道去请屈松的一个常山弟兄,路过看见了,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出了城。

  那个人到了常山一说,祝东尧说:“那好,我们去救出他来。”朱锐也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救出了他来,不怕他不依。”龚二不以为然地说:“只怕他一个心高气敖的人,会服我们?”

  孟卯说:“怕不会那么铁石心肠吧?”

  于是,祝东尧、朱锐、孟卯、龚二、张洗带着十数个人前去。其余的和老费一起留守山寨。

  范文坚持要去,于是,也让他跟上。

  赶到了蜂窝镇附近,天色已暗。众人侯在镇外,等到黑得透了,众人轻手轻脚,摸进镇子去。

  到了警署附近。龚二要去看情况,祝东尧不让,范文说:“我手脚轻便,让我去吧。”祝东尧点头。

  范文蹑手蹑脚,摸近了警署。门口一个院落,围着篱笆。一个站岗的立在那里。

  好个范文,潜身而进。翻过围墙,进了院落。只见得一扇窗户透出光来。范文觑窗而望,里面两个警察,在打盹,手里抱着枪。范文拿出一个竹棍子,将那窗纸舔破了一个洞,竹棍伸进去,只一吹,一缕烟雾弥漫。里面的两个人,沉沉睡去。范文又蛰回来。那个站岗的立在那里,浑然不觉。范文把他脖子一扭,那人哼也不哼,顿时断了气。范文轻轻放他在地上。顺着楼梯,摸上楼去。上面亮着一盏马灯,里面却空无一人。范文心里好生奇怪,侧耳静听,却没有什么声音。他暗想:不会有什么埋伏吧?想到此处,不禁觉得后脑勺发凉。犹疑了一下,大着胆子,各个房间里看看,什么也没有。心里好生奇怪。

  到了走廊里,手一招。祝东尧见了,手一挥,就要进去。朱锐觉得得来未免太过容易,小心起来,让三个兄弟,守在附近,其余的都进去。

  见了面,祝东尧说:“里面如何?”范文说:“什么也没有。只揪住了三个警察。”说着话,朝那里一指,昏睡了两个,地上躺了一个。朱锐各个房间里看看,忙着去翻箱倒柜。祝东尧说:“日聋包呢?”范文奇怪地说:“什么也没有看到。”朱锐翻了会儿箱柜,什么也没有找到。问祝东尧:“找到日聋包没有?”祝东尧说:“好奇怪!什么也没有。”朱锐说:“不会是诱我们上钩吧。”赶紧看向外面。龚二说:“怕他什么?来就拼了。”

  朱锐看了一会儿。夜里来,街上沉寂,空荡荡一条大街,除此以外,没有也什么。

  祝东尧说:“难道没有藏在这里?”朱锐看看那两个昏睡的警察,说:“弄醒他们。”孟卯提来一桶水,泼在两人的身上。那两个人兀自未醒。此时,范文进来了,说:“等我来。”上前拧住其中一人的耳朵,扯了两下。那警察顿时醒来了。起先头脑糊涂,见了众人不明所以。一会儿就陡然清醒过来,急忙去拔枪,却哪里还有枪在,都被缴了。顿时吓昏了,不知该如何。祝东尧喝道:“你说,那个猎户,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那个警察犹疑了一瞬,毅然站起,说:“我带你们去。”他脸上一脸疙瘩。朱锐看他如此爽快,心里起疑,用枪对准他说:“你敢耍诈,就打死你。”那个警察说:“放心。我带路,弄死警长。”说话间,咬牙切齿。张洗陡然想起了半夜夺枪之时,那个警长的相好,顿时明白过来。说:“你姓什么?”那个警察说:“叫钟杰。”张洗说:“这就对了。”然后对着祝东尧耳语。祝东尧点头,说:“你带路吧。我们不为难你。”

  那个警察带着众人,曲曲弯弯,走上了一条山路。走了一程,朱锐说:“要到哪里去?”警察说:“放一万个心。”众人心里都有点儿忐忑不安,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看着朱锐忐忑,张洗又对他咬耳朵,朱锐方才放心了。

  到了一处地方。警察伏下来,说:“就在前方。”众人猫腰一看,果然,前方依稀亮起灯火。朱锐奇怪地说:“为何在此处?”那个警察说:“死警长要把他下油锅。”众人吃了一惊。祝东尧就要上前。朱锐扯住,问:“洞里多少人,情况如何?”警察说:“应该有十个警察,搭警长共十一个。”朱锐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警察为难说:“没了衣服,我回去不好交差。”朱锐说:“你就回去趴在桌子上装睡。”警察想想,咬牙同意了。龚二要接衣服,范文一把抢过衣服,说:“这种事,我去。”龚二要发怒,朱锐赶紧一把按住他的嘴巴,低声说:“休得声张。”范文穿上衣服,那个警察自回去了。朱锐叫一个兄弟,暗地里盯那个警察一程,看他有何动静。

  范文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才走得十几步远。草丛里,忽然立起一个警察,喝道:“干嘛的?”范文咳了一声,声音含混地说:“不识得我啦。”那个警察注意一看,只见得警察帽子,衣服。于是收起了枪。

  范文接近了,忽然一个伸手,一把掐了警察的咽喉,摁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见了,悄悄地过去。

  到了洞口,没有人看守。范文径直往里走。

  只听得里面啪啪地响,是鞭子的声音。范文再走得几步,赫然一个大洞,当中悬挂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猎户。光着上身,身上一条条血痕。下面一个油锅,一大锅沸水,正在翻滚着油星点儿。旁边一伙警察,当中一个肥胖的,正是那个警长。警长手里拧着一条鞭子,啪啪地打,打了几下,喝道:“你招是不招?”那个猎户一声不吭,似是昏死过去,却又睁着眼,两眼里血红。

  范文渐渐接近过去。一个警察扭头看见他,说:“不在外面候着,进来干嘛?”范文一声不吭。那个警察大怒,一拳打过来。

  这下,顿时惊动了那群警察。其中一个说:“他不是。”一伙警察大乱,纷纷拔枪。一些反应慢的愣在那里。外面一伙人一步冲进来,早乱枪打起。

  那伙警察拔枪不及,当场被射死了两个。那个警长当先,向里面跑去。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内洞。朱锐大叫:“堵住他们,别让他们溜了。”众人堵在外面,纷纷向里面射击。

  几个人七手八脚,解下了猎户屈松。屈松起先挺得住,此时,反倒晕厥了过去。

  祝东尧生怕他昏死过去,范文给他捏捏,慢慢地又醒了过来。

  又射了一阵。朱锐大叫:“停下来!”枪声停止了。朱锐说:“里面的狗腿子们,放下枪,就饶你们不死。如果负隅顽抗。统统杀死。”喊了一阵,里面毫无声音。众人好生奇怪,都唯恐有诈,不敢靠进去。龚二耐不住,一步冲进去。他进去了,众人也跟着冲过去。

  里面又有一个洞,却不知穿到哪里去了。里面空空如也。

  朱锐带着人,奄奄地出来,对祝东尧说:“洞里有洞。被他们溜了。”祝东尧说:“溜了算了,好在救到了神枪手。”

  看那屈松一身虚软,孟卯说“我来背他。”一躬身,龚二在后面帮了他一把,托在了孟卯的背上。前前后后,一起出了这个洞口。龚二在最后,他看看那口油锅,一大脚,踢翻了那口油锅,油水洒在了下面的柴堆上,顿时,嗤嗤啪啪,燃烧了起来。

  回到了山上。老费正要给他把脉。何丹先进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试试,说:“没大碍!补一下就好了。”众人都觉得惊奇,说:“你会医术?”何丹摸一下后脑勺,说:“以前好像学过。”听她说话,老费放心不下,过来把把脉,点头说:“她说得对。”邓琦英轻轻捶她一拳,说:“你还会医术!藏着这一手!呵呵!”

  一碗碗鸡汤,给他喝了。猎户屈松歇息了一宿。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显然已无大碍。何丹和梁雨嘀咕说:“如此救他,这下他肯定留在这里了。”梁雨说:“如此救他,他都还不留,怕不是人变的。”

  祝东尧过来和猎户叙话。祝东尧说:“好些了吧?”屈松不住声,呆看着屋顶。祝东尧又说:“以后,有什么打算?”龚二在一旁说:“什么打算?就留在这儿呗!”那屈松依旧一声不吭。朱锐也信心满满地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说:“来,喝了吧。”屈松忽然站了起来。朱锐笑呵呵地说:“来,吃药,大补药。有益身心。”屈松一言不发,向外面就走。众人愣了。祝东尧说:“你要去茅厕吗?”众人跟着出来。

  那个屈松却往山下走去。孟卯大喊:“茅厕在这边。”屈松似乎没有听到,依旧走他的。

  兰库儿跺脚。龚二大怒,喝道:“好一个不晓得好歹的人。真该让油锅煮烂你。”孟卯挽袖子说:“让我逮他回来说清楚。”祝东尧叹息一声,说:“由他去吧。”朱锐也好生惊愕,嘴里嘀咕说:“如此一个怪人!”脸上是好生失望。何丹梁雨也莫名惊诧。丑亚丽冷冷地看着。邓琦英忙着去了茅厕。

  打鬼匠范文看着屈松远去的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似乎在思索什么。

  龚二忽地大吼一声:“逮他回来,活剥了他。”话音未落,飞奔下山。众人一惊,祝东尧唯恐他闹出事来,疾步而去。众人都在后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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