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抉择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蚊子；在南方山林之中，蚊子是又大又毒，虽然众军都穿着长布衣裤，但手掌、面门还是无可避免遭受无情叮咬；魏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频频被蚊虫滋扰，不到一柱香工夫他双掌之下便满是蚊尸；“小厮，给我找点驱蚊草过来。”

　　小厮是魏延的亲兵之一，平时负责魏延的衣食住行，由于长得皮肤滑嫩白皙，加上面目清秀，经常被外人误会是魏延的“密友”；熟悉魏延的人都知道，这两人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好女色男人，只不过平时粘得有些紧而已。

　　魏延向外摊开双掌，道：“小厮，你看看，要是再多过个一时半刻，我没被曹军烦死却要死在这些虫子手中。”

　　小厮呵呵笑道：“咬就咬吧，将军皮厚。”

　　魏延伸手在小厮身上蹭了几下，贼笑道：“你这小子，记得叫各军各曲注意戒备，以往曹军偷袭。”

　　小厮不以为然道：“深山路不熟，而且又四下无光，如果曹军贸然进入，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魏延沉吟道：“曹军真打算进来，找几个带路的，不就结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想在两头堵截，因为我们唯一的出路便是襄阳，所以要挑选一个最佳时机；帮我挑几个山路脚程快的，先行到襄阳城去报信，吕蒙军出现却不攻城，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小厮应声后，连忙跑了出去，他虽然私底下与魏延兄弟相称，但却始终能保持公私分明；当魏延下令时，他便是不在是魏延的兄弟，而只是一名亲兵；也正是因为小厮坚守这一点原则，魏延才会更加信赖他，若不是因为小厮尚无重大军功，否则早就是百人长以上级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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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等人正在山中原地休整时，夏侯渊军却在义阳城内进行逐户搜查，主要是为了找出可能藏匿在民居中的伏兵；幸亏曾经的预备役兵士们，大都早已将兵器藏好，饶是如此，还是有近五百人因为涉嫌藏有朴刀或弓箭而被带走；这一切还仅仅是刚刚开始，虽然那些被带走的人并未供出其余兄弟，但却依旧有更多预备役兵士被从家中请出。

　　到最后全城共计有三千三百多人被带到曹军的临时军营之内，等待他们的不知是残酷坑杀，或是严刑逼供；众人并未上绑也未遭受任何非人待遇，曹军仅是让他们围坐在一起，而自己却只是站立在旁；所有武器已被收缴，如今这三千预备役只是赤手空拳，但毫无疑问，他们仍然具备一定战力，众人纷纷打定主意，只要曹军稍有施暴之举，他们立刻群起反之；反正左右是死，不如拉几个垫背。

　　谁料过去一刻钟后，曹军只是自顾谈天说地，依旧未行他事；众人不由心中犯疑，曹军一改往日声名习性，莫非是想等到天亮才动手么；这时，自曹军营中出来一对身穿铜甲的近卫兵士，迅速列成两排；有一华服带冠男子和一位身披银色亮甲的大将，自中间道上走来，二人自然便是程昱与夏侯渊。

　　虽说此次在义阳城内搜出如此之多带军器者，但程昱认为，应当酌情发落；如果像以往那般，将这些人尽数杀死，只会让荆州剩余几郡感到唇亡齿寒，说不定会因此士气大盛；所以程昱建议，只是将兵器收缴，并当场释放这些人；当然，放也要找个堂而皇之地理由，于是程昱决定将那些告密者的名字进行公布，好让这些人竖立新的仇敌。

　　事情正如程昱所料，当他将这些人被请到军营的“事实真相”尽数告知后，三千三百多人纷纷对那些告密的乡绅感到愤慨；甚至觉得，那些平日为富不仁的乡绅要比曹军还要可恨，更该遭受天谴；自这一刻起，众人心中埋下一颗怨恨的种子，一连几天，义阳城内发生多起焚火案，遭殃的都是那些程昱口中的告密者，而防备“稀松”的曹军营地反而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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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军休整两个时辰后，魏延当即下令大部队继续向西前行；此时刚到辰时，正当东日初升，一万五千大军，迈着稍带疲惫的步伐向前方走去；虽然义阳城已落入曹军之手，而通往襄阳城的路也是茫然未知，但众人脸上却均洋溢着愉悦之情，丝毫不像一只新败之兵。

　　“兄弟们跟上，后面的多加注意，小心那些荆草。”

　　夜里被蚊虫叮咬所困扰的兵士不在少数，虽说小厮已经连夜让众人去找寻驱蚊草，但能够幸免的并不多，就连魏延的耳朵上也肿起小块红斑；“嘶，兄弟们快跟上，好痒好痒；要不是这耳朵还有点用处，真想拿刀切掉下酒，痛怎么着也比痒好。”

　　贾全忍俊不已，递上一个水囊，“将军，莫非您要效仿那夏侯元让，生生将自己的眼珠拔出来再吞掉。”

　　魏延哈哈笑道：“父母精血不可弃，好一个夏侯元让，可惜这次来的不是他；记得博望坡一役，我还和那老小子交过手，着实厉害得很。”

　　此次还是魏延与贾全第一回畅谈甚欢，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暂时抛下以往对彼此的成见，或许是因为当前他们的目标首次达成一致；事实上仅仅是因为攀山越岭的过程实在过于单调，以至于众人都不得不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已。

　　由于前后均无曹军踪迹，义阳军在一个时辰内便向前行进十里，要知道这十里可是直线距离，如果以实际行军路程来计算，只怕已在二十里之上；可好景不长，义阳军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有部分兵士开始泻肚不止，双腿发软，额角滚烫，经随行医官判断，他们生病了；医官道：“估计是吃了污物，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魏延忧心重重道：“没什么大碍吧，有没有得医。”

　　医官连连摇头道：“昨夜赶得匆忙，根本来不及带多少药物，何况有此症状的兵士多达几百个，就算是在城中，也是麻烦得很。”

　　贾全在旁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是不是要考虑，一部分人先走。”

　　魏延闭上双目，迟迟未发一言，现在身为主将的他必须做出抉择，随意开口，那就是几百条人命；“没理由，他们不惜抛妻弃子跟我出城，我怎能忍心。”魏延没再说下去，贾全和医官都知道他的意思，事实上如果换成自己要做出此种决定，恐怕也是很难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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