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工作计划

　　阿美利加总统艾克特先生曾对阿美利加的科学界表示担忧，他对记者公开指责阿美利加的教育制度：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久久不能释怀，今天向大家求教。我去年去看望爱因斯坦时，他提出现在阿美利加的科研工作数十年来完全没有发展，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学院能够按照培养科研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不能培养出杰出的科学界接班人。我对爱公的言论很是赞同，阿美利加的科学界这是怎么了，我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定是教育体制的问题。

　　艾先生作为台上的傀儡，能够指出教育问题已是不易，但他没有敢于深入揭露本质问题——囿于体制，资本家在制度问题上一直愚弄平民，对信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掩盖。阿美利加幕后首领却是学习明代文人故智，他们给出的错误的先决条件是不可能通过严密的推导过程得出正确的结果来的。

　　明末社会问题如果按照东林君子们当时和日后的宣传来看，是阉党专政、皇帝昏庸、小民愚昧造成的，但从本质上来看，酿成恶果的原因却是日后背叛民族投降夷人的军将与文人争夺权势钱财，疯狂地欺压平民。表面原因与本质原因相差几万里远，无怪乎小民哀叹“不能相信文人那张嘴。”

　　王大有常活动在乡里，只是接受信息的渠道不多，并不是他的脑子不够用，花万庆的社会调查分析结果更符合他三十三年的生活经验，他对此很是赞同。

　　大有张了张嘴，半晌冒出刘二的一句口头禅来：“唉，现实比故事更加离奇！”

　　陈红卫叹了口气，“肉食者鄙，古人诚不欺我也！”

　　王大富这个糙汉子近几个月与刘二相处，他长了不少学问，他晃了晃脑袋：“文臣军将没有笨人，是笨人哪能坐到那个位置？他们却是只爱权势钱财，却不要了祖宗，他们是非汉人。他们勾结夷人，欺压汉人，哪件事不是邪乎得紧？”

　　刘二见众人在明末社会认知上统一了意见，出口探讨他的宣扬计划：“各位，咱过了年还要不要去拜访各县的豪强了？我是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咱县里人口许多，我尚且不曾挨村拜访，遑论他县。”

　　刘二对他在澄城县大户赵庄郝益生那里的遭遇进行了反思，他认为郝益生的举动无可厚非，郝益生构陷下河村这伙强人去谋划大户杨世仁的行径可以理解，就像刘二一样理解朱翊钧为了朱明江山而彻底背叛平民倒向文官集团一样。但是理解归理解，认同可不行了，朱翊钧自绝于人民，自然有人民会推翻朱明，郝益生构陷刘二，自然有旁人构陷郝益生的一天。

　　郝益生家里的煤窑矿山里没少死外乡人，他家也没少欺负附近的村民，他这样黑大户尚且不好联络，何况其他豪强？前些时日刘二计划勾结豪强，却是他的心思忒大了。起事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起事就是杀人，起事就是一群人杀另一群人的战争。刘二要人与他卖命，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成了的，他发觉时间不等人，借助王大有往日的威望与他们如今的粮食储备笼络本县里的村民才是要紧事务。

　　花万庆没有回答刘二的问题，他起身给众人满上了酒，落座问道：“大有哥，咱县里如今还有多少人口来着？”

　　王大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嘿，这我可说不大清楚。往年咱县里大概有万户，五万多口人吧？如今嘛，天旱了好多年，逃荒走了许多人，饿死了好多人，县里大概还有不到五千户吧，大概还有二万人出头？”

　　王大有说完，冲陈红卫拱手行礼，“陈先生往常在县里，定然对咱县人口一清二楚，还望先生赐教。”

　　陈红卫还礼，点了点头，道：“大有说的差不离。春天里咱帮张斗耀核算粮税，帐目上是有五千多户，去年又旱了一整年，县里剩余的人口大概也就二万左右？”

　　平天尊与花万庆对视一眼，他开口询问：“大有，村民逃荒，那是全走啊还是只走一部分？”他这书生委实对乡村生活了解不多。

　　王大富插话道：“天赖得狠了，村民肯定都跑的。咱白水县各处往年不就十室九空吗，不然咱下河村如何姓了王？往日我父亲在的时候，跟我说，咱从河南来的时候，有些人家恋家，不曾逃荒。咱家里先辈到了白水县，这县里就没几户人，澄城县也这球样，不然那赵庄缘何姓了郝？文化村王老实是本地户，我也听他说过的。不信，恁得空去问问他。”

　　刘二听明白了，实际情况与他估计的差不多，他开口述说计划：“我想着的也是咱县里人还挺多的。如今灾荒了几年，县里剩下的人大都是青壮，咱日后不得已时一起行动，咱也不怕受了旁人欺负。这么多村子咱尚且不曾联络，舍近求远去联络旁人非明智之举啊，更何况空口白话难动人心，我是认识到了。”

　　如果刘二将道理讲清楚了，笼络了住了人心，天长日久，他也能拉起人马。刘福通、冯云山都是空口白话传教，他们也没有钱粮去收买人心，他们也都拉起了起事的部队。只是刘二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崇祯元年出大事，他记得一清二楚，他计划打朱明一个措手不及，他现在必须得笼络左近的村民以组织他的队伍，没有时间去拜访他人。

　　刘二最后垂头丧气说出他得的教训，给众人逗乐了，众人为刘二的进步饮了一圈酒。

　　大有起身给众人满了酒，出口提点刘二：“兄弟，赵庄的事，咱弟兄在一起说说无妨，外人当前可千万不能说。”

　　大有见刘二点头答应，开口说他的意见：“去各县里拜访的事，你不想去便不去吧，毕竟是杀头的买卖。生人上门胡言乱语，换谁也不能心里踏实，黄帝十诫与程朱伪学格格不入，谁也不能一口应承啊。刘二，过了年咱去县里各村说说话，你先甭说十诫，只说来拜节，顺便说几段评书。咱免费修造农具，一般人没个不应允的。”

　　几人对大有的安排表示同意。王大富建议道：“大有，各位，咱过了年到春耕还能有俩月，我最近把戚老虎的两本兵书大概念了一遍，要不，过了小年咱拢了附近村子的人手操练几日？咱管吃住，料想他们没有个不应允的。”

　　众人的起事已经进行到了倒计时阶段，大伙儿自然同意王大富的想法。大有想了想，道：“吃的粮食好解决，咱出粮也就是了。住的地方么，南山村赵四他们家里没人了，咱把人安置到那儿，南山村也僻静，很是合适。对，就这么办了。”

　　众人说话间，已经将过年至春耕之间的行程安排妥当，复使了汤碗吃喝起来。

　　花万庆似乎有心事，他饮了一碗酒，瞅了瞅大有，道：“大有，咱联络豪强的事，还是不能耽搁吧？平先生与陈先生要教导孩童识字，我身上没有事务，要不，我骑马去拜访各家，我常交朋友，不妨事的，我寻好说话的人家讲述黄帝十诫，咱带了古字文书与古剑去。”

　　刘二连忙摆手，道：“万庆，不行，甭费那心思了。咱在杨家洼也是命大，有杨六郎这个好心人照看，不然，咱早死多时了。”

　　王大有也点头，“万庆，还是甭去了。如今干旱了几年，四乡里不太平，人心难测，福祸不知啊。你要真想动，还去同官县买粮食买铁去，咱家的银钱不留了，都花干净算拉倒。”

　　瞅着花万庆还要辩解，刘二忽然灵光一闪，道：“咱其实忘了一件事呐，万一日后不得劲儿，咱要往北边走，咱住啥啊，咱得做帐篷啊。帐篷好像是油布做的，油布是不是棉布刷桐油？”

　　众人点头，王大有给刘二解释：“油布确实是棉布刷了桐油做成的，你家不是有油纸伞吗？”

　　王大富拍了拍脑门，“刘二不说，咱还真给忘了。棉布的价格我在同官县问了一嘴，一匹棉布要一两银子。”

　　刘二噘了噘嘴，“真他娘的黑，四十里铺镇的棉布也不过卖一两银子一匹，听说江南棉布一匹只要三钱银子。”

　　花万庆眨巴眨巴眼睛，“不对吧，刘二，你说的肯定是白棉布，那个布比较粗。大富估计说的是三梭棉布，那个是好布，听说皇宫里就用那个。”

　　王大有点了点头：“大富问的确实是三梭布。万庆，咱要买的家什多的很呐，粮食、粗铁、布匹、桐油，不若你领人去同官县采买，也顺当是练兵了。”

　　刘二拍了拍花万庆的肩膀，满面笑容：“万庆，你的担子很重啊。我早就想做弓箭啦，改天让胡德兴老哥报了材料清单，你也拿去采买，咱做些弓箭来。即便是日后无事，咱卖了弓箭也不亏银子。”

　　王大有点头，“布匹买来也先别刷桐油，等要用着了再刷，咱也不亏。”

　　花万庆见众人需用之物这么多，他只好点头答应：“成，那咱不乱走啦，咱去同官县采买粮食去。刘二，如今做一把弓不是三五月的事。冬剖弓干，春制弓角，夏治弓筋，秋合诸材，寒冬修型，复要上弦藏置，如此下来，制作一把弓少说要二年时间，咱还是甭打造弓的主意了，日后得空时采买是正理。”

　　刘二悻悻然，“既如此，得空时买些弓箭吧，咱有备无患。”

　　花万庆点头，“我留意就是。”

　　几人计议停当，王大有寻了纸笔出来，请平天尊将众人计划的事物记录下来。大年初一这一日，下河村的崇祯元年开春工作计划算是在酒桌上编造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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