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刘二中箭

　　大地主杨世仁忽而转了性子，允许刘二在杨家洼宣扬黄帝十诫。刘二夜间在碾场正说书，村中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花万庆引了群情沸腾的村民前去抓贼。

　　碾场中听书的村民大都去看热闹了，只余下刘二与郝有庆、杨六郎、穆先生以及三三两两的腿脚不便的村民站在碾场。刘二见状，问杨六郎，“兄弟，咱去看看？”

　　杨六郎摇了摇头，“员外要我看护好您，那边人多事杂，小心伤了您。”

　　刘二摆手，“无妨，咱远远地看着。”说着，他拉了杨六郎跟了人群过去，郝有庆也跟了去，穆先生爬起来却往一边跑去。

　　刘二等人走到杨家洼村西北脚，村民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里面正有人呼叫讨饶，“哎呦，哎呦，花先生，别打了。是我，我是杨世仁。”

　　刘二听见是杨世仁的声音，连忙挤进人群，“让让，让让！”他与杨六郎、郝有庆走进人群中间，只见杨世仁正躺在一座泥草房门口地上，花万庆正对他拳打脚踢，一旁杨白劳护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着灰黑色衣服，衣服上打了大块的补丁，灯光昏暗中看不清眉眼，女子脸色苍白的吓人，一条大辫子披在身后。

　　刘二瞅准了地上之人正是杨世仁，连忙上前拦住花万庆，“万庆，收手吧。这是杨员外，你咋跟他打架呢？”

　　花万庆一拨楞脑袋，指了指一旁的女子，“这厮领了几个仆役强要侮辱女人，给我打倒在地。唉，那几个仆役呢？”

　　杨世仁给刘二扶了起来，他蠕动肥胖的身躯，悄悄地把身子往人群中间挪去，刘二与花万庆一不注意，不见了杨世仁的人影。

　　刘二与花万庆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声锣响，紧接着传来一阵喊杀声，“刘二与花万庆强抢民女啦，大伙儿抓住这俩贼人呐，抓住了赏银十两啊！”

　　众人一阵诧异，刘二、花万庆与村民俱回头观看，只见大道上穆先生领了一群人打着火把，举着刀枪棍棒冲了过来。

　　仆役们跑到人群前面，各举棍棒，照着村民便打，村民四下逃窜。刘二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推了花万庆，“万庆，你快跑，去赵庄搬救兵去。郝益生要不出人，你连夜回咱家叫人。”旁边杨白劳拉着女子过来，杨白劳拉着花万庆的手，“花先生，你发发善心，把喜儿也带走吧。”

　　刘二几人没时间多讲话，刘二拉着杨白劳随村民往东散去，花万庆拉了喜儿随村民向南跑去。

　　仆役们拳打脚踢冲到院门口，刘二等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一个郝有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几位汉子上去将郝有庆打倒在地，绳捆索绑起来。

　　仆役们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穆先生眼尖，一眼从往东逃窜的村民中辨认出了书生模样的刘二，他使手指点，“穿直裰的是淫贼刘二，快抓住他。”

　　一旁杨府武师开弓搭箭，瞄准了刘二的后背，“嗖”地一声，箭只正中刘二臀部。刘二奔跑中只觉得身后一麻，旋即疼痛感觉传遍全身，“扑通”一声，刘二摔了个狗啃矢，他手拉着杨白劳，连带着杨白劳也摔倒在地。

　　一群仆役冲了上来，冲着刘二与杨白劳一顿拳打脚踢，不住的喝骂，“臭淫贼，敢跑杨家洼来作案，你不打听打听爷爷们的名号。”刘二止不住地开口求饶，“唉，别打了。好汉，杨喜儿往东跑了。”

　　穆先生搀着鼻青脸肿的杨世仁走了过来，杨世仁哼了一声，“这俩人跟那个郝有庆都关起来，你们去给老子寻喜儿来，老子今天非得当新郎官不可！”

　　仆役们寻了绳索，将三人捆得如同死猪一般，俱放倒在地上。一旁杨六郎上前跟杨世仁说话：“员外，这刘二受了伤，给他治治吧。您大喜的日子，出了事儿来，不大吉利。”

　　杨世仁眨巴眨巴眼睛，冲杨六郎一挥手，“你带人把他们关到厢房，你想给刘二治伤，你只管去。”说着，杨世仁一把抓住穆先生的胳膊，“穆仁智，你去把村民都赶到碾场看起来，派人挨家挨户地给我搜，把喜儿跟花万庆给我找出来！”

　　穆仁智给杨世仁抓的胳膊一痛，忍不住叫了出来，“哎哟，员外，您息怒。我这就带人去。”

　　这一伙人分了三帮，一帮人护送杨世仁与刘二等俘虏回杨家大院，一帮人去赶村民，一帮人去村民家中搜查。

　　杨六郎遣人寻了木头杠子，抬死猪一般抬了刘二几人回去，将刘二等人关在杨府厢房。刘二左臀处中箭，他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一旁杨白劳掉了眼泪出来，“刘先生，是我害了您。早知道，早知道我父女二人上吊死了多好，也不牵连旁人。”

　　刘二连忙出声宽慰杨白劳，“老哥，你咋能这么说话呢，什么死不死的。早晚有人来救咱，你放心吧。哎呦……”

　　一旁郝有庆出声祷告：“祖宗保佑，保佑花万庆搬了救兵来。黄帝老祖宗，您显灵啊！我不想死啊，啊……”郝有庆哭了起来。

　　几人**哭泣之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提了油灯走了进来。“刘二，你还流血吗？”听声音，来人是杨六郎。

　　“杨兄弟，还流血呢，赶紧把箭给咱拔了，血再流下去，我可活不成了。”刘二勉强转头与杨六郎说话。

　　杨六郎上前解开了刘二的绑绳，“刘二，我给你解开绳索，你可不能跑啊。你跑了，我全家都得跟着受苦。”

　　“放心吧，我不会跑的。杨兄弟，快点给我医治。”刘二说着，挪到厢房床前，俯身趴在床上，撅了腚起来。

　　杨六郎从怀里摸了小攮子出来，将小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屋中寒光一闪。刘二转头，“杨兄弟，先把刀在灯上烤一烤，然后再给我取箭头。”

　　“知道，你咬个东西吧，床上不是有枕头吗，等下疼得狠！”杨六郎说话间，在油灯上烤着匕首。

　　刘二依言咬住了荞麦皮枕头。杨六郎烤好刀子，提灯走到床前，“刘二，你准备好了吗？”刘二“嗯”了一声，杨六郎割破刘二的裤子，露了刘二的腚出来，他借着灯光寻到了箭杆，起身将油灯挂在床头。

　　杨六郎割断箭杆，左手握住箭头，右手使匕首依着箭头倒刺割破刘二左腚皮肉，出声问询：“刘二，我拔箭啦！我数一二三，你准备好。”刘二“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一！”

　　“二！”

　　数到“二”时，杨六郎左手发力，将箭头从刘二腚肉内抻出，巨大的疼痛令刘二闷哼了一声，登时满头大汗。

　　杨六郎将血淋淋的箭头扔在地上，右手匕首丢在一旁的被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出来，“刘二，我要上药了，你忍着点疼。”刘二连“嗯”的力气都没了，勉强点了点头。

　　杨六郎起身从桌上拿了干净白布过来，将手中药包展开，将金疮药洒到刘二的伤处。借着灯光观看，刘二腚处伤口很快止了血。杨六郎割了块白布擦拭血迹，复使白布绕着刘二的腰将腚部伤口包扎起来。杨六郎忽然一笑，“刘二兄弟，你的本钱却不小！”

　　刘二歇了好大一会儿，方缓过劲儿来，他勉强挪了挪身子，从怀里掏了块银子递到身后，“杨兄弟，咱饿了。帮忙寻些甜食来，银子给你。”

　　杨六郎也不客气，收了银子过去，“我去厨房看看，咱不使银子，还真拿不出来吃食。”

　　地上的郝有庆见杨六郎出去了，出声呼唤刘二，“刘二，刘二，你过来给咱的绑绳解开，我逃走去搬救兵去。”

　　刘二心知花万庆身手不错，指定能逃出杨家洼，如果跑了郝有庆，他们反而连累杨六郎吃挂落，他不欲伤害恩人，复叫唤起来，“哎呦，哎呦。有庆啊，我疼的动不了啊，说话都困难。要不，你挪到床边来？哎呦！”

　　郝有庆浑身给绳索捆的结结实实，整个人如同结茧的蚕一般。他听了刘二的要求，使劲左右蠕动身形，在地上晃来晃去。只是他左右不得法，使了半天劲，郝有庆反离刘二的床更远了。

　　等了半个多钟头，房门一响，杨六郎回来了，“刘二，没别的吃食，我问厨房弄了盒方酥，还给你弄了罐热水，你流血太多，不能吃茶的。”

　　刘二趴在床上歇了好大一晌，伤口不大疼痛，体力缓了过来，他挪动身子，将头转向杨六郎，“外面怎么样了，杨世仁抓到花万庆与喜儿了吗？”

　　杨六郎摇头，“现在还没抓到人。刚有仆役偷跑回来歇息，他说寨门开了，穆仁智带人追了出去，现在还没消息。”

　　地上的郝有庆停了徒劳的挣扎，哈哈大笑，“哈哈！花万庆指定跑了，咱且忍耐半夜，明天我哥哥郝益生就带人救咱们出去。”

　　刘二心中大喜，他接了杨六郎递来的水碗与酥饼，大口吃喝了起来，“嗯，杨兄弟，给他俩也吃点吧。饿死了人，杨员外那里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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