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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的声音那样无助,黑暗中如溺水的人。他把头靠了过来,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得如此铿锵有力,但指尖却是冰冷的。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撕裂的感觉。有两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回荡。

  亲一下吧,亲一下也不会死,无所谓的。

  为什么要亲?两个男人亲在一起不恶心吗?

  但我的手没有松开,他握得我指尖很疼。

  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空荡荡的感觉。我说,若彬,别这样……姐夫抱你一下行吗?

  他忍着声音,拼命般地点了点头,但喉咙里的哽咽仍然挣脱出来,发出细微啜泣。

  他握着我的手松开了。我张开怀抱。

  他的身体就这样融进了我的怀里。

  这是一次肌肤相贴,他的肩膀微耸着,努力地全部淹没于我的胸膛,我的手撩过他光滑的脊背,感觉到了他的脊椎,一节一节如竹骨般突起。

  他细长的手臂穿过我的腋下,紧紧地箍住我的身体,两只大手相扣握成拳状,如同做一次虔诚祷告。

  他的泪水簌簌掉落,打湿了我的肩膀,这样一个秋意初袭的夜晚变得有点点凉。

  黑暗中我看到了他的眼睛,竟有一种闪亮,我说别哭了,这不挺好的吗。

  他说是的,我很幸福。

  然后,我吻了他。

  这对于我来说,是比初夜还要难忘还要不安的事情,记得第一次与女孩子接吻,对象竟是小开。

  自然那不是存在情爱欲望的吻,只是出于好奇,或者游戏。

  在他们家里,做完作业,临睡前,大开说我们玩游戏吧。自然现在看起来玩的游戏比较幼稚和无聊,猜扑克牌比大小,玩着玩着开始往里加赌注。

  那对兄妹,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输的人脱衣服,一件一件往下脱,不过两只袜子只能算一件,结果小开最先脱光。

  很是奇怪,当时我心里想,一定是我最先脱光的,因为我只穿一件衬衣一条单裤和一条内裤,大开跟我差不多,而小开是最占便宜的,因为至少她会象我妈妈那样戴个胸罩之类的。

  但是没有,她第一个输,然后一次性脱完,因为她其实只穿了一条连衣裙。

  裙子是不能剪开的,所以只能算一件,好委屈,她穿着条小花内裤蹲在椅子上继续跟我们玩。

  然后我和大开也输了。

  等我们将要褪下内裤的时候,小开说换个玩法,说接吻。

  然后,我第一个胜利,就这样把初吻给了小开。

  当时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后来觉得自己很吃亏。

  小开那天吃了蒜,嘴唇还没碰到就被她熏得踉踉跄跄的,然后她还恬不知耻地凑过来,说,快亲,亲完一下我们再玩!

  幸好游戏及时被大开的妈妈个制止住了,据说后来小开被狠揍了一顿,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她被妈妈拎小鸡一样吝出去的情景,前胸后背一个样子,还哇哇地叫。

  而在这个夜里,在并非打赌也非游戏的夜里,在抱着若彬感觉他的心跳的夜里,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地垂下了头。

  我的吻,犹豫而试探的吻,舌尖粘着若彬的泪水,唇齿里留着一个少年微热的呼吸。

  他的唇如此富有弹性,轻轻地碰触却擦出火光来,我以为是幻觉,这世界忽闪忽闪若明若暗。

  他轻柔地吸吮着我的舌头,味蕾上感知到了来自一个陌生肉体的欲望,那是鲜活的,青春饱满的,和无限甜蜜与凄婉的感觉。

  于是他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晕厥了一般,舌尖一直从我的下巴到脖颈,再到胸前。他开始吸吮我的乳头,痒痒微麻,酥软如电,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收缩,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他却如同中了魔咒,亢奋而愉悦,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探下去,突破裤带。

  这一刹,我叫了一声若彬!

  猛地把他推开。

  而我的手却握在他的下体上,什么时候怎么回事我竟浑然不知。

  我一把把他推到了床下,缩紧了身子往床边靠了靠。

  他被摔得扑通一声,半天没有声响。

  若彬?

  他没反应。

  若彬??

  他仍没反应。

  我又些怕了,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探下身子去看他。

  他平静地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板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胸前,一动也不动。

  然后我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泪水仍旧顺着眼角往耳际淌着。

  我说若彬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摔坏了吗?

  他眼睛盯着天花板,并不看我,但是看不清天花板的,因为眼睛里都是泪。

  他说了一句,姐夫你别吵。

  他说,姐夫,我有些后悔了。

  我说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他说姐夫,你把我推到床下来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就象在放电影似的,我看见他抱着我往悬崖下跳,耳边都是风,我心里很害怕,极度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很幸福。

  你说你真的摔坏了吧?你在说什么呢?

  他说姐夫你别吵,让我静静地躺一下,躺一会儿。

  三分钟后,若彬悄悄地爬了起来,仍旧把那只已经被滚到床下的毛毛熊拾了起来,塞到我怀里。

  他说,姐夫你以后想抱了,就抱它吧,他会跟我一样喜欢你的。

  我已恢复了冷静,微笑地说,不闹了?不闹了就睡觉去吧?

  他说,好的。

  他轻轻地出了卧室,轻轻地把门关上。

  我扯过被子来,半靠在床上,抽烟。

  我觉得,小舅子他已经成功了,他成功地走进我的生活,在我与他姐姐那么复杂的感情纠葛中,成功地监视我、拍摄我、抱了我也亲了我。

  这都是表面的,实际上他验证了我,一些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自我。

  很反常的是我竟然很平静,非常非常平静,脑子里什么思绪都没了。

  然后电话响起了,十一点十五分,我在想,如果这个电话早半个小时打过来,事情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小开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我哥刚才没吵到你吧?

  我说没有,我刚睡醒了一觉,再说我也习惯了。他又失恋了吧?

  小开说是的,那个足球队长把他给甩了,他今天喝了一点儿酒。

  我说只喝一点儿就醉成那样子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嘛。

  小开说,后来又喝了一点儿,在我这里。

  我说干吗又喝?

  她说我们两个聊天啊,我就说了你最近的情况,他后来醉了,非得打电话来安慰安慰你。

  我笑,说,他安慰我?算了吧,应该是我安慰他才对。

  小开说还是我安慰你们俩吧,祝贺你们同时失恋。

  我说我没失恋。

  她说那也跟失恋差不多了,你猜今天下午谁到我这儿来了?

  我听她的语气,不象是故意调侃,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谁?很神秘?

  她说,你的欣,梅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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