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回 明助力思虑不齐 暗使绊心思渐明

　　皇甫敬德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将领，不禁点头赞道：“不愧是萧将军麾下骁将，就这精气神，怕是禁军里那些宿将也不过如此吧。在卧牛山我也算见识过你们的战力了，没料到你们对上这帮蛮夷，竟然能以少胜多，而且折损甚小，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你们啊。”

　　虽然皇甫敬德不断的赞叹，宋捷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欣喜，反而是抱拳说道：“先生过誉了，我等自成军一来，萧将军便亲授我们马战之术，更是参研了蛮夷惯用的战术，教我们骑射和钩镰枪法，专克他们骑兵。此战以逸待劳，有心算无心，又有龙云少侠冲阵，若还不能成功，有负萧将军所望。”言语平平，却不卑不亢。

　　望了望欧治吉逃走的方向，皇甫敬德略显惋惜：“可惜被那个人跑掉了，哎，可惜啊。”这时候，宋捷却发话了：“皇甫先生，贼寇虽然被我们击退溃逃，按照以往的旧事，难免不会对沿途百姓肆意劫掠。小将愿领麾下精骑，追击百里，将其逐出我朝疆土，以保边民安危！”

　　皇甫敬德闻言倒是有些惊讶，思虑片刻，点点头：“也罢，如今龙云他们也来了，把你们束缚在我身边，反倒是有些暴殄天物。去吧，务必将这伙贼人撵回大漠！”

　　“得令，小将这就动身，告辞！”

　　宋捷刚刚离去，皇甫敬德这才想起什么，对着龙云问道：“龙云兄弟，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把这小将军调来的？要知道，这些家伙可是萧定文的王牌，非令不动，从卧牛山出来后，就连我，也不能直接命令他们。”

　　龙云摸出了萧定文给的虎符，说道：“哦，萧大哥把这个给我了，说是以防不测，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赞许地看了看龙云，皇甫敬德笑着说：“这萧定文，还搞这么一套，有点意思。这东西你暂且收好，也别急着还了，哈哈哈。”

　　当皇甫敬德他们开怀大笑的时候，另一边却有人嘀咕起来：

　　“哼，这皇甫敬德心机颇深的嘛，拿我们当枪使，原来自己还留有后手啊。”

　　“我们人手折损大半，他那帮却几近完整，此消彼长，呵呵。”

　　“据说那些人是从卧牛山上下来的，个个都是绿林中的狠角！”

　　“原来是一帮草寇啊，既然皇甫先生这么看重这些草寇，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碍眼。”

　　此话一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于是乎，便有领头的几个三三两两来皇甫敬德面前辞行了。

　　“皇甫先生，这一仗我们张家损失不少，怕是无法再帮上什么忙了。”

　　开始只有一人发话请辞，皇甫敬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己还没开口，后面陆陆续续便是各种借口要离开了。

　　皇甫敬德皱皱眉，反应过来，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果然，等大伙儿说的差不多了，开头的那个人又说道：“先生，这些兄弟都是府上的精锐，也都是有妻有子的人，可如今命丧于此，让我回去如何交代啊……”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皇甫敬德依旧不发话，等着他的后文。

　　“先生，他们虽然也算是为国捐躯，可州府不见得认了这回事，我家老爷他……先生，记得您也说过，这抚恤的事……”皇甫敬德还没开口，一旁的李定威却暴怒：“你们临阵退缩，还好意思来？要是在边军，你们……”

　　话没说完，被皇甫敬德打断：“说吧，要什么数？”言语冰冷，不复当初那个谦和的君子。

　　虽然被李定威的暴喝吓了一跳，但这些人此刻却并没有退缩，既然你不痛快，我也不和你磨叽，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反而理直气壮的说：“既然是我们府上的人，自然我们也会负担一部分，皇甫先生一人拿出三百两就好了，哼。”

　　皇甫敬德四下扫了扫，问道：“诸位可都是这个意思？”得到了统一的回答，皇甫敬德点点头，说道：“为难各位了。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那我也不勉强，只是此时并无半点财物在身上，不如各位回去暂且歇息，待我返回定州城后，亲自拜访各位家主，也算是给各位家主陪个礼，如何？”

　　本来这帮人打算就这么拿了银两，从中捞点油水，没想到皇甫敬德来了这么一出，可是也挑不出任何问题，只能作罢，于是便应道：“那既然如此，容我等先回去禀报一声，等先生回了定州城，再作打算便是。”说完，纷纷退下，收拾东西往定州城而去。

　　这么一来，他们身边就只剩下那一百来个骑兵了，皇甫敬德暗暗称奇，问道：“定威，这些人是哪家的兵？”李定威看了看那些并肩作战过的人，心中略感欣慰，想了想，答道：“先生，这些骑兵是袁家和岳家聚起来的。袁家略有家底，目前尚有官职，这马匹都是袁家调出来的，可惜不算什么好马，都是军备司裁下来的。”

　　李定威招了招手，将那个百夫长唤了过来，介绍到：“这是岳家的二公子，岳思复，岳家如今和萧定文那家伙差不多，聚了一帮人马帮人走镖，可自己不开镖局。”岳思复上前对皇甫敬德行了一礼，说道：“听家父说，李将军是前大将军之后，萧大哥也对先生多有提及，今日能有一会，思复莫感荣幸！”

　　岳思复不过三十来岁，和李定威年纪相仿，虽然少了一份沧桑感，但一身的豪气却并不少。“岳老将军是先辈同僚，后来告老还乡，才在这定州城外住了下来，买了个庄子，离卧牛山倒是不远。”李定威解释道。

　　岳思复却说道：“虽然如此，但我对先生的身份却是好奇。李将军的本事和心性，我也略有所知，能让李将军心甘情愿追随的人，不会是一般人。我看先生举止有大家风范，绝非江湖草莽之辈，反倒是更像那些达官贵人，况且，萧大哥也提醒过我，皇甫先生不是一般人……”

　　话点到为止，岳思复等着皇甫敬德的回复。

　　“那么，你觉得我是谁呢？江湖上应该有传言，我被称为‘京师小孟尝’吧，另外，这几位也都知道了，我是浑天门的门主。”皇甫敬德笑着说道。

　　“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浑天门？那不像是先生的手笔吧？”似乎有些意外，岳思复显得犹疑，不过片刻后又说道：“不过我问的可不是江湖上的事，而是……”说着，指了指天。

　　这下轮到皇甫敬德吃惊了，想了想，问道：“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岳思复一直注意着皇甫敬德的脸色，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笃定了八分，说道：“我曾和萧大哥去北边打探过，听那边的人说，官府曾经秘密派过使团和戎狄谈判，不过好像出了不小的意外，使团的人一个都没回去。而且，里面有着不一般的人，怕是……”

　　皇甫敬德面色微变，连忙制止，说道：“此事就到此为止，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听他这么一说，岳思复两眼却是一亮，说道：“先生此言差矣。自李老将军逝后，戎狄越发猖狂，我岳家也是将门之后，如今有心报国，却苦无门路，先生既有此意，为何拒人于门外？”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皇甫敬德也知道瞒不过这个人，笑着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有你和定威，犹如我左膀右臂，再加上萧定文，何愁边关不定？哈哈哈……”说着，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席话并没有避开龙云他们，可他们也插不上话，只是从言语之间察觉到一丝异样，怕是这皇甫敬德还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吧，不过这也不是当前他们需要知道的了。

　　另一边，回到各家的领头人添油加醋的将发生的事报告给了自家的主人，不过把损兵折将的问题全都推在了皇甫敬德指挥不力上面，更有甚者说皇甫敬德勾结卧牛山草寇，故意将自己这些人马拿去送死，别有用心。

　　这天夜里，这几家家主便聚在一处，商量着皇甫敬德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很机密的地方走进了一个人。

　　“诸位，皇甫敬德聚众造反，这还有什么好商讨的？我有一言，请诸位倾听：卧牛山贼首萧定文占山为王，为祸一方，皇甫敬德勾结卧牛山草寇，意图不轨，反行已显，诸位这些可都是亲眼所见啊。另外，本人得到急报，说是皇甫敬德阻杀外邦使者，更是沿途屠戮村民，此十恶不赦之罪，诸位当勠力同心，共剿此贼！”

　　这时候，才发现，州府的徐大人和另外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徐大人不似平日高高在上的样子，反而对那个书生唯唯诺诺，这些话也是那书生说的。

　　在座的可都是老狐狸了，见到这种状况，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明白了个七八分，便有一人起身问道：“不知先生何人，这些事，我等小民可不敢做主。”

　　书生将手中折扇收起来，说道：“我只是个闲人，这事，当然还是徐大人说了算，你说是吧，徐大人？”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是命令的口吻。

　　“是是是，既然皇甫敬德是反贼无疑，那么人人得而诛之，奈何贼势浩大，还望诸位襄助才是。”谁都没见过徐大人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禁愣了，直到那个书生咳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全凭徐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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