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回 会群侠定计议策 探皇甫深夜遇刺

　　龙云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汴梁，却发现汴梁城关卡森严，连挑夫走卒都要层层盘查，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的兵器太过于显眼，便决定在城外暂住，先探探情况再说。

　　当天，龙云便和万承礼潜入城中，才发现，皇甫敬德果然如陆长风所言，被软禁在家中，周围百十个人将小院团团围住，大门口也有衙役看守，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连在院内劳作的仆人，也无法踏出院门一步。

　　二人又往李青牛住处行去，依旧是一无所获，只见李青牛旧宅大门残破不堪，院内更是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不少地方还有大片暗红的血迹，不时还有老鼠窜来窜去，看起来这里早些时候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打斗，而且死伤不少。

　　龙云四下搜寻无果，不再犹豫，往涂琼大江盟的驻地赶去。行至半路，龙云忽然停下脚步，万承礼不解，问道：“大哥，怎么了？莫非……有人盯上了咱们？”龙云暗自点头，对万承礼耳语一阵，便继续赶路。

　　两人越走越偏僻，行至一个路口，龙云和万承礼忽然分作两路，并加快了脚步，转进一个巷子消失不见。这时，从人群里转出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见龙云闪身进了巷子里，丝毫不停顿，也跟了进去。

　　那乞丐刚进巷子，便见到龙云手持一根撑杆，凝视着自己，身后有闪出一人，正是万承礼，将自己堵在了巷子里。四下无人，龙云将撑杆一横，把路堵死，问道：“朋友，从李家院子跟到这里，足足四条街，想必是辛苦了，不如先歇歇脚……”

　　“若是无聊，我哥俩倒是可以陪你唠嗑解闷，当然，你要是愿意说说底细，我哥俩说不定会赏你点什么。”万承礼接口道。

　　没想到那乞丐哈哈大笑，说道：“龙云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这一路可没让我好跑。”说着，将自己蓬乱的头发往两边一拨，撕下黏在嘴上的胡须，问道：“龙云兄弟，难道不认识我了？”

　　龙云见到乞丐的面貌后大喜，扔掉手中的撑杆，说道：“穆勰兄弟，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可是你怎么是这幅打扮？”穆勰止住龙云的问话，招呼万承礼一道，说：“此地不宜久留，容我边走边说。”说话间，将龙云和万承礼往一间民房引去。

　　“不久前，不知道官府因为何事，忽然下令搜捕盗匪，大肆拘捕江湖人士，凡有刀兵，皆尽入狱。李帮主家中庄客众多，与官兵冲突起来。那帮狗娘养的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不分老弱，见人就杀。得亏了蓉蓉姑娘，不必生死，前来报信，我们才躲过一劫。如今大江盟也去不得，到处都是官府的眼线，连皇甫先生宅院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哎。”

　　说到此处，穆勰停下脚步，在一处普通的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推门而入。不大的房间内，围挤着一桌人，像是在讨论什么，此时都抬起头看着进门的三人。涂琼依旧坐在轮椅上，李蓉蓉站在身后为他揉着肩膀，金灿倚在墙角，盯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四五个龙云都不认识，想必是涂琼的一些江湖朋友。

　　见是穆勰，有人便开口问道：“穆当家的，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官府派来的奸细，你我必将沦为阶下之囚！”说着，一脸戒备地看着龙云。穆勰呵呵一笑，说道：“孟堂主细心谨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是我盟帮主的朋友，也是李帮主的旧识，特地前来襄助我等。”

　　孟堂主乃是李青牛属下，也是这一路上保着李蓉蓉的人，否则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逃过官府追捕？当下孟堂主冷笑一声，说道：“不知这位朋友是哪种朋友，千万别是卖友求荣之辈，哼。”

　　言语之间颇有愤怨，龙云不解，转头望向穆勰，却听他低声说道：“李帮主出事，乃是帮中有小人告官，当日混乱，孟堂主家小均惨遭不测，”说道这里穆勰有点尴尬的说：“霍熙也投官了，帮中被害者也不在少数。”

　　龙云大惊失色，忙问道：“那柔姐姐如今在何处？”龙云话音刚落，涂琼发话了：“四妹前日为我等寻下此地落脚后，说去探听消息，自此未回……”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穆勰接口道：“道上的兄弟传来消息，说前日官府抓捕到一名女子，身形颇似水柔妹子，怕是……”

　　“那你们在此地商量什么？可是要救出李帮主和柔姐姐？”龙云急道。

　　这时候，那孟堂主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是啊，几位好汉在商量如何保全自己，逃出汴梁呢！”奚落之意甚为明显，有人立即反驳道：“那依孟堂主所言，难不成我们还要打进府门，生擒狗官，叫他让出位置给你坐坐不成？”

　　孟堂主闻言拍案而起，怒道：“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是非！你们平日多蒙李帮主照拂，而如今李帮主身陷牢狱，不思营救，反而像个王八一样躲躲藏藏，我耻于和尔等为伍！”说着，转头看向涂琼，问道：“涂帮主，汴梁城大小帮派一向以青牛会和大江盟为首，前段时间更是结为同盟，如今李帮主不在，涂帮主给个明话吧！”

　　将孟堂主两眼牢牢锁着自己，涂琼也是头大，只得暂且安抚下孟堂主，说道：“孟堂主莫急，我们来到这里不就是商量对策的吗？先听听大家怎么说。”连身后的李蓉蓉也是劝道：“孟叔您消消气，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相信涂大哥会有办法救回帮中各位大哥的！”说完，也是一脸希冀地看着涂琼。

　　眼见孟堂主被涂琼暂且压住，大家便又七嘴八舌得开始议论起来，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如何躲避官府搜查，亦或者是如何逃出汴梁城，丝毫不提救人的事。龙云眼见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个什么名堂出来，便开口说道：“诸位好汉能否听我一句？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想必是不会临阵退缩的，只是怕没有万全之策，徒伤了性命罢了。但若是有把握救出众位兄弟，而且顺利逃出汴梁城，不知道各位作何想法？”

　　孟堂主当场起身赞道：“若少侠有办法救出李帮主，我愿意听少侠吩咐！”孟堂主表态后，有几个犹豫不决，思考片刻后，也是说道：“少侠若真有万全之策，不不不，少侠只要有五成把握，我们也愿意一试。”见依旧剩下几个迟迟不肯，龙云嗤笑道：“诸位有这个心便好了，其实我并无多大把握，只是道义所在，我必须试一试，正所谓义不容辞，若是这样还有愿意去的，我替李帮主和众位兄弟先谢谢各位了。”

　　涂琼这时候才发话道：“龙兄弟说得好，正所谓义不容辞，我大江盟必定全力支持！诸位，愿意去的便留下，不愿去的，请自便！”说着暗中向穆勰使了个眼色。

　　在座的多是欺善怕恶的地痞，少有像孟堂主这样的血性汉子，既然涂琼给了个台阶下，便有六七人即刻起身告辞，可还没踏出房门，竟齐齐倒下。剩下的人脸色大变，穆勰却轻描淡写的说道：“诸位好汉莫怕，小可只是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并无性命之忧。可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我们反而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是这么说，可任谁见了也会担心，穆勰好像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样，解释道：“诸位同心同德，小可怎么会害诸位呢？当然，若是谁身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来找小可，小可保证药到病除。”说着一副你我心照不宣的表情。

　　被穆勰这么一搅和，众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问道：“不知龙少侠有什么打算？”龙云却只说了一个字：“闹！”

　　当晚，明月高挂，皇甫敬德在自己院中来回踱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定威，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定威？”叫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人，皇甫敬德感觉奇怪，正要出去查看，只见李定威引着一个黑衣人前来，正是龙云！

　　龙云在民房内和众人商量好对策之后，吩咐万承礼出城联系段氏兄弟，安排接应事宜，顺便将扮作夫妻李蓉蓉和涂琼送出汴梁城。穆勰则走上街头，打探一干消息，剩下的则准备大闹汴梁城，“中秋佳节将至，咱们提前给官老爷放点烟火看看！”

　　安排好之后，趁夜色潜入皇甫敬德家中，正碰上李定威查看周围状况，便将他带了进来。二人见面，将各自的情况说了一番，听得皇甫敬德击节称赞，道：“就知道你龙云是一条好汉，我没看错人，哈哈！”龙云正要跟皇甫敬德商量如何将他救出去的时候，门外喊道：“吴大人到……”

　　三人感到无比诧异，虽然吴有为有过夜间拜访的例子，可那是傍晚，如今已是深夜，晚来必然没有好事，难道？皇甫敬德看了看龙云，害怕龙云被发现，吩咐道：“定威，先带龙云藏起来，我去会会那只乌龟！”

　　吴有为这次可不像上回，只带几名随从，这次可是带着一队兵甲齐备的城卫军，押着一名女子而来。皇甫敬德一脸笑容，对着吴有为说道：“吴大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真是敬忠职守，当为楷模！不知这是……？”

　　吴有为冷哼一声，说道：“皇甫先生不也没休息吗？莫非心中有鬼，睡不安稳？今日抓到一名女贼，这女贼着实狡猾，躲了好几日，若不是她在慌乱之中跌入河道，还真抓不住她。说不定这人皇甫先生还认识！”说着，两名士兵将女子押到皇甫敬德跟前。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江盟四当家——水柔！龙云在暗处看到后，心中焦急，却被李定威牢牢按住。

　　皇甫敬德并不认识水柔，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真不认识？”

　　“不识。”

　　“可她自称是你府上婢女……”

　　吴有为话音刚落，水柔开口道：“先生，我是您府上的婢女江柔啊！我有个哥哥叫江琼啊，您还资助过他考学呢……”声音

　　皇甫敬德闻言，便猜到自称江柔的女子可能是大江盟的人，于是装模作样地又仔细看了看，说：“哎呀，真是江柔啊，我不是准你回家探亲了吗？”对吴有为说道：“大人，这丫头的确是我府上的婢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吴有为嗤笑道：“皇甫先生方才不是说不认识吗？”

　　皇甫敬德毕竟身份不一般，不温不火地说道：“大人，草民府上仆役众多，难免记不清了。况且现在天色已晚，看走眼也是很正常的事。”

　　吴有为点点头，似乎赞同皇甫敬德的话，说：“先生所言甚是，既然是场误会，那解开了就好了。”说着，示意士兵将水柔放了。

　　忽然，吴有为话音一转，喝道：“大胆皇甫敬德，竟敢勾结贼寇，图谋不轨，来人呀，将一干贼人统统缉拿归案！”说着，将皇甫敬德团团围住。

　　皇甫敬德临危不惧，道：“大人，捉贼拿脏，不知草民犯了什么罪？”吴有为讥讽道：“哟，皇甫先生果然胆略过人，既然先生说了捉贼拿脏，那我就让你明白好了！”说着拍拍手，一个大汉走上前。

　　吴有为手一指，说：“这是汴梁城大江盟贼首霍熙，来我处自首。”又一指：“那女子是谁？”霍熙低着头，说道：“大江盟三当家水柔。”

　　“那皇甫先生你可认识？”

　　“认识。”

　　“皇甫先生可有罪？”

　　“有，月前大江盟和青牛会曾劫法场，皇甫敬德也是同伙。”

　　不等皇甫敬德反驳，吴有为已经下令：“抓捕皇甫敬德及其同伙，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说完抽身后退，人流之中，冷不防身边的霍熙贴到身后，一把短刀插进了吴有为胸口。吴有为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霍熙捂着嘴。

　　霍熙在吴有为耳边低声说道：“那位大人说，你是个很听话的棋子，虽然舍不得，但你死了更有价值。”说完放下没了气息的吴有为，死不瞑目。霍熙此刻大叫一声：“贼人负隅顽抗，吴大人以身殉职，钦差大人有令，就地正法，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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