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回 探牢狱仇敌再会 险脱困忠仆殒命

　　柳诗雯本想直接去找郑思儒的，不过被后面赶来的万承礼制止了，当下柳家被抄家，柳诗雯这样冒冒失失的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因此，换成万承礼前去约见郑思儒。柳府抄家乃是郑思儒他爹下的令，郑思儒自己也是大惑不解，可当他去郑知府时，他爹一句“京官办事，无权干涉”为由，便再也探不到任何消息了。

　　万承礼总算是见到了郑思儒，将柳诗雯的书信交给他，说道：“柳小姐一切安好，有些事还望郑公子能略施援手。”郑思儒看完信件，只是说道：“我要见诗雯妹妹！”万承礼摇摇头，拒绝道：“抱歉，郑公子，此事不是我能决定的。”郑思儒闻言，将书信烧掉，对万承礼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告诉诗雯妹妹，我想见见她。另外，消息我也打探不到，不过我可以尽力帮你们安排，去见见柳伯父。”

　　将消息带回去后，众人都放下了心，除了万承礼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在郑思儒的帮助下，探监被安排在了三天后，允许两人进去，故而柳氏姐妹便成了探监的不二人选。

　　不过，到时候实际去的人却是柳诗雯和袁世诚，袁世诚作为柳家的姑爷，自然众人也没有异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柳沐霜当天闭门不出。为了确保安全，万承礼和邱茂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是到大牢外，被狱卒拦下，只放行柳诗雯和袁世诚进去。万承礼无奈，只能跟邱茂守在外面。

　　不得不说，柳钧和郑知府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就连收押柳钧的牢房都不一般，不像其他牢房那样阴暗潮湿，这里阳光通透，桌椅床铺俱全，甚至柳钧连囚服都没有换，依然穿着当时的衣服。柳诗雯见到父亲这般模样，掩不住心中激动，奔到牢门外，两眼垂泪，唤道：“爹，女儿来请安来了。”

　　柳钧本坐在床边沉思，乍一听到柳诗雯的声音，又惊又喜，惊的是柳诗雯竟然不顾危险来找自己，喜的是目前她还是安全的。柳钧猛地坐起，来到牢门前，伸出手握住柳诗雯冰冷发白的手，笑着说：“哭什么，我的小女儿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怎么成小花猫了？”

　　柳诗雯见柳钧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中也是大定，强颜笑了笑，说：“爹，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抓起来？”柳钧苦笑道：“还不是我柳家树大招风，被人惦记上了呗。不说了这个，你怎么能进来的，不是说我这里不能探监吗？”

　　柳诗雯点点头，说道：“我拜托思儒哥哥帮忙，才进来的。爹，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出来？”柳钧摇摇头，拒绝道：“爹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现在一定要小心，若你们也被抓起来，那我柳家就是真的完了。”说着思索片刻，撕下一块衣角，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下：柳氏商行交予侄儿柳仝代理，书房中所有器物，为小女柳诗雯所有——柳钧字。末了，想了想，又撕下一片衣角，写下：

　　照我赤子心，顾影叹柳林。诗书空成对，文笔断真金。

　　书毕，将两份血书交给柳诗雯，说道：“这一份，交给你姐姐和柳仝他们看，这一份，交给万少侠他们，他们应该懂我的意思。”说着，又掏出自己随身的玉坠，嘱咐道：“这就是信物，收好，不要给其他任何人。”

　　交代完这些，柳钧眼神一凛，有意无意瞄了一眼大牢入口，说：“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去。”说完，转过身去，像最初时那样望着窗外，任凭柳诗雯再怎么喊，都一动不动。

　　也就在此时，大牢里走进来一名狱卒，慌慌忙忙向袁世诚说道：“二位，赶紧走吧，有人往这里来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小的们可承受不起。”袁世诚见状，已不多说，拉起还不欲离开的柳诗雯，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众人刚刚离开大牢，那日郑知府陪同的书生便来了，望着柳诗雯等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对身边的一名随从嘱咐了几句，便向大牢内走去，而那名随从则向着柳诗雯他们离去的方向追来。

　　那书生进到牢里，看着柳钧如前几日一般端坐着，一动不动，自己也就在牢门外坐下。不知两人在这里静坐了多久，书生忽然说道：“柳员外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柳钧不应，那书生只能自言自语：“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牢房，这里可是天牢。天牢是什么地方？天牢是关押重犯的，一般来说，进了天牢，那可就是十死无生。”

　　柳钧终于应了一声：“老夫富甲一方，红尘历遍，不枉此生了。”书生啧啧地叹了叹，说：“可令爱就没您这么好的福气了。”柳钧终于转了过来，怒道：“你若是敢动小女一根毫毛，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书生微微哂笑，说：“如今你是阶下囚，不求我，反倒是威胁我，你以为有用么？”柳钧闻言，一下就泄了气，似乎看透了什么，问道：“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书生哈哈一笑，说：“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受这牢狱之苦？我只要你南北来往商户的名单和商路图，还有你这么多年暗中搜集的各地情报，我便保你无恙。”

　　柳钧心中大骇，自己府中也没人知道自己搜集各地情报，这书生又从何得知？柳钧不愧是混迹商场多年的人，面色不变，说：“商户名单和商路图好说，只是这情报……老夫听不懂啊。”书生闻言微怒，拂袖而起，说：“柳员外，你好好想想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杀你，可我不敢保证我的手下不会向你的女儿下手，”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柳钧残破的衣角，说，“想必刚才柳员外已经向令爱交代过了吧，哼哼，找到令爱，应该可以劝你回心转意吧，哼。”书生说完，离开了大牢，留下柳钧一人忐忑不安。

　　再说万承礼见到袁世诚拉着哭哭啼啼的柳诗雯出来，神情有异，也不多想，和邱茂一道送他们回去。走到半路，万承礼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于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可总甩不掉，不知不觉越走越偏僻，竟然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两头无人，万承礼他们再无处可躲，不过后面跟踪的那个人也让万承礼看清了。

　　万承礼看到那人后心中燃起了滔天怒火。你道是谁？正是当日截杀他万全镖局的孙擒虎！孙擒虎看到万承礼后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啊，在这里还能遇见你。咦？你们那个救星呢，怎么，今天不在吗？”万承礼恨恨的说道：“若是没遇见也就罢了，既然这么有缘，那我们就算算那笔血债吧！”

　　孙擒虎闻言，仰天大笑，说：“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若不是我大意，岂会有你的活路？既然你找死，那就来吧。不光是你，还有你后面那个丫头。”说完，双手成爪，攻向万承礼。和孙擒虎一样，万承礼也没有带兵器，自己练武才多久？虽然这些日子自己武艺进步神速，但也比不上孙擒虎浸淫多年，当下不敢托大，随手抓过一杆撑杆，护着众人：“袁少爷，带小姐先走。”说着，迎着孙擒虎的招式招架起来。

　　孙擒虎一身的本事都在他的刀法上，如今两手空空，再加上被龙云伤到过的左臂一直使不出全力，面对着今非昔比的万承礼，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办法。万承礼也不好受，孙擒虎习武多年，虽然现在本事大减，可自己也是渐渐地招架不住了，连手上用来当做武器的竹竿已经被孙擒虎劈断好几根了。

　　万承礼且战且退，忽然一个不留神，又被孙擒虎牢牢抓住了手中的竹竿。万承礼本想故技重施，齐械而退，没想到孙擒虎早有准备，见万承礼又要退走，便紧逼一步，在万承礼手忙脚乱时飞起左脚，实实得踹在了万承礼腹部，跌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孙擒虎正想一脚踏碎万承礼脑袋，忽然旁边飞过来一方小磨盘，砸在了孙擒虎后背，将孙擒虎砸的口吐鲜血，那是一个头晕目眩。原来，是护送柳诗雯的邱茂去而复返，担心万承礼不是对方对手，便回来帮忙，正好让他看见了万承礼战败的一幕，便捡起一般的磨盘扔了出去。

　　邱茂力大，将孙擒虎砸了个七荤八素后，连忙跑过去扶起万承礼，见他还能走路，便说道：“万家兄弟，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万承礼自知实力不济，留下反倒是累赘，点点头，说：“邱师傅小心，这人武艺不俗。”邱茂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说：“任他功夫再好，还不是被我砸的没了脾气，放心吧。”

　　见万承礼离开后，邱茂才看向孙擒虎，笑着说：“怎么样，还想不想吃个石磨豆腐？”孙擒虎眯了眯阴沉的眼睛，说：“很好，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邱茂继续嘲笑道：“来啊，你不是很牛气吗，咱们在战他个三百回合。”孙擒虎慢慢站了起来，说：“你错过了杀我的机会了，同样的错我可不会犯第二次。”邱茂见孙擒虎还能站起来，抄起边上一个近百斤的石锁，向孙擒虎抡去，可孙擒虎只是微微一退，躲开了邱茂凌厉的攻击。

　　邱茂一击不中，心中焦急，抡起石锁接二连三向孙擒虎砸去，可孙擒虎总是能在最后关头轻易躲开，那双鹰眼看向邱茂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

　　就在邱茂砸了数百下，力气渐渐不支的时候，孙擒虎借地上的一根竹竿踢向邱茂脚踝。孙擒虎这一脚力气不大，可却是打中了邱茂活动的关节，加上手中石锁颇重，邱茂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被孙擒虎两脚踩碎了胯骨，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孙擒虎一脚才在邱茂脸上，半俯下身子，问道：“告诉我他们在哪，我留你一条狗命。”邱茂骨头被踩断，痛得厉害，但哼也不哼一声，听到孙擒虎问话，反而骂道：“你个无良的贼货，天杀的损人，有本事杀了你爷爷我，你爷爷我要是吭一声，就没你这个孙子！”孙擒虎闻言眉头一皱，脚下一用力，踏碎邱茂头颅，自言自语说：“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不想说就算了，又不是找不到他们，不过是多费心时间罢了。”走到一边擦了擦鞋，便走出巷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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