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过如此
“阴魂不散。[燃^文^书库][www].[774][buy].[com]”易川摇头说道。
西西的脸已经阴寒得快要渗出水来，沉默看着再次从虚空出现，一言不发的圣徒，没有再牵引神秘宫殿的神光将其覆灭，眼中开始有一股奇异的光芒闪现。
那是一种不甚明显，但极为奇特的光芒，借着这阵光，她仿佛能看穿所有东西，世间万物无所遁形。
易川缓缓握紧了刀，冷漠看着圣徒。
两人都知道这其实只不过是一道虚假得极为逼真的影像，真正的圣徒，此时不知还藏在某个地方。
“你们还要继续负隅顽抗吗？”
这时圣徒开口说道：“本尊已经给了你们很多机会，任何与世间正道违抗的人，或者魔，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神塔才是你的栖身之地。”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说，通过说话将西西打断。事已至此，他依然还在想着要两人自己投降，将自己的命运，或者说结局主动交到他的手里，由他来决定。
他把这样的举动视为善。
西西缓缓闭上了眼睛。
易川的脸色更加苍白阴寒了，充满一种极为浓郁的死气，两人都当作没有听见圣徒的话。
片刻后，西西突然睁开了眼睛。
清幽光芒骤然闪过，随即只见苍穹之外的那座神宫，洒下了一片圣洁之光，未花任何时间，便跨越空间的距离降临大地，没在不知什么地方。
神光落地的同时，确切说在前那半瞬间，两人面前的圣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击便逼得圣徒的神魂不得不回到本体，与洒下的神光抗衡，两人并没有露出半分喜悦，而是更加凝重了许多。
当圣徒再次出现时，便只能是他的本体。
这样的时间并未需要多久，不知落到何方的神光刚消逝几个眨眼时间，圣徒便再次出现在了前方的虚空中，仿若从未离开。
一股极其浩瀚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高空洁白的云，瞬时间变回了一朵朵金色祥云，甚至就连三色神光大放的那轮月，也被披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神辉，显得无比庄严神圣。
夜穹之上的神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清晰起来——神宫越清晰，便说明与西西的联系越稳定，但那只是之前，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因为神宫已经沾上了圣徒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圣徒已经可以对神宫造成影响。
“不过如此而已。”
本体刚出现，他便开口说话了，只是六个字，却充满了轻视的味道——在世间他已经有了很多信徒，受信仰之力供养，他自身实力又已达神的境界，所以他已经认定自己是神，如今缺的只不过是神格。而这个神格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除了等于获得上天的认可，可以进入神境之外，便没了太多作用，只是一种象征、一种身份，对于实力的影响并不大，所以对于那座神宫，他并没有太多畏惧，而西西在他眼里又只是一个魔，而非神，于是他自然可以表达自己的轻蔑。
很骄傲的一句话，本体一现，他便没了任何忌惮，不用再做任何掩饰，因为这两个邪魔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屠刀，否则本尊必诛邪魔。”
他语气悲悯而冷漠说道：“本尊神威之下，任何魔物皆无处藏身，只是一道影子，你们便对本尊无可奈何，而今本尊亲至，你们可还有机会？”
话未落，庄严神息便霎时间铺满整个天地，死气沉沉的大地，在这浩然神息的润泽下，顿时枯木逢春一般活了起来，到处都散发着无穷尽的盎然生机，仿若将有无数新生命破土而出——这种生命气息虽然无比灵动，但给人的感觉却无比安静祥和，然而正是这种祥和，瞬间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不适。
尤其是身受冥之力的易川，瞬间便觉体内有无数生命在爬，在对着他每一寸血肉，每一处骨髓进行撕咬！吞噬其中的冥之力！
这便是圣徒的真正力量？
在这之前，如此浩瀚恐怖的威压，根本未在任何时候的圣徒身上出现！甚至在与观主两人大战时也未曾表现出来！难道将两人击败时，他也只是影像形态，并未露出真身？
…………
…………
遥远的地方，正在赶路的一行人已经停了下来，此时正一脸震惊看着前方那团模糊影像，即便是与圣徒彻底放手打过一场的观主苦行僧二人，此时眼中也充满了震惊。
即便距离极远，即便只是一团模糊的画像，但，一行人也依然感觉到了此时圣徒展现出来的那种恐怖威压，从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地恐惧！
这种恐惧与实力境界无关，圣徒比任何人都强，但即便是一行人中最弱小的林月月，到了这个份上，对前者的厌恶憎恨也远远大于害怕。这种恐惧，是渺小物种遇上强大物种时，那种天然会升起的恐惧——蚂蚁再强大再厉害，但也只是在蚁群之中，一旦遇上大象，便没有任何对抗的力量，连成为大象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圣徒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虽然蚂蚁与大象有些言过其实，但，那种从灵魂里升起的恐惧便是这样清晰深刻，根本无法抹去。
他们不害怕圣徒，但极其害怕这股威压！
观主苦行僧两人心里也升起了这种恐惧，虽说比一行人要淡了很多，但也仍然是有——在圣徒痛下杀手擒下两人，种下那能吞噬人灵智的神纹时，他们都未感觉到如此强大的压制力。
这种压制，便真的是神与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天堑，人再强大，也始终只是人，根本无法与神抗衡！……
过去许久，苦行僧才微微缓过神来，然后极为凝重苦涩看向观主，没有说话，但眼里的色彩已经足够说明他想说什么。
观主认真想了一会儿，眼神略微奇怪的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圣徒不可能真的自己凝聚神印真正成为神，最多只是半神之体，与两人大战时，他也用的是本体而非影像。
苦行僧微微怔了怔，随即点头——无论如何，只有不相信这些都是事实，往后才有与圣徒抗衡的勇气，所以他选择了深信观主的意思。
两人完全只是用最普通的眼神，以及表情交流，因为两人的忌惮恐惧，不适合，也不能让身后的一行人察觉到。一旦身为主心骨的他们都没了信心，事情便真的不会有任何希望，道门覆灭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沉默片刻后，观主突然又斜着眼珠瞄向苦行僧，宽厚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未通过任何方式传音，因为那有可能会被明理三人听到，然后略微诡异的笑了笑。
苦行僧又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观主的意思，紧接着眼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敢置信。
如果说观主先前表达的意思他还能说服自己相信，但接着所表达出来的，他便怎么也不敢相信了。
…………
…………
无尽山脉的某一座尖耸入云的山峰下，有一个不大，但看起来极深的洞穴。事实上，这个洞确实很深，它直通地底逾二千丈深度，已经直达地底。
极大一片区域内的所有山脉，都已经被达到无动圣境实力的圣徒，变成了一片经历过暴雪、沙尘后寸草不生的荒芜平原，唯独这座耸入天际的山峰除外。不仅如此，即便是苦行僧的十绝嗜血大阵被破，释放出最为恐怖的一波杀伤力时，这座位于血阵的山峰也依然毫发无损——经历两次恐怖劫难，都未曾有半点改变，这座山峰当然便很特别。
这座特别的山峰洞底深处，盘坐着两个人。
大师兄陈曼曼，二师兄苏二蛋。
在苦行僧的引导下，两人已经在此闭关许久，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两人的目标只有一个：与天地间各种属性的元气，以及各种各样能够察觉到存在的东西，哪怕是一只最弱小的蚂蚁，甚至蚂蚁卵建立最为亲和的联系，或者说讨好天地间一切物品，包括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从天地万物中，寻找那一丝知命的感悟契机。
然而即便下定了不知命不出洞的决心，即便苦行僧给了他们很多引导，但那丝契机却迟迟也未曾到来——这是一道将无数修行者无情拒之门外的坎，所以尽管苦行僧帮了他们很多，但也依然很难。
直到一条洁白如玉的蛇，从黑压压的天地中出现，略微虚弱的来到这里，钻进洞穴。
事实上，它还未发现两人，两人便已经抓住了那一丝不可捉摸的气息。
…………
…………
充满庄严肃穆的浩瀚威压，在滋润无尽大地，在唤醒那些销声匿迹的生命——哪怕最细小的一粒尘埃，此时也在圣徒的浩瀚威压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力，然而，这能温和滋养世间万物的威压，此时却是在无情的璀璨折磨着两人。
对于这股威压来说，对于圣徒光辉下的万物来说，两人是邪魔，是外道，所以威压的效果也完全截然相反。
易川体内蕴含冥之力，所以他所感受到的痛苦远远超过西西，真正尝到了万蚁噬髓的痛楚，但即便如此，他的脸也仍未表现出任何不适。
西西在关心看着他，他也在关心看着西西。
片刻后，两人同时会心一笑，互相释放出了一切很好的讯息——尽管都很清楚彼此在承受什么，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彼此的痛苦，但两人依然保持着这种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习惯，仿佛只要不说，对方便真的不知道一样。
这样的心知肚明的小欺骗小谎言，在两人的生活中随处可见，看起来毫无必要，但两人却一如既往乐此不疲，不可或缺。
圣徒不喜欢看见这一幕，于是天地间的浩瀚威压陡然攀升，像无数座大山一样压了过去，使得两人的身体都忍不住为之颤了一下。
然后两人冷冷看向圣徒。
易川说道：“真不知道狭隘如此的你，是如何到达这种境界，如何骗过世人，如何获得无数人认可尊崇的。老狗，你胡说八道演戏的功夫确实一流。”
“本尊的大义，岂是你们这等邪物便能理解？”
或许是占据了绝对上风，认定两人无路可逃，一直不怎么理会他的圣徒，竟然也来了几分说话的兴致，淡淡说道：“生性善良，相信美好的世人看到的光明远远多于黑暗，所以本尊自然便是美好、光明，魔物的眼里只有黑暗、邪恶与自私，所以你们自然认为本尊和你们一样。”
“我有一个疑问。”
易川略微疑惑说道：“即便你把自己当成了神，但别忘了你的出身是佛门，既然出身佛门，那是不是应该自称贫僧？当然依照你的脸皮厚度，再自视为神也理当自称本佛，或者本神本仙本祖什么的，因为你们的神便是那不知魂在哪里飘的佛祖，但是……为何你要自称本尊？”
“是你觉得本尊这个名头比较响亮，还是你其实原本想当加入的是道门，只是道门不收你，最后才跑去当的和尚？”
这是一个无聊至极的话题，圣徒再有兴致，也还不到和他玩起文字游戏抠字眼的程度，于是便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你其实挺怕我的。因为在说话这方面，你占不了任何便宜，所以你不太敢和我说话，对吗？”易川继续嘲讽道。
圣徒当他不存在，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西西道：“魔女，真要与本尊顽抗到底，不放下屠刀收起魔心吗？”
西西摇头说道：“你先说赢了他再和我说话。”
易川再能扯歪理邪说，但和她说的时候总是变得无比笨拙，所以在说话这方面，她一直都是胜者，既然是胜者，当然不能和嘴下败将的嘴下败将说话。
圣徒虽不知原因，但也很清楚，眼前的两个邪物其实是想在这上面对他进行挑衅、藐视，甚至侮辱，试图触怒他的威严——这是很幼稚很无聊的表现，也是弱者的表现，所以他并不在意两人说的这些话，而是愈发怜悯。
只是一道虚幻影像，便将两人的最强手段引了出来，也就是天上的三色月轮，以及那座浮立天外的虚幻神宫，而事实已经证明，这两样东西在他的本体面前不堪大用，所以在他看来，两人的尖酸刻薄，其实只是无力的破罐破摔，所以他很怜悯两人。
除了这些，他实在想不到两人还有什么在他意料之外，且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手段。
沉默着想了想，他说道：“本尊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本尊要告诉你们，想要利用那被你们屠尽的万万生灵的亡灵之气，为你们提供力量的源泉，已经断无可能。”
冥之力的本源，便是万物消亡后残存的亡灵之气，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这之前的那场暴风雪，以及沙尘暴，后来的暴雨，除了削弱两人之外，他最大的目的便是要将那些亡灵驱逐，最后生生将两人囚禁于他所掌握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两人没有与那些亡灵气息联系的可能，所以这原本也当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手段，同样完全失去了作用。
“人死如灯灭，万物生灵皆如此，无尽山脉万万生灵因你们而灭，所以此时理当去往极乐世界，而非继续为你们所用，助你们祸乱苍生。”
圣徒威严说道：“你们已入魔道，且不说能否召唤亡灵，即便能，这也是古往今来逆天人之道而行的滔天罪恶，万世以来从无人敢于僭越，就算你的母亲冥之王，在滔滔魔业缠身时也未曾逆道行之。所以，本尊斩断亡灵之源，便等于是在救你们。”
“放下屠刀，放弃魔性，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否则即使本尊不杀你们，世人也不容你们。”
庄严肃穆的磅礴威压，随着他浩瀚如钟的声音节节攀升，每说出一个字，便会增长一分，待话音散去时，便已如无数座万丈大山一般，生生揉进了两人的身体之中。
惨烈死寂，宛若地狱幽灵的气息散发而出，拼力与渗进每一个毛孔的威压抵抗的同时，易川也在试图为西西抵挡周围的恐怖威压，巨大的痛楚，使得他惨白至极的脸庞都有些狰狞扭曲起来。
“除了胡说八道，你还能说什么？”
他声音颤抖不定道：“谁人都知道，远古时期的冥王与道尊人圣并为神明，到了你嘴里便成了魔……远古神明是你区区一个秃驴便能亵渎的吗？”
“若真如你所说，冥王后来便不会被世人忘却了。”圣徒淡淡说道：“这些事情，又岂会是你一自甘堕落的魔物便能理解。”
说罢，他看着西西，指着夜穹之外的神宫说道：“神宫开始抗拒为你所用，便已经足够证明，你只是魔，你们只是魔。”
两人沉默片刻后，同时说道：“不要脸。”
圣徒不为所动。
就如对付不世出的读书人那样，只要当作看不见听不见便可。
“魔始终只是魔，无论是远古还是现在，在正道面前，都不过如此而已。”片刻后，他又漠然说道：“本尊不是不能除你们，而是上天既有好生之德，又有存在即是理之说，所以本尊并无卫道除魔之心，只有度魔向善之意，你们还不明白？”
“怎么个度法？”易川眉梢微挑，嘲讽说道。
圣徒没有回答，自顾说道：“机会已经给了你们一次又一次，若再执迷不悟，便休怪本尊引浩然之气，卫世间安宁。”
易川说道：“那你倒是做啊，你倒是做啊？”
圣徒没有做。
“虚张声势！不过如此！”易川神色骤然狰狞，骂道。
西西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口水仗，原本应该要想想才能明白，有易川那句话就不难理解了。我感觉到本文最高大上的**oss正在被我智商压制，忏悔……后面几章会很精彩。）
（晚安，无梦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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