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继位

　　

　　几百年来，魔界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

　　天坛外围挤满了魔界的子民，神色肃穆的士兵们身披黑甲，将人群隔开在外。然而，没有嘈杂也没有熙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坛上那抹正红色的身影上。

　　瑶光对着祭坛上父尊的灵位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

　　良久后，她站了起来。繁琐而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吉时已到，请魔尊登位！”

　　典礼官声如洪钟，一句话，响彻了整个魔界。

　　瑶光目光看向前方，天坛对侧已摆好了象征着魔尊权力的大座。这个位置，父尊坐了一百多年，如今，却是轮到她了。

　　在这一刻，瑶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高高悬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她心底萌发。她美目微侧，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扫过泪眼凝视着她的铜华妖君，扫过嘴角带着笑意的言非，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她脚下的这条路上。

　　琴声、笛声、鼓声、萧声慢慢奏了起来，似有魔力一般，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起起伏伏。

　　瑶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魔尊大座前，转身，拂袖，然后无比郑重地坐下。

　　黑色的冠冕，垂泻着天地间最纯粹的琉璃珠帘。正红色的礼服，绵延至阶梯之下，隐隐有金光浮现。

　　惊叹、感动、惊艳、欣慰，各种情绪的目光都集中在瑶光的身上。

　　瑶光轻轻抬手，逐影剑缓缓地显现在了手掌之上，从透明逐渐变成了纯黑。

　　她忽地握住逐影剑，将它高高举起，一字一句地道：“自今日起，有本尊在，决不让魔界蒙受半分羞辱。”

　　乐声骤然急促了起来，黑甲士兵们齐齐跪地，扬声大喊：“魔尊万岁！”

　　魔界子民也激动地高声欢呼：“魔尊万岁！”

　　一阵一阵的高呼，逐渐盖过了激昂的乐声，传到了魔界的每一个角落……

　　大典过后，便是封将。

　　当瑶光从铜华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将印，再把它郑重交给言非时，她注视着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发觉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言非的眼瞳黑沉沉的，亦是郑重地接过了将印。原本铜华早有封将之意，但硬是说要再打磨言非一段时间，因此才等到了今天。

　　瑶光回了主宫，言非送到宫外就要止步。就在这时，言非的亲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言非眼眸一沉，竟然隐隐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惊喜之后又忽然脸色一沉。

　　瑶光觉得奇怪，便问他：“怎么了？”

　　言非神色一怔，苦笑着回答：“是家姐回来了。只是……她已经有了身孕。”

　　言姬回来了？瑶光心中细细思量，铜华说过，言姬当年和仙界二皇子历泽私奔了，如今突然回来，会是什么原因？想到言姬有了身孕，瑶光目光一凛，说出了心中所想：“这孩子……是历泽的？”

　　“是，”言非沉重地说，“家姐是和…那人一起回来的，如今就在我的府上。”

　　瑶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言姬是魔，而历泽是仙，两个人所生的孩子，岂不又是一个逆天之子？就像她一样……

　　瑶光能想到的，言非自然也能，只是这种事情却是谁也没有办法。也许是怕引起瑶光神伤，言非匆匆告辞便走了。留下瑶光一个人在原地，神色变了好几变。

　　想了一会儿，瑶光吩咐身边的人摆驾，也跟着去言府了。仙魔大战就在眼前，历泽的出现，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她得亲自去看看。

　　瑶光刚走进言府，就听到了凄然的哭声。

　　此时言姬正抓着言非的手臂，哭着恳求他说：“魔尊一定能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带我去见她！”

　　“姐，你糊涂了，小瑶她……怎么可能有办法？”瑶光是神魔之子，她能够活下来，是因为飞夜以身祭道，这种事情言非不忍心告诉言姬，也不能真带着言姬去找瑶光。

　　一旁沉默着的历泽，缓缓将言姬拉到自己怀里，柔声哄道：“姬儿，我们不该来的。如果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你还有我，我们夫妻俩一起……”

　　“不，我不要……”言姬泪水涟涟，扑在历泽怀里心痛地呢喃，“我只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魔尊驾到——”

　　所有人听见这声通传，皆是神情一怔。

　　言姬哭着跪了下来，历泽为了照顾她，只好也躬身扶着，但历泽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下跪。他毕竟曾经是仙界的三皇子，即便堕魔了，也是不会跪魔尊的。

　　瑶光将历泽淡淡一扫，发现他的长相的确有几分像连芥，不同的是连芥看上去很威严，而他则温柔许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历泽身上依然带着几分书卷气。若不是瑶光知道他当年的坚持，大概也看不出来此人竟是个执着的。也许是操心妻子的原因，历泽的脸色不太好看。

　　“起来吧。”瑶光看着跪下的众人道。

　　历泽拉着言姬站远了一些，神色淡淡地，似乎并不想与瑶光有过多的接触。言姬虽然懂的丈夫为何这样，心里却是一肚子的苦，两难之下泪水更是怎么也打不住了。

　　“求魔尊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言姬半跪了下去，仰头对瑶光哭道。

　　言非见状十分不忍，想过去扶起言姬。

　　瑶光却淡淡说了一句，“我有办法救你的孩子，只不过，现在还不能。”

　　言非、历泽闻言都是浑身一僵，唯有言姬破涕而笑，十分惊喜地说：“真的吗？”

　　“嗯。”瑶光点了点头，神色如常。“你先在这里住下吧，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言姬激动地点头，眼里充满了泪花，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历泽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动作轻柔，眉间却充满了忧虑。

　　言非亦是不解，派人送走了历泽夫妇之后，才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小瑶，你方才说的，莫不是安慰家姐的？”

　　“我何必用这种方式安慰她？”瑶光笑着反问。

　　“那……你说的办法？”言非心中更惊，似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道，“难道，你是想用唤魔经？”

　　瑶光点了点头，“我如今还未领悟第三层，但只要突破了，兴许真能够逆天改命。”

　　言非眼底的忧虑散了一些，可依然还是有些迟疑。“只是这唤魔经，从未听说有人修成过啊？”

　　瑶光递给言非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可实际上她心底里把握也不是很大。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想先稳住历泽。毕竟这个人，也许日后还有用处。

　　言姬肚子里的孩子，多少和她有些同病相怜。她会努力去救，但是结果如何，她也无法保证。

　　瑶光心中已有思量，安抚了一会儿言非之后，径直回到帝招殿。此时已经入夜了，魔界士兵还在操练，瑶光由衷地感到欣慰。

　　前前后后忙了一天，瑶光打算回去之后好好歇息，却不想，墨玦已经在房中等着她了。

　　瑶光踏进屋内，侍女们低着头替她关上房门。墨玦高大的人影来到瑶光身前，伸手将她一把抱起。瑶光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墨玦便笑道：“不怕外头的人听见了？”

　　瑶光噘起嘴不满地说：“我今日累得腰酸背痛，你让我好好躺躺。”

　　墨玦无奈地将她放到床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瑶光见他眼睛亮亮的，不禁笑问：“你今日见过铜华老头了？”

　　“嗯。”墨玦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的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

　　这骤然而至的惊喜，让瑶光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料到一切都这么顺利，墨玦居然连日子都算好了。“一个月，要是这场战还没打完怎么办？”

　　墨玦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确定，“不会拖到那么久的。”

　　瑶光笑了，忍不住轻抚他的眉毛，柔声婉转地道：“今日你和铜华老头怎么说的？”

　　“你想知道？”墨玦嘴角上扬，见瑶光难得说话如此温柔缱绻，忍不住倾身上床，将她搂在了怀里。

　　瑶光“嗯”了一声，脸色有些红。

　　“我说，今后我会护着你，不叫你受到任何伤害。”墨玦看着瑶光的眼睛，十分认真。

　　瑶光心头一甜，主动地抱住了墨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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