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事
“你退下吧。”
瑶光处理着今日的最后一本奏章，抬眼发现桌上已经堆积了好几叠。
忙了一整天，瑶光面色上也不见任何疲惫，只是在医官退下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医官是来向她禀报言非的情况的。按照他的说法，言非没过几日就要醒了。瑶光稍稍放心了一些，叫人来整理桌上的奏章堆之后，一个人漫步走到了庭外。
今日她可以说是格外勤奋，提早处理完了各种事情，总算闲下来了。瑶光心里想着，墨玦要是见到她，不知会不会感到惊喜呢？
唉，这个人真是的，这两天忙什么呢，也不抽空来看看她？
瑶光换了身衣服，怀着复杂的心情飞往无妄桃林。
瑶光本来想着这次定要惩罚一下墨玦，这两日对她不闻不问的，连音讯也没传几个。结果，她在无妄桃林里找了一圈，就连墨玦的寝殿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瑶光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正打算给墨玦传个讯息，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来了。
“姑娘，主人这两日在闭关，请您不要轻易打扰。”
这种生硬又疏离的语气，不是浩渺是谁？瑶光知道浩渺不怎么喜欢自己，但总还不至于在墨玦的事情上欺瞒她。
闭关……这么突然？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哪里？”
浩渺神色迟疑了一瞬，慢吞吞地说，“主人闭关之前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姑娘你也不可以……”
瑶光心里咯噔一下，“墨玦真的这么说？”
浩渺点了点头，瑶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浩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忙问，“姑娘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他！”瑶光语气强硬，一点也容不得浩渺反驳，“你可知道，墨玦若是真说了这种话，那就是遇上麻烦了！”
“可是，姑娘……”浩渺还想辩解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主人闭关的那天，什么人也不见，就连她都是远远地在房门外听着主人的吩咐。
但浩渺隐约记得，那天风沙很大，墨玦的声音十分沙哑……
瑶光在前面风风火火地走着，浩渺看着她急切的背影，忽然冲了过去拉住瑶光的衣袖，双眼睁得很大。
“姑娘，我带你去。请你一定不要让主人出事！”
“好。”瑶光简洁而肯定地答应了一句，“你快带路。”
浩渺领着瑶光走进了无妄桃林，一路弯弯绕绕，大概是走到了第七颗桃树的时候，浩渺启用灵力，往树洞里释放了一些什么，随后就是低低的吟唱……
一段奇怪的诀从浩渺嘴里念了出来，瑶光没心思去探究那是什么，就看到前面四棵桃树像是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忽然往旁边移动了。
他们身边的八棵桃树也缓缓地动了起来。随着浩渺声音的高低起伏，这些桃树也分别占据了不同的方位，瑶光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阵法。
阵眼处，浩渺轻轻挥舞双手，然后一阵柔和的光从她胸口弥散了出来。几道光线从阵眼出发，忽然爆开了一团眩光。
瑶光用衣袖一挡，很快，眩光便消失了。她往前一探，发现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地下通道。
“姑娘，这是通往渊阁最近的路，如果用灵力加持，很快就能到达。浩渺灵力低微……只能在后面追赶姑娘了。”
瑶光“嗯”了一声，然后没有什么迟疑地跳了下去。
暗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浩渺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个人进入后，地下通道的入口便自动隐藏起来了。无妄桃林里一派宁静，仿佛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瑶光浑身萦绕着暗红色的魔气，在地下通道里像狂风一下疾驰。果真没用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了前方有个水帘。
瑶光穿过水帘，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三道瀑布从头顶倾泻下来，汇聚成了一汪深潭。深潭的颜色是浅绿，晶莹剔透的，由于瀑布水流的冲击，表面不停泛起洁白的浪花。
围绕着深潭，有一圈水上栈桥。精致的飞檐亭角向上翘起，水流滴落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瑶光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深潭的旁边。发现这水表面无论如何激荡，水下却是格外的宁静。
模模糊糊的，她能看到水下有一个雪青色的身影。
“墨玦！”瑶光顾不上欣赏此处的风景，连忙跳下了深潭。
深潭下，墨玦紧紧靠着石壁，双眼轻轻闭着。一头长发沉静地悬浮着，像是散开了的墨花。
墨玦的眼睫无力地闭着，衣袖也没有丝毫飘动。整个人仿佛就像这深潭下的水一样，静静的，毫无生气。
瑶光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却被一阵钻心的寒冷吓得收回了手。
怎么会这样？墨玦的身体，好冷……
瑶光一咬牙，掌心显出两团火红灵光，然后轻轻用手臂环抱住了墨玦。
那种寒冷，仿佛一碰到就会深入骨髓，让瑶光忍不住牙关打颤起来。但她还是固执地抱着墨玦，甚至抱得更紧了一些，只希望可以给他带去一点温暖。
好冷……好冷……
红色的灵光从瑶光手臂输送到墨玦的体内，源源不断。这股旺盛的生气终于促使墨玦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瑶光？
墨玦的嘴唇虚弱地翕动了两下，似乎在说这两个字。
一瞬间后，墨玦用尽全力推开了瑶光。
深潭里的水因为这一个动作，仿佛也变得不再宁静了。原本平和得没有任何波动的潭水，忽然开始越来越剧烈地搅动。
瑶光惊诧地望着墨玦，发现自己被水下的波动推得越来越远，却越来越靠近岸上……
她看到墨玦痛苦地皱了一下眉，整张脸变得煞白。
瑶光心中剧痛，双腿往石壁上一蹬，然后利用那股反作用力，强行向墨玦游了过去。
墨玦一看就是受了很重的伤，在深潭之下闭关修炼，顶多也只能延缓伤势。这叫她怎么能放心？
瑶光灵力护体，一点点向墨玦游了过去。
墨玦凝视着她，眼神越来越深沉。
不知为什么，当再次触碰到墨玦胸膛的时候，瑶光忽然鼻头一酸。但她扬起嘴角，对着墨玦露出了一个特别傻气的笑。
墨玦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几分怜惜，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虚弱。
“墨玦，你这是……怎么了？”瑶光抱着他，给他传音入耳。
墨玦没有回答，薄唇微微一抿，然后揽着瑶光往岸上游。瑶光靠在他胸膛上，抓住他的衣襟，莫名有些害怕和不安。
上岸之后，墨玦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正常人了，不仅如此，他整个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大圈。发梢、衣袖、领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墨玦却没有管。
瑶光想为他注入灵力，却被墨玦握住了手。“阿瑶，我没事。”
“别瞒着我，墨玦，你到底怎么了？”
瑶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方才说话的声音都沙哑到快分辨不出来了，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虽然这会儿握住他的手，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墨玦稳了稳脸色，安慰瑶光道：“只是体内有一股毒素，我正在想办法解决……”
“毒素？”瑶光面露担忧，能让墨玦选择以这种方式延缓治疗的，恐怕绝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毒。
想起之前言非中毒的事情，瑶光忽然有了极强的预感，“是不是连芥下的毒？”
墨玦眼神沉了沉，没有否认瑶光的猜测。“这毒，恐怕十年前就开始下了。”
十年前就开始下毒，还能让墨玦毫无察觉。如此深远而周密的谋划，恐怕真的是想把墨玦一举除掉。
没想到连芥恨墨玦，居然恨到了这个程度。就为了阻止神界开启，永远地做三界霸主吗？瑶光对此嗤之以鼻，用这种手段，实在是恶心至极。
“墨玦！”
瑶光惊呼了一声，扶住摇摇欲晃的墨玦，发现他浑身又变得冷冰至极，就连眉毛都覆上了一层白色的霜雪。
瘦削的脸，更加棱角分明，一瞬间那薄薄的嘴唇就成了青紫色。墨玦现在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狼狈。瑶光看在眼里，心却在滴血。
墨玦的长睫扑扇了两下，勉强撑起身子，“阿瑶，别哭。”
瑶光咬了咬牙，手臂在颤抖，“连芥敢给你下这种毒，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墨玦的气息时强时弱，四肢仿佛冻僵了一般，但他还是摸索着握住了瑶光的手，慢慢和她十指相扣。
一阵暖流，从交握的手传到了瑶光的心里，让她逐渐平静了下来。
墨玦深沉的眼神凝视着瑶光，“阿瑶，我不会有事的。”
瑶光一把抱住墨玦，“你在深潭里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
墨绿色的深潭旁，光影交叠。
瑶光揽着墨玦，两个人的衣服、头发都被浸湿了。一滴一滴的水珠从瑶光的发梢流下来。墨玦躺在瑶光腿上，握着她的手，嘴角弯出一丝温柔。
浩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
瑶光转头看向浩渺，见她神色惊惶，便说：“你过来。”
浩渺走到两人身前，听见墨玦低声吩咐的声音。
“浩渺，对外宣称我闭关，必要时你可化身为我的样子。咳咳，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是。主人……”浩渺跪了下去，声音里满是忧虑，几番想问些什么，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先回去吧。”墨玦将眼睛轻轻合上，说了这么一句。浩渺只能说句“请主人保重”，便退下了。
待浩渺走后，瑶光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她是可信之人吗？”
墨玦闭着眼睛，神态平静，听到瑶光的疑问之后却睁开了双眼。他知道瑶光心里在担心什么。如今他身中奇毒，背后主谋大致可以肯定是连芥，但这真正的实施之人，却不会是连芥自己。
“浩渺是当年我救活的一株兰花，化形之后为了报恩，便一直跟着我。”墨玦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不禁摇了摇头道，“下毒之事应该非她所为。”
瑶光点了点头，眼神明亮，“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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