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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白水珍珠鸡


  秦宓是被外间的嘈杂吵醒的,她想起来出去看看,却发现浑身酸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太饿了……

  现在秦宓觉得自己能吃下三只烧鸡四只烧鹅五只烤鸭!

  “饿不饿?”忽然一个低哑的声音传过来吓了秦宓一跳。素月素水听起来都在外面忙着收拾行李,她竟不知道这屋里还有人。

  她费力的转过头像声音方向看去,顿时怔住了。原来刚才的那些不是梦,他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不敢相信的问道:“萧辞里?”

  萧辞里应声抬眼,黯淡的眼眸好似忽的一下就亮了,脚下鬼使神差的便向她走去。他坐在她的床榻边低眉看着她,冷声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坐马车胃里难受。”

  秦宓的手臂刚攀上萧辞里的,可一听他冷冰冰的语气不禁向后瑟缩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飘忽的说道:“你怎么在这?”

  他本就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自然也将她瑟缩的样子尽数收紧眼底。心底油然生出一丝后悔,尽管生性冷面在她面前也应该缓和一点。可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冷着回道:“皇兄召我回京,催得紧,我便回来了。”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三皇子吧?”秦宓问出口的这一刻心中已然认定了这个想法。

  “嗯。”萧辞里轻嗯一声,表情平常的好像这本就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秦宓见他如此回答一时也无话,偏过头想想,似乎脑海里的很多事情便都吻合在一起了,萧辞里就是三皇子这件事本也有迹可循,他孤苦伶仃,郁志难抒。小小年纪放逐在外又是萧姓。诸多线索都与三皇子的身份相符。更何况,初见那日,秦宓亲耳听到他提到了‘皇后’二字,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愚笨的有够可以,竟然到了今天才明白过来。

  萧辞里见她久不言语,想起刚才自己冷言冷语的说话态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首先打破了这沉默:“你要不要先起来靠着坐一会儿,不然一会儿在急着起来上车该觉着头晕了。”

  “上车?送我去廷尉司?”秦宓问道。

  “不是,是去东宫。”萧辞里答道。

  “去东宫?为什么去东宫?皇后可不是会手软的人,她怎么会轻易作罢?”秦宓追问道。

  萧辞里忽然掀开秦宓身上的被子,将双手伸入秦宓的腋下,轻轻一抱便将秦宓抱坐起来。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拿了几个靠枕给她放在背后。一边给她整理着被角一边回道:“你说的都是昨天的事了,父皇为你主持公道,有大臣指证你说自己亲眼看见你推了清平下水,自然,也有大臣说亲眼看见是清平故意拉了你入水。两方对峙,也无证据,训诫两句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因为正在整理秦宓的被角故而离得秦宓很近,气息喷在面上,惹得秦宓觉得他像是吃了火球一般,不然为何连呼出的气都灼脸。

  秦宓故意上身向后仰了一仰,与他拉出了一些些距离,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去东宫?”

  萧辞里见她向后躲,手下动作一顿立即转身坐好,脸一拉冷声道:“父皇特准你搬去东宫修养,免得来回跑费精神。”

  素月这时正好推门进来禀报说衣服物品俱已收拾完,秦宓偷偷瞥了萧辞里一眼,那人依旧拉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秦宓无法只好挣扎着想从榻上起来可折腾了半天也没挪动一寸。

  真是个心狠的人!秦宓如是想。她知道他是对刚才她的闪躲耿耿于怀,可不知道是内心里什么念头作祟,她嘴上就是不肯说一句服软讨饶的话,他既然不帮她,她就偏要自己走下床!

  可秦宓毕竟是两天水米不进了,折腾了这半天早已筋疲力尽。就连支撑着坐姿的手臂都在发抖。忽然,手下一个没支稳,手肘一弯上半身便朝着床下栽去!眼见着脸就已经贴到地上那条藏毯了,这时萧辞里终于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拦住了她的腰。

  秦宓惊吓的不禁惊呼一声,被稳稳借住后方才舒出一口气。

  萧辞里无奈的看着怀里的这女子,轻叹一声,然后将榻上的被子将她一裹,打横抱起来下了楼。

  因为院子也算是两进式的所以马车停在了前院。萧辞里就一路将秦宓抱进了马车,气息均匀没有一点吃力的表情。大半年没见,萧辞里确实是长高了很多,但却不壮实,这也许跟他在山野之间饮食不好有关系。秦宓这样想着,人已然坐进了被素水安置了好几床棉被的马车里。

  她掀开帷裳,看见他骑上了一匹红鬃马就跟在她所乘的马车旁不紧不慢的随行。不知怎么,她隐隐觉得心安。她也感觉到她或许将柴桑山上的那段相遇看作他们之间不同于别人的际遇。这使萧辞里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她莫名的信赖他,亲近他。他的眼神里没有那些令人胆寒的算计,唇边也没有那些令人猜不透的笑容。到底他是不同于上焱城的这些人的。但秦宓依旧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但至少,这种不懂令人心安。

  秦宓住进了东宫的明月斋,对面就是萧辞里所住的清风堂。他们这两处都离着太子和太子的良娣良媛们的寝殿很远,反倒是离着文华殿很近。虽然偏一点,但胜在清净雅致方便上学。

  本来太子是要设晚宴来为秦宓和萧辞里接风的,但碍于秦宓身体还没有大好所以便决定向后推迟一些。严格来说秦宓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好好吃饭了,但太医嘱咐晚饭还是要清淡一些免得久不进食的胃难以消化。

  清风堂和明月斋是一个厨房供给,厨房倒是听话的紧,只给她摆了一碗棒子渣稀粥和一碟鲍鱼丝拌咸菜。

  这也,太清淡了……

  在央求素水给她拿几块桂花糕被拒后,秦宓仇视的看着桌上这一碗一碟。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却还是一口也不吃。把素水急的直跺脚,不论怎么劝说秦宓都无动于衷。就在素水快要急哭的时候,萧辞里忽然从清风堂过来,秦宓坐在明月斋里看的清清楚楚,萧辞里手里提的正是食盒!

  秦宓嘴角隐隐上翘,脸上是雀跃的神情,右手也不自觉的拿起筷子。她亮烁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萧辞里手里的食盒,直到他进到明月斋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将一碟碟菜摆出来。

  金针扁豆丝,太极豆腐花,白水珍珠鸡,冬瓜排骨清汤……

  素月还是比较谨慎持重的,她提醒道:“三皇子,太医嘱咐了郡主今明两天都不能吃荤香的菜,不然怕是脾胃受不了。”

  萧辞里将菜摆好后便坐在了秦宓对面,听了素月的话边拿起碗筷边和坐在对面的秦宓说道:“这几道都是清淡的菜,就是鸡也是白水煮的,你少吃一点便好。”

  秦宓一看到鸡就已经两眼放光了,哪里还管他是不是白水的!话音刚落便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嘴里,满足的咀嚼了起来。萧辞里轻声责怪道:“慢点吃!怎么好像两天没吃过饭似的?”

  “我本来就是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啊!”秦宓嘴里含着鸡肉含糊不清又理直气壮的答道。

  她可不就是两天没吃饭!萧辞里一想到那日在滂沱大雨中几无呼吸的秦宓,拳头就不自觉的攥紧!可看着面前囫囵吃饭的秦宓,他嘴角僵硬的线条又慢慢变得柔和,顺手盛了半碗排骨清汤在自己碗里递到了秦宓手边。

  秦宓马上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用力压下了噎在喉咙里的白水珍珠鸡。吃到这里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不吃?”

  萧辞里闻言看着她,眼神中有温柔一闪而过:“你吃就好,我不饿。”

  秦宓看着眼前的萧辞里有些愣怔,像是有什么东西她没有及时捕捉到,心里却隐隐的感觉到刚才的萧辞里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时,门外的庭内洒扫的侍女来报,说皇上过来了,眼见着就到门前了。

  秦宓和萧辞里皆是一怔,面面相觑的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时候过来。愣怔间,皇帝已经到了明月斋门口。

  秦宓一等人赶紧出门迎接,皇帝看着已经活动自如的秦宓心情很好,挥挥手免了礼便阔步走进屋来,随身坐在了刚才他们吃饭的桌子旁。招手将秦宓叫到跟前来,欣慰的上下打量她:“可是全好了?”

  “回陛下,臣已无大碍,劳陛下惦记,已经全好了。”秦宓回道。

  “嗯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一歪头却看见桌上没吃完的饭菜,连忙叫秦宓过来坐下接着吃。

  秦宓遵旨坐下拿起筷子刚把碗里那块没吃完的鸡肉夹起来,皇帝忽然疑问道:“朕不是让厨房给你只准备了一道鲍鱼丝拌咸菜吗?哪里来的这鸡?”

  秦宓瞬间张大了嘴巴,一副被人捉赃的表情……

  “父皇,这鸡是白水煮的,清淡的很,一点油水也没有。儿臣想着郡主都已经吃了两顿咸菜稀粥了,晚上还吃这个肯定吃不下去,正好便拿了过来与郡主分食。”萧辞里在皇帝面前将他们两个的关系说的甚为客气,秦宓也心领神会,接着说道:“皇上,臣才吃了一口您就来了,看来都怪三皇子,早拿来半个时辰我就躲过去了。”说完佯装怒气腾腾的看向萧辞里。

  皇帝嗔怪的看了秦宓一眼:“你别怪别人,还不是怪你嘴馋?行了行了,吃点就吃点吧,可别吃太多啊!”说完带着慈祥的笑轻轻的抚了抚秦宓的背。

  秦宓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饭菜哽在了喉间。皇帝的手虽然骨节分明但却掌心温厚,这样的亲昵让她突然间有点想要掉眼泪。她何时被一个人这样宠爱过?她的父亲,秦王,从她记事起从没和她吃过一顿饭,从没牵过她的手抚过她的背。他从没有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女儿,被选为质子时眼都没有眨一下,甚至为了怕她逃走而获罪特意挑了一支御前侍卫押解她进京。可眼前这个选了她为质子,陷入上焱这虎狼之地的皇帝,怎么教秦宓觉得更像她的父亲?

  坐在对面的萧辞里将秦宓此时眼中的落寞看的清清楚楚,他轻咳一声以示失态。秦宓这才收了神色,面露欢笑的接着吃完这顿饭。直到萧辞里送皇帝回宫,秦宓才垂下眼来,回忆起她在秦国度过的那十六年。她告诉自己,或是说她清楚的明白,这种情绪是回忆,绝不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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