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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往事:如梦初醒


  

  闲话至丑时完毕,终无倦意,狄仁杰突说:“反正咱们也睡不着,聊聊以前的事呗。难得有这个闲情。”

  二宝立即附和:“这注意不错,诶,等我去厨房端几碟点心来。”语毕人已蹦跳出去。

  婉青面露些许难色,狄仁杰揽得她更紧,柔声问:“怎么了?”

  婉青莞尔:“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们。”

  “我的傻婉青,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看你现在也帮元芳治好了嗓子,也帮了我们很多忙,以后只要我们都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梦瑶亦拉过婉青的手:“婉青姐姐,不要想那么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小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你出气。”

  狄仁杰突遭此诋毁,莫明奇妙看向梦瑶:“童梦瑶,你一天不挨骂,难受是不?”

  梦瑶回击:“我说的是实情好吧?”

  狄仁杰靠近婉青,嬉笑:“婉青,我有欺负过你吗?”

  婉青抿抿嘴,笑言:“你不如问问他们?”狄仁杰抬头,质问:“有吗?”

  “当然有了。”梦瑶和我异口同声。狄仁杰许是杀了我们的心都有,脸色一沉,指着我们,指责:“就知道撒谎,也不怕得罪了老天爷。”

  “分明就是说不过,还装正经。”梦瑶嘀咕,婉青忍俊不禁。狄仁杰故作气势汹涌来逼迫梦瑶,我拦住他的手:“此路不通。”狄仁杰扬起手:“打你也是一样的。”语毕,拳头落下来,我急侧身,“你还真打?”

  他诧异:“我狄仁杰说过假话吗?”我顿觉无语。婉青劝:“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又玩闹起来了?元芳,你也不觉得自己嗓子累。”

  我尴尬笑笑:“是很痛很累,不过刚好,忘乎所以了。”

  梦瑶笑笑:“还真是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我亦对梦瑶微笑,瞥见狄仁杰嫌弃的表情,我缓缓怒视,他转头,故意不理会,说:“现在可好了。还记得我刚醒来那一阵……”

  狄仁杰渐说,声音愈发低沉。也是在此番交谈中,我才得知,当初狄仁杰拼了最后一丝力气保下婉青,陛下却让婉青永不进京。因此,陛下也未曾封赏于他。梦瑶之墓,是狄仁杰未寻其尸首,立的衣冠冢,一月之后便有莫心师父带着梦瑶回并州,只是对外封锁了消息。以及如何从地宫救出梦瑶,也无从得知。自此,狄仁杰和二宝开始寻人之路,寻婉青,寻我。

  而我呢?

  我几分惆怅,几分回避,亦几分无奈。多少年少,多少荣华,多少光明,亦随着那渐渐坍塌的地宫一起,沧海桑田了。

  从此后,人间正道,知己爱人,悲欢离合,一一演绎了。

  我对着他们担忧多过好奇的目光,缓缓细说。

  屋外黑夜笼罩,似一面镜子,照尽了昨天。我似乎看到那朦胧夜色里,亮起一方白昼,演绎着辛酸过往——

  那个曾经骄傲、风度偏偏、温润如水的少年,一席粗布麻衣,散乱长发,蜷缩在最黑暗的角落,紧紧抱住那双颤抖的膝盖,目光悲凉,将自己藏于黑暗中……

  我已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我这样寻找黑暗的庇护了。每一日,光明撒进屋内的那一瞬,我便像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迫切蜷缩到黑暗里,仿佛只有那样,才会让我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全感,不,不是安全感,而是心,在黑暗里会痛,越痛越说明我还活着,还在这人世。

  天明如此,那黑夜呢?

  黑夜。我不敢闭上眼睛,害怕闭上眼睛。眼帘一合,那些残忍的画面便会一幕幕印在我眼前。姐姐死了,爹死了,梦瑶也死了。

  家,没了;爱人,没了;朋友,似乎也没了。

  一切,都没了。

  可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孩子,你就吃点东西吧?”淡淡的米粥浮现眼前,熟悉的声音响起,一日一日,似永不停歇的劝导。

  是啊,这是第几日了?怎的记不清了?我又是何时醒来的?昨天?好像不是,昨天好像有人来看过我。前一天,也不是,再往前一些,是什么时候呢?记不得了。好像好些时候没人来喂我药喝了,来看望的人进进出出好多次了,天黑天亮也数不清多少日了。

  窗外的树叶都发芽了。暮春了吗?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为何独我,亲不在,空余身?

  鸟语花香,人世欢畅。

  又为何我,寝不安,食难咽?

  我缓缓抬头,看着窗外因风飞起的柳絮,渐渐痴迷。人间,安好了。奸人除尽,权归圣主,天下太平。原该普天同庆,却为何我痛心入骨?

  身体渐渐被人揽住,轻拍安抚。我轻轻偏首,紧靠着,享受着,在陌生的怀抱里怀念曾经家人的感觉。

  拥着我的手臂微微颤了一下,又继续深拥。慈爱而熟悉的劝声再次响起:“想通什么了吗孩子?竟会亲近我了。”我不言,靠得更紧些。她急劝,“别怕,大娘在呢。你放心,曾大叔和曾大娘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别怕啊?只是,孩子,人总要学会面对一切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这么难过和逃避,可我们只要还有气息,就不应该放弃。大娘以前也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后来得病死了,大娘也像你这样,不愿去相信,觉得世界都昏暗了,可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再回来了。后来大娘学会了放弃,才发现,邻里的大人孩子们一样的喜欢我,尊敬我,甚至格外的照顾我。后来呢我就把那些孩子也当做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心疼着,就好像我的孩子也受到了我的疼爱。心里就不那么难过了。大娘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人都有他的不如意,都会失去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看我们如何去对待。大娘都这把年纪了,看到你这么伤心,这么沉迷过去,真的很难过,我想你一定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只是一时的迷茫,可人不能沉迷过去一辈子,未来还有几十年,不是睁眼闭眼就过去了的。你还这么年轻,还有漫长的岁月要走下去……”

  我一动不动,任泪滑落。

  那些破败的往事一幕幕涌现,我的家、国,爱、恨,嗔、痴,截止到坍塌的地宫,一起埋葬了。

  未来,是什么颜色呢?

  未来,还有哪些人呢?

  “没事,孩子,哭吧。这些日子,你忍得大娘都为你心疼,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怕,都会过去的。”

  我紧紧靠着,眼泪愈发不由自主。

  会过去吗?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轻轻的安慰声,宠溺的拥抱。多少时日了,都是这样。在我闭口不食的时候,在我任性打翻药碗的时候,在我冲动放任自己发泄的时候,总是这样,紧紧地拥着我,一次一次的宽容我。从不言放弃,从不怨得失,视我如己出,给我无限关怀。

  世上不会再有人这么对我的。

  像亲生爹娘一样。

  我渐渐伸手,探着那双拥抱过我无数次的手臂,越挽越紧。

  元芳,你该醒来了。

  日渐升空,照着大地,晴朗一片。不管未来什么样子,你也总该为了守护你的人,强生一丝坚强。

  镜台前,大娘把最后一束发丝缠于我发髻上,俯下身,看着镜中的我,婉婉笑着:“看现在,多精神。多俊的小伙子。”

  我轻扬嘴角,看着镜中微含沧桑的面孔,恍如隔世。

  大娘拿起托盘里似匕首的小刀,递给我说:“再把出头的胡渣挂刮一刮,就更俊了。”

  我接过那把有些怪异的小刀,不知所措,好半天都没想明白该如何下手。大娘似是看出我的懵懂,问:“是不是不会用?”我默认,她接过,一面替我修饰,一面教导:“来,大娘先教你,已经是大人了,什么都要学会,往后不可能依靠父母过一辈子,知不知道?”

  我屏住气息,不敢乱动。再过几月便算弱冠之年了,再不是孩子了,往后也不会有下人再照顾我了。

  整理完毕,大娘带我出屋,到院子,却见邻里乡亲都在。我些许慌乱,以为自己还是之前的模样,想往后退缩,大娘拉了我向前走:“别怕。”一面又朝乡亲说,“谢谢你们都来看望,我们孩子都想通了呢。”

  乡亲们各各笑靥如花。

  “是嘛,那就好。孩子,你应该好好谢谢曾大娘呢。”

  “真是个标志的孩子,我见过的小伙子还没有一个比你俊俏呢。看这样多好啊。”

  “咱们天天就盼着你能好起来呢,这回总算好了。”

  他们也各各热情澎湃,伸手来拖拉,我眼睁睁看着,不知所措,从来不曾遇过这样的场面,从前父辈们再夸奖,也只是一句言辞,哪里还有这般动手的?我急闪躲,侧身到大娘身后。大娘笑言:“你们不要吓着他了。”一面替我介绍,我站直,向他们行礼,抱拳作揖,他们到被我吓得后退。“咱们还在人世呢,怎么就作起揖来了?这孩子。”诸如此类言语,隐隐传出。

  我懵懂,错乱看着惊讶的乡亲们。拱手行礼而已,有什么不对吗?大娘也愣了一瞬,随后劝说:“这孩子是大城市里的人,说话做事与我们不同的,说不定他们就是这样见过别人的。”我连忙朝乡亲们赔笑,就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一青年男声响起,我寻声望去,见一二十三四男子,学着我方才的样子行礼,我点头,以礼回之。他昂首,嚷声道:“我叫阿樊,你叫什么?”

  我低首回:“在下王元芳。”

  只是半晌,无声传出,我忽明白,自己根本不能说话。一时不知所措,还是大娘,笑说:“咱们都忘了,你不能开口了。要不你把名字写下来,我们去找会识字的乡亲告诉我们吧。”

  我有些为难,先前脱口而出,并没在意,如今才想起,还是隐去姓名的好,若口口相传,传到一些熟人耳里,再来找麻烦,便是我罪过了。

  “要我说啊,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既然他肯接受现在的生活,以前就不重要了,咱们重新为他起一个名字就好了嘛。”

  新出现的这位姑娘,眉清目秀,唇满齿白,言语更是清晰可辨,这声音,先前也听过了几次,却是那位被唤作阿欣的姑娘。她眉眼含笑,与我直视:“叫你阿俊,可以吗?”

  我微笑相回,默许之。

  新的名字,新的环境,属于我的一切,仿佛重新开始了。

  只是我不知,这样的重新开始,对于我却是另一个极其重大的考验。

  恢复中的这些时日,都是大叔大娘和邻居们不辞辛劳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只想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事,只是,从未经历世俗的我,每每好心都弄巧成拙。

  村里的乡亲们都种粮,春天要播种,我却连锄头都拿不动,只能跟着孩子们一起放玉米粒。

  如这般无用之时,比比皆是。大叔闲时会制些竹艺品到镇上去换些零用钱。见大叔编制竹篮,我看着稀奇,跃跃欲试,大叔不肯,命令:“这活你做不来,容易割伤自己,不要碰了。”

  我不好固执,静立一旁,渴望不已。大娘走来,见我不离,知了我的心思,劝说:“阿俊想试你就让他试嘛。”大叔拧不过,让出座位,我欣喜,接过编织一半的竹篮。

  大叔在一旁教导,我顺着他的意思交织青篾片,却无论如何也不成个样子。我打乱,重来,不果。再来,也不果。一着急,篾片割了手,鲜血直流。

  我收手,大娘俯身查看,大叔一旁责怪:“我叫他不碰吧,你非让他试,现在好了吧?”

  大娘指责大叔:“那你怎么不看着点?”一面担忧问我:“没事吧?”

  我紧紧握住被割的手指,愧疚无比。

  替我包扎了伤口,大娘去院子里喂鸡。我跟随前往,也想帮衬。抓了玉米学大娘的样子洒在地上,母鸡带着小鸡雀跃跑来,围作一团,急急啄食。从远处奔来一只毛色亮丽的大公鸡,迅速吃了地上玉米。

  大公鸡。

  不知为何,突然很心痛。本不想记起的事情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

  【大公鸡。咕咕咕……

  我都说了,别再叫我大公鸡。

  我就叫,大公鸡大公鸡大公鸡……】

  梦瑶。

  我呆呆望住。

  多少努力,都破费了。

  原来,我还是做不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原来,那些所谓的坚强,不过是欺骗别人罢了。

  我根本忘不掉。

  那只健壮的大公鸡还在不停啄食,我再把玉米撒在地上,它朝我咯咯叫。我就那样傻眼看着它,似着了魔。

  大公鸡,你的身边有没有一个像梦瑶那样的女孩子呢?她不会畏惧你的身份,不会巴结你是权贵,更不会虚情假意的讨好你。她率直,无邪,简单,大方。她有时胆小却不畏生死,她时时大咧咧却体贴入微,她蛮横任性却也懂轻重缓急……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我喜欢她,想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你说,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要让她离我而去?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不,如果我死了,她也会伤心的。若非要她离去,那我情愿和她一起走,黄泉路上与君同赴。

  为何偏偏留下了我?

  “咯咯咯……”手上传来锥心的疼痛,我下意识往后退,指尖被啄出了血。大娘急忙将大公鸡赶开。我定定站住,看着伤痕累累的一双手,痛恨自己一无是处。

  从小到大,我这双手除了拿碗筷,拿纸笔,拿剑和折扇,还拿过什么?

  曾经以为自己人中佼佼,武艺高强,头脑精明,然不过井底之蛙。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大到风土民俗,小到自我生存,一概不懂。也不知如何洗衣服洗碗,不会扫地整理,更不懂要怎样生火煮饭,甚至连地里种着的五谷苗都不认得,更遑论帮着大叔他们做事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活着,只会拖累了别人。

  “阿俊!”大娘将我唤回,责怪,“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告诉你做事的时候要专心吗,看你现在伤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注意,这双手都要被你自己废了。”

  我低首,更加惭愧。她疾言:“既然好好的活下来了,就不要再留恋过去。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生活。我知道你从小生得娇贵,没吃过苦,现在的生活很难接受,也很难适应,要你一下子学会我们几十年的生活不可能。可是人活在世,总要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和你大叔总有一天会离开你,那个时候你怎么办?现在不会没关系,好好学,总能学会。从现在起,必须专心给我做每一件事,知不知道?”

  大娘突然生了气,我有些自责也有些害怕,乖乖点头,把所有思绪都抛诸脑后。

  人生在世的基本本事,从自身,到家庭,到邻居,再到陌生人。她一样一样耐心的教,我一样一样锲而不舍的学。失败了,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不论时间,不论伤痛,直到学会。

  有时,成功会了一样东西,我便也会如孩子般欢欣雀跃;当以我之力帮助别人做了一件好事,我便也会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用处。

  这才懂了,真正的成长,有悲有喜,有苦有甜。

  我渐渐学着放下,努力对所有人微笑,努力忘记自己曾经有过的不美好,努力适应那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日复一日,我好像真的忘记了,忘记了我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忘记了我都经历过了什么。

  我会跟着阿樊阿欣去山林里找些能变卖的药材,也会帮着乡亲们写些对联和福字,更能帮着大叔大娘做些家务琐事。

  我还会同邻里的孩子玩耍,他们总爱追着我亲切的叫“阿俊哥哥”,即使我不言不语,他们也不嫌弃。在学堂念书的孩子,每天放学归来,总爱把自己的功课给我看,问我是不是有进步了。邻家的阿松不喜读书,我也会跟他比试,输了便要进学堂。有时被一群孩子围着,真觉自己像是大哥哥。那种感觉,奇妙又享受。

  春日里,田野上总飞起高高的风筝,有小动物、有娇艳的花朵、还有画得美艳的仙女,各具颜色,各有千秋。它们努力的飞翔着,似要升到天空的最高处。它们尽情的舞动着,似在傲看低落的尘世。

  我抬首望。天,湛蓝,心,仿似无杂物。

  暑去秋来寒复春,在这个渺小的地域里,我待了整整一年。

  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吃惯了这里的食物,学会了这里的民俗。像在这里生了根,只是偶尔,还会触景生情,还会不时想起初初到此时,那个什么都不懂,做什么都会让自己心灰意冷的我。

  “阿俊哥哥,阿俊哥哥。”稚嫩的童声伴着小贝的拉扯感一并传来,我蹲下身,爱怜的摸摸她细软的发丝,她眨着圆圆的大眼,指着上空,“阿俊哥哥,你帮我捡风筝好不好啊?”

  我顺势望去,飞舞的蜜蜂到垂在树上,摇摇晃晃,好像也在求救般。接着一帮孩子也到此,干巴巴看着失去自由的蜜蜂风筝,撒娇哀求。

  我不由宠溺笑笑,跃上树梢,将风筝取下。一众孩子瞪圆了眼,嚷声惊叹:“哇,阿俊哥哥,原来你会飞的?”

  我只亲和笑笑,将风筝还了。孩子们又拿着风筝,奔向不远处的田野。

  从不知民间的童年如此欢乐。忆儿时,记事起便有夫子常伴左右,家族皆是权贵,微服出行也浩浩汤汤,偶尔逃出街,回来也必是半日思过,还要牵连下人受罚,终不敢再擅自外出。大了些,喜习武,尊为唯一乐趣,填补了枯燥的学业,只是一年一年,心思随之转变,再无缘分,追忆旧年。

  今到此,见诸事皆奇,到似初到人间的孩子,懵懂无知。偶或与孩童嬉耍,竟在恍惚中误以为回到了年少。

  “阿俊。”我回身,大叔大娘带着锄头归来,一脸笑意,“怎么一个人在这?你把饭都做好了?”

  我点点头,只顾着感叹,竟是忘了正事。我接过大娘手里的锄头,她笑得更浓。一路上,乡亲们见了,总要笑着问候一番:“曾大娘,阿俊又来接你回去了?”大娘也总是笑回:“是啊,阿俊做好了饭来接我们了。”

  “真羡慕你们,凭白得这么大一懂事的儿子。”

  每每这番赞叹,大叔和大娘总是宠溺地看着我:“呵呵,可不是?阿俊懂事着呢。”

  而我,也在情不自禁中扬起嘴角,贪恋着这似天伦之乐般的美好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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