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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浮生若梦


  

  合眼浅眠,再醒来,天已经亮了。柔和的光洒进屋内,添了一层薄薄的温馨。我转头看向身旁的梦瑶,她还安稳的睡着,俏丽的脸洁白无瑕,柔比花娇,安安静静,像个得到庇护的孩子洋溢着幸福。我不由轻笑,温馨与美好总是让人无法抗拒,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这一生都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我小心翼翼坐起身来,深怕惊吓了她。刚拿过衣服,梦瑶就醒了,她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来探我的脖子,温柔如水:“好点了吗?”

  我轻笑,已经不疼。可梦瑶的手摸到脖子那一刻,感觉好熟悉。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莫名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双手也是这样……也是这样,细腻柔滑,力道却极大,跟现在的感觉很像很像。我把手覆在梦瑶手上,用力抵着脖子,那种触感,真的太像了。

  “你干嘛呢?”梦瑶轻声问,见我没什么指示又安静下来,放任我的动作。我依旧用梦瑶的手掐住自己脖子,我只想试试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哪里知道狄仁杰就在这时破门而入,见了我们瞪圆了眼。

  我和梦瑶急忙放开,她羞涩的红了脸,我也有些无地自容。狄仁杰阴阳怪气的调侃:“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啊。”一面奸笑着退了出去。

  两个刚醒来,衣衫不整,姿势暧昧的人,难免让人误会。可如何去解释呢?我不想梦瑶声誉受损,只是狄仁杰“无中生有”的本事我可敌不过,心里始终有些忐忑。梦瑶急急下床,拿过披风,一面说着“我先回房换衣服了”,一面小跑着离去。

  她刚出门,狄仁杰就一步一回头,一脸戏谑的走进来,言语戏谑:“啧啧啧,这孤男寡女,同床共枕,看来我错过一场好戏啊。想不到咱们安分守己的王大公子也有这么轻狂的时候,稀奇,稀奇。”

  我忍住内心的敌意,不理会他,只穿衣服。他径自坐下,倒了茶壶里的冷茶来饮。二宝端了热水进来:“元芳少爷,洗脸。”我脱口而出:“谢谢。”他笑笑:“跟我还这么客气。”我接过,洗漱完毕,挨着狄仁杰坐下。他还在调侃:“速度够快啊。”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绝不是夸我洗漱的速度。我有口难辩,只能一记厌恶的眼神,他看在眼里,得意洋洋:“其实,母老虎有些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我斜睨着他:“你、再、胡、说。”他愈发得意:“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早晚的事嘛,对不对?”我懒得理会他,他就那样子,越激越无遮拦,而我越解释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索性沉默,翻过茶杯泡茶。见我不理,他又正经起来:“好了,好了,说正事。咱们把这个案子的线索整理一下,二宝,笔墨。”

  我和他各自画出自己的思路,拼在一起。他纸上写了三个人,简儿,江芷宣,还有,江夫人?

  他说:“我们相遇那天,江夫人出殡,这本没什么,但是过了几天,简儿就死了,接着是江芷宣。而你的发现中,简儿脚底的东西和江芷宣衣服上的东西一模一样,说明她们肯定去过同一个地方。现在我们必须确定这个地方是哪里,还有简儿的死因。崔大林说的秘密肯定与她们有关,而江芷宣的话又与凶手有关。我就不得不想这个所谓的秘密是不是与江夫人有关。”

  我重新推过去一张纸条:你不觉得一切太混乱了吗?

  “是很混乱,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那个秘密。还有,今天早上我看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我惊奇看向他,他说:“一个中年妇人,前两天我们并没有看到。”

  妇人?不知为何,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她与这个秘密,定然有关。我又把自己的所见所感写下来。那颗珠子也是一个极大的疑问,我确定自己见过,但是真想不起来在哪里,昨天晚上那束光也与那颗珠子的光一样,这样一来,凶手的身份也混淆了!

  狄仁杰沉思道:“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如果是一个人,那凶手很早追着我们,与江家又有什么联系?也可以说是凶手为了阻止我们查案,杀我们灭口,可是我们在住进江家之前也遭遇过追杀,又怎么解释?如果是两个人,昨天晚上的人也解释不通。”

  我低首,这就是我在想的,虚虚实实,究竟谁才是真?

  狄仁杰叹道:“这样一来就更加混乱了,目前我们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个江家也奇奇怪怪,看来我们还得多下点功夫。咱们先去找崔大林了解所谓的秘密,让婉青和梦瑶再去看看简儿,看能不能得出死因。”

  我点头同意,刚起身,就见梦瑶和婉青各自托了一个盒子过来。梦瑶问:“你们去哪儿?”

  狄仁杰一面跨步一面解释:“查明真相。”

  “等一下。”梦瑶打断,把盒子放在桌上,我们诧异的看着她,她说,“元芳,今天第三天了,你的手该医治了。”

  她这一说,我才想起,确实第三天了。我坐下,婉青先过来:“让我先看看你的喉咙。”她手在我脖子上试探性地按了按,问:“疼吗?”我摇摇头,她又叫我张嘴,我亦照办。细细看了一阵,竟有些欣喜浮上她嘴角:“竟然会变成这样。”

  梦瑶狄仁杰二宝也靠过来,婉青说:“现在那些淤血浮在血管上,清晰可见,清理起来容易多了。”

  “那他能不能开口?”狄仁杰问,婉青顿了一下说,“不敢确定。但是能清除淤血,对他的身体百利无一害。再施以针灸,让喉咙恢复正常,也许开口不难。”

  “那太好了。”梦瑶欣喜不已,二宝也跟着兴奋起来,“婉青姐姐说会因祸得福,果然呢。”

  看着他们欣喜的面容,我也忍不住这激动的情绪,有希望总是好的。梦瑶挨着我坐下,给我把脉,精致俏丽的脸也显着不可思议:“元芳,你的脉象怎么……几乎,正常了?”

  “好了?”狄仁杰急问,梦瑶答:“还没有,但是比我预想中好太多了。体内已没有真气乱窜,而且经脉相通,脉象平稳。”狄仁杰又接过话:“难怪现在打人那么痛。”

  我不语,连我自己都没发现。也许真是老天突然眷顾我了。这两天我也有意无意的锻炼手劲,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梦瑶拿出银针,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我将手放直,尽量让自己放松。梦瑶也不含糊,找准穴位干脆利落的扎下去,而这一次没有那么痛了,与平时针灸相差不远。

  因为刚施过针,手不能剧烈运动,我们又坐了好一会。我负责添茶,狄仁杰梦瑶婉青二宝几人天南地北的谈论着,一个个笑颜如花。这样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日子,真的有太久没有享受过了。我就这样看着,也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美好,我们之间也是如此美好!以前总以为时间像江河里的水,取之不尽,当沧海桑田后才懂得,人生一梦,又有多少光阴能让我们肆无忌惮去挥霍呢?当白驹过隙,或是生死一线时,才明白连那一丝微弱的呼吸都变成了世上最奢侈的渴望。

  亘古江山,人生却如梦。

  遥知天地万古存,命恨半点不由人。恶穷难苦都是客,且把今朝谈笑吟。

  浮生得一空闲,当要珍惜,理应珍惜。

  ——********——

  谈笑着谈笑着竟忘却了时间。我抬头看看屋外,若是有太阳,只怕早已升上了正空,我站起,准备出去看看。身后狄仁杰却轻唤了一声:“元芳。”不及回头,掷物划过空气的声响越来越近,我迅速侧身,下意识用手去接,竟是一个茶杯,稳稳地落入我手心。狄仁杰出手的力道至少也有五成,而我竟可以轻松的接住,当真不可思议。还没回过神,第二只茶杯又掷过来,我迅速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侧身去接,再次接住,力道也大了一成。刚准备放下,又一只掷来,听滑翔的响声比刚才更迅速,我也不敢轻心,用力去接,幸好,稳稳接住,只是手腕有些震痛,尚在承受之中。刚接住狄仁杰又掷来一只,如此迅雷不及,我侧身,还没抓住,茶杯便撞开我的手掌,飞向门沿,“砰”一声碎了。

  没接住,而我的手也被那只力量凶猛的茶杯撞得生疼,牵动着手臂,隐隐作痛。梦瑶急切过来检查问候:“没事吧?小虎,你就不能轻点吗?”狄仁杰过来,也急切问:“还好吧?”我垂下手,摇摇头,虽然有些疼痛但应该没事。狄仁杰面色稍缓:“最后那只杯子我用了八成功力,对现在的你来说的确有些困难。不过能稳稳接住我前面三只杯子,你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再过两次,也许就恢复如常了。”

  梦瑶笑意涌现,我也情不自禁的看着她笑,因为她,我才有这一刻的欢乐。她便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挽住我。一旁的狄仁杰也顺势揽着婉青。而我们全都被二宝的话语打断:“我真觉得,我应该学点本事了。”说着走了出去。

  学点本事?然后去保护漂亮姑娘。我们忍不住笑笑,二宝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了。

  接着便是去拜访崔大林,他妻子张氏和那位老婆婆在院子里吃点心。见了我们,倒也恭敬问好。狄仁杰问:“请问……”

  张氏急忙接过话:“还在睡觉呢。昨天晚上不知干什么去了。很晚才回来,今早叫都叫不醒。”

  我们几人各自对望一眼,感觉不对。便让张氏急带我们去,崔大林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我心里莫名一惊,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真?

  张氏疾步跑过去,唤了两声“相公”便傻傻的愣在那里。梦瑶和婉青急忙上去查看,我们也跟紧。梦瑶探其脖子、耳后、撑开眼帘、撬开嘴,以掌按他胸膛、手臂……细查了好一阵,说:“和简儿的死一样。”婉青亦在同时把脉查看,接下话:“很奇怪,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或毒素,也把不出任何不对。像是自然死亡。梦瑶你看过简儿,他们真的一样?”

  “对,我确定。婉青姐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中了其他很奇特的毒?你的医术精湛些,你再看看。”婉青又撩起袖子,解开衣服,仔细检查,还是没有结论。

  “婉青,连你都看不出来吗?”狄仁杰问。

  婉青说:“看不出,什么症状都没有。”

  我不便和他们讨论,便查看崔大林穿的衣物,鞋子沾了泥土,应该是出去过。我牵起衣褶查看,有股淡淡的香味时有时无的飘来,夹缝里,花瓣?我将花瓣小心捻在手里,和江芷宣身上发现的花瓣一样。到底是什么花?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无意中,又看到衣衿处的颜色不同,像被水浸湿过,所处的位置正好在耳后。我凑近,细闻,香气果然发自这里。是什么?

  我拉过婉青,让她来看。她细细观察一阵,缓缓说:“很独特的香味,有安神的作用。”

  安神?我还真没发觉,不得不佩服婉青,到底是医术精湛。我又摊出手心里的花瓣,梦瑶接下话:“跟江芷宣身上的一样。那有没有那种细细的颗粒呢?”我摇摇头,没有,应该是还没发现。狄仁杰叫过二宝:“去看看这镇上哪里有这种花。”二宝为难:“这么大一个镇,我一个人?”狄仁杰嫌弃道:“这不是这么大一个江府吗?对啊,找他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们说走便走,差点忘了崔大林的妻子,而她早已泪如泉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离死别看得太多,我竟然没有一丝异样的痛苦,只是为他妻子感到悲凉,从此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操持那个家了。对一个女子来说,丈夫是天,失去了他们,生活便没了意义,今后她该如何生存?

  “元芳,走了。”梦瑶轻轻推我,我只得跟着他们走开。

  我们的一生到底有多少未知和无奈?

  江府里的人一一问过——这种花叫“念香”,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属藤蔓一类,叶子椭圆状,花则开在叶子的夹缝里,两三朵并蒂而开,极小却香气迷人。是这一地带特有的品种,潮湿的地方几乎都有,只是生得隐蔽,不易发觉。的确有安神的作用,穷人家治疗失眠的好方法。服用过量也会让人昏睡,但还不至于死去。

  如此一说,知道这种功效的人应该是本地的人,可念香不至于让人死去,凶手却能用它来杀人,定然是个学医高人,配以其他药效达到杀人作用。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医术就比婉青更胜一筹。会是谁呢?

  狄仁杰问:“请问这镇上谁的医术最高?”

  “咱们镇上哪里有什么医术高超的郎中,只能治疗些平常的疾病,谁要是得了奇难杂症,都得往县城里走,这里隔县城也不远。”

  我轻推狄仁杰,让他去问问江灵,他小声推脱:“你干嘛不去?”我眼神示意他,我能说话还用你去吗?他似是有些为难,看看婉青,还是过去了:“大小姐,你也学医,能否跟我们说说。”

  江灵面容平静,缓缓答:“狄公子,我医术浅薄,实在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婉青姑娘如此精通都不知道,我就更惭愧了,这种‘念香’我也是方才才听说呢。”狄仁杰又问:“大小姐不是本地人?”

  “不算是。”狄仁杰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她这几句话虽有过分谦虚之疑,却找不到任何破绽。但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我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去怀疑她呢?

  狄仁杰朝江锦微微作揖:“江老爷,狄仁杰还想问一下,崔大林先前说江府堆着许多事情,是什么事还请江老爷如实相告,二小姐生前也对我们说了几句话,我想不明白,但是我敢肯定二小姐是知道凶手的,所以,江老爷……”

  “狄公子,我们江家确实没有什么秘密。”江锦急忙打断狄仁杰的话,但言语却平顺,并不急躁,“宣儿死了我已经很难过了,如今崔大林和简儿都在我们江家死去,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们的,现在只求你们尽快抓住凶手,好让他们死的明白。哎。”

  我们作揖,狄仁杰道:“江老爷放心,狄仁杰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问不出什么结果,我们也不好过多打扰,只能先离开。江灵看向我,我以为她有话说,稍作停顿,但她欲言又止,我只好跟着梦瑶他们一起出去。只是整个问话过程中没见江合勋,他去了哪里?还有方才江锦似乎换了一张面孔,对凶手不似先前那般激烈了。是我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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