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刀劈狴犴

　　

　　猎王庄竟在两山的夹谷之中，修建了一座一里见方，四四方方的城堡。

　　城堡带着河南人方方正正的建筑特色，可见并非出自公孙世家的设计。筑墙高有三丈六尺。堡门楼高有四丈余，堡中心的铁塔高有五丈余。堡墙上遍设碉楼，一排排的箭朵口，外窄内宽，四角的碉楼竟有点像潼关的城角碉楼，气势恢宏。墙外，第一道防御物是下有尖木的钉坑，第二道是鹿寨，第三道是拒马，最外围是以柳枝编成的绳索与专断马足的陷坑阵。再向外，是三丈深，三丈宽的护堡壕，引山水为池，壕内水满，人马无法飞渡。四道障碍每道相距十丈，恰好在弓弩最具威力的距离内，以箭弩封锁。想妄图进攻的人，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

　　龙霆，雷烨见内堡防卫如此森严，心中凛凛。

　　雷烨“传音入秘”道：“猎王庄依山而建，已是天堑。何苦大费周章，在后庄修筑如此宏伟的堡垒。.”龙霆答道：“我也正在奇怪，按理常理，护城河应该紧贴城墙，而后是钉坑，拒马……。猎王庄却反其道而行，似乎不怕有人由外进攻，反而将防卫的重点放到了堡内。”

　　两人正交谈之间，忽听一阵阵兽鸣之声，由远及近。循声望去，只见数百庄丁驱赶着成群的虎，狼，野狐……从城堡开启的铁闸中走入内堡。那些野兽皮毛光鲜，但精神萎靡，散神的双眼中，压抑着反抗的情绪。雷烨恍悟，忖道：“原来这高墙，鸿沟只是为了围困这些野兽！”龙霆笑道：“猎王庄牧兽山西，确是经营有道？”公孙云飞自负道：“堂堂猎王庄，岂能像普通猎户一般，放眼天下能牧兽而易的，唯有猎王庄而已。”龙霆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堡内又是另一翻景象，一里方圆的内堡，除了一座铁塔，再没有其他的大型建筑。广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囚禁着野兽的铁笼。公孙云长驻足道：“胡小姐，有没有兴趣观赏一下敝庄的运作？”小狐狸救人心切，哪有心情去看他们屠戮野兽。随口敷衍道：“贱妾的胆子小，怕……”公孙云长却兴致勃勃的道：“无妨，无妨，就看一下生取熊胆吧，保证既有趣，又不会见血。”说罢，向公孙固挥手示意。公孙固上前低声道：“三少，三天前我们刚刚取过胆汁，现在再取，恐怕……”见公孙云长瞪眼，他也只好乖乖去了。

　　不多时，十名大汉向一排单独囚有巨熊的铁笼走去。被铁锁固定在笼子里的巨熊，见大汉走来，一个个颤抖不止，仿佛末日将近。大汉将铁笼转过，众人才看清，每头熊的腹部都插有一只竹管，竹管末端已经与皮肉连接在一处。大汉动作麻利的拔开竹管前端的蜡丸，将嘴一吸，墨绿的胆汁，顺着竹管缓缓流出。

　　十头巨熊惨嚎不止，圆睁的小眼睛中泪光隐隐。在拼命挣扎之间，铁笼被撞得来回晃动。小狐狸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公孙云飞三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只听一声狂吼，一头巨熊挣扎处锁链尽崩，回爪抓向了竹管。竹管插入熊腹年深日久，早已与皮肉张合一处。熊掌又不像人手一般灵活，它奋力一掏之下，竟将自己得内脏抓出。巨熊拖着内脏，奋力冲撞铁笼，直将笼子撞翻在地。其他野兽也在那巨熊，近乎于悲壮的反抗的带动下奋力撞笼。场面立时乱作一团，城墙上贯下一排利箭，将数十头野兽射杀在地，兽群再度安静了下来。

　　公孙固喊道：“快，快取熊掌！”手持钢刀的庄丁立时抢上，将四只熊掌生生切了下来。满身是血的巨熊，一时未死伏在地上哀嚎不止。“快剥熊皮，要趁热……”，所有野兽都在那巨熊的惨嚎声中，低低哀鸣，闻之催人泪下。小狐狸手指公孙云长叫骂道：“你丧心病狂……”公孙云长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公孙云飞却笑道：“小姐差矣！人也好，兽也罢，无非是弱肉强食。说句不中听的话，江湖也好，商场也罢，不过都是在恃强凌弱，谁有强权，谁就是公理，这是天来注定的！”

　　身有兽灵的雷烨，早已心生杀机，又听公孙云飞如此谬论，杀机更盛。待要一步抢上，却被龙霆挡在身后。龙霆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低声道：“先不要急！”雷烨强压怒火，退回两步。龙霆清咳一声道：“胡小姐，大公子，两位大可不必为了这点小事争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龙霆并非是为了公孙云飞打圆场，只是在小狐狸不要冲动。小狐狸聪明绝顶，岂能不知。但是让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别过头去不理公孙云飞。公孙云飞哈哈一笑道：“龙爷，说的不错，诸位请这边来！”

　　公孙云飞在前面引路，龙霆，雷烨一左一右走在两侧。要强行带着胡老子，必会有一场苦战，入塔之前他们便抢占了有利的位置。弄巧成拙的公孙云长，满脸陪笑，小心的跟在小狐狸左右。双卫手扶刀柄，与公孙固走在最后。一行人看似平静，却步步带有杀机。

　　忽然间，塔门上打下一道金光，在众人措手不及之下，将小狐狸打翻在地。小狐狸双手掩面，手背上已经现出了白色的茸毛。“她是狐……”公孙固话未说完，铁豹子手起刀落，便将他人头砍落在地。

　　仓促之间，前方五人分向跃开。龙霆微微侧目，见塔门上方一个盆大的黄金狮子头，双眼精光闪动似成活物。龙霆心中一动忖道：“狴犴守门，此处是牢非塔！”

　　龙生九种，狴犴好讼，牢门上的狮子头是其像。这座铁塔正是猎王庄囚禁的妖兽的大牢，只是大牢没有镇妖的力量，故而修筑成了八角镇妖塔。

　　公孙云飞厉声道：“龙霆，你护狐妖进庄，想要做什么？”龙霆笑道：“我们事先已经言明，我要那只老狐狸！”公孙云翔吼道：“休想，不但那只老狐狸，你带不走，这只小狐狸也得留下。”龙霆笑道：“那老狐狸，你们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若各位执意动武，猎王庄恐怕就要有一场飞来横祸。”公孙云长三人脸色齐变，对望一眼，公孙云飞必定成熟稳健一些，知道他们三个不是龙霆的对手，清咳一声道：“若龙镖头，就此离去。仍是敝庄的朋友，贵属杀我总管一事，我等也可以不去追究。”他话音未落，见小狐狸现出原形，因怒生恨的公孙云翔，咬破舌尖，血喷狴犴。

　　“三弟不可！”公孙云飞话音未落。通体金光，大如雄狮的狴犴，便自铁塔中挣脱而出。

　　一瞬间，龙霆也大吼一声，刀出人进，人随刀行，将公孙云翔一刀劈成了两半，在血肉牵连，尚未倒地的尸体中间直扑塔门。公孙云飞在危难关头，也顾不得兄弟情意，一把抓过二弟，向龙霆推去。龙霆一刀直刺，刀尖入体之即，手腕拧动，刀体急转。被真气崩碎的尸块八方飞动。血雾中龙霆一掌将公孙云飞，和厚达一寸生铁塔门炸得粉碎。“轰鸣”之声未落，龙霆已经闪身入塔。

　　塔外，雷烨一声虎吼，引动百兽齐鸣。转身刀破长空直劈狴犴，狴犴身形虽巨，行动却异常敏锐。闪身之间，竟避过了雷烨的“天斩刀”。雷烨以形幻影，八向围攻。狴犴亦爪牙并用，四面反击。双卫在侧，雷烨不敢全力施为，大喊道：“你们两个快入塔！”他分心之即，险些被狴犴一爪抓中，雷烨回防之间，“破军”被打得火星四溅，雷烨怒吼一声，一脚踢中狴犴腹部，将这千斤巨兽踢入半空。狴犴入空之即，猛增数倍，狂噬而下。雷烨不待狴犴落地，竖刀跃起，刀尖顶着狴犴下颌，跃入半空。

　　双卫已经来不及入塔了，上百庄丁已经向双卫杀来。双卫掩护小狐狸，挥刀狂劈猛杀。狭锋刀锐利无比，人头臂膀，触刀即断。双卫连续砍翻了十余人，却被连续涌来的庄丁团团围住。双卫将小狐狸挡在中间，血雨喷溅之中，四只脚掌如同定钉，分毫不动。但是，伏在地上的小狐狸，却从他们连续后仰的身形，看出两人负伤不轻。小狐狸尖叫道：“龙大哥，雷大哥，你们快来啊！”

　　空中的雷烨，见双卫不支，怒由心生。“啊！”声如炸雷的一声怒吼中，不顾狴犴抓来的巨爪，将刀法中由怒而发，无坚不摧的“怒斩”糅入“天斩刀”中凌空劈下。七尺刀光中，火星迸射，狴犴被一刀两半，雷烨也被阵得虎口迸裂，双手血流不止。

　　雷烨劈杀狴犴，并未回援双卫，凌空一式“暴雨刀”，将囚禁野兽的铁笼全数劈坏，猛虎出闸，豺狼脱困，野兽成千上万，声势何等惊人。久被囚禁，虐待的野兽，狂野无比，见人便咬，庄丁未将驭兽的号角吹响，便在兽群的爪牙下血肉横飞。

　　雷烨又是一刀，刀气卷起的旋风，将上百虎暴扔上了城墙。城上，城下人兽交战，惊心动魄惨烈异常。强权不能永远的压制一切，复仇的野兽就是最好的证明。

　　雷烨拉起双卫，冲入塔中，却见龙霆坐在一处铁栏杆外皱眉沉思。

　　雷烨怒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打坐？”龙霆尚未回答，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要怪他，他正在想如何打开这铁栏！”

　　“老爷爷！”小狐狸，哭叫一声向牢房扑去。牢中一个花甲老人，满脸泪痕，颤抖道：“盈儿是你吗？没想到我还能……”祖孙两人，隔着铁栏抱头痛哭。雷烨吼道：“你们先让开！”说完，一把拉开小狐狸，挥刀向栏杆劈去。

　　“当”的一声巨响中火星四溅，震得众人双耳蜂鸣不止。“破军”在雷烨手中颤动不休，那粗如儿臂的栏杆，却只出了一道白印。雷烨手持宝刀愣在了那里，铁栏坚固无比，若像强攻必会伤及牢内之人！

　　胡老爷子摇头道：“没有的，这是北海玄铁，兵刃难破，水火无用！你们还是快走吧！”小狐狸闻言哇的哭了起来，雷烨心烦意乱，连连跺脚。

　　龙霆自语道：“水火，水火……”。龙霆面带喜色一跃而起，高声道：“敢问各位朋友，谁能使用火焰，寒冰。”胡老爷子道：“我能操纵火焰，那边的白龙，可以牵动风雪！”雷烨这才转身向四周看去，只见八角塔内共有七间牢房，每间关着一人。

　　龙霆道：“雷烨你们前出去，请两位先火后冰，攻击牢房！”胡老爷子对首牢房中，一名披发男子嗤笑道：“这有用吗？”想他就是白龙。胡老爷子道：“龙爷，既然要我们这样做，必有深意。现在塔内灵符被龙爷去除，我们法力恢复，何不设法自求？”白龙点头道：“好吧！我就信他一次。不相干的人出去，免得伤了性命！”

　　雷烨四人，退出塔外。只见塔中火舌猛窜，铁塔底层虽已赤红，却无可熔化。不多时，火熄风起，鹅毛大雪自塔中飘出。气温急剧降低，四人站在五尺之外，直打寒战。

　　塔中龙霆见钢铁变色，猛然出刀。北海玄铁虽然坚硬，但是在剧热，骤冷之下，变得脆如鸡卵，在一刀之下尽数折断。龙霆收刀之即，六道白光冲出塔外，空中传来一阵话音：“龙爷，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厚报！”

　　龙霆拉起胡老爷子道：“快走！”龙霆，雷烨背负双卫，胡老爷子带着小狐狸，在人兽混战不休的内堡中如飞而去。

　　众人离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山上一阵怪兽的怒吼，内堡中撕战的野兽同时匍匐余地。山尖上一人双眼怒火灼灼，乘坐通体皆黑的墨麒麟，斜提方天化戟，向内堡走来！

　　他便是猎王庄庄主公孙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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