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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灭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上元节。京城几处街市都有灯会。更以曲江池一带最为热闹。全城男女老少。平民贵族。都在这日出门。游玩赏灯。少男少女们更是于这佳节之际与情人相会。携手共游灯河。再去寺庙之中上香祷告。祈求上苍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刘玉锦早早就同丹菲约好了。到时候一同游灯市。上元节这日。天还未黑。她就提前來碧园接丹菲。

  刘玉锦一身节日盛装。银红色织金的罗裙并黛色小衫儿。外面披着一件牙黄色绣魏紫牡丹的裘边披风。头戴金凤钗。通身富贵端庄的大家闺秀风范。

  丹菲拉着她的手。忍不住道:“明年今日。就是你夫君陪你去看花灯了。”

  刘玉锦脸一红。“尽知道消遣我。”

  丹菲穿着杏红撒银裙。藕色小衫。披着段义云送她的雪狐披风。同刘玉锦手挽着手。出了碧园。

  曲江池已是游人如织。四处皆传來欢声笑语。更有丝竹弹唱之声从楼阁窗中飘出。街边摊贩热情地招揽生意。更有百戏杂耍。丹菲她们一路逛來。买了麻糖。又逛戏耍摊子。玩得不亦乐乎。

  丹菲手艺极好。不论投壶掷环还是扔飞镖。几乎百发百中。赢得老板哭笑不得。丹菲最后只取了一对琉璃扣。与刘玉锦一人一个。其余的都退还给了老板。

  老板大喜。不住作揖道:“娘子菩萨心肠。将來必定大富大贵。嫁个如意郎君。”

  两个女孩笑嘻嘻地跑走了。

  “走。猜灯谜去。”刘玉锦又把丹菲拉去了路对面。

  一连几个铺子都悬挂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纸灯。琳琅璀璨。不少才子佳人结伴而來。郎君们猜中了灯谜。便将花灯送给心上人。

  “该叫阿兄來的。”丹菲拨着灯。笑道。

  “叫我來做什么。”段义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脑后响起。

  丹菲猛地转过身。惊愕得半晌都沒说话。

  段义云穿着一身武士袍服。伫立在灯下。本就高大的身躯被背后绚烂花灯映衬得越发英挺。俊朗的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欣赏着丹菲惊讶的表情。

  刘玉锦脸涨得通红。又无处躲避。只好藏在丹菲身后。丹菲啼笑皆非。一边把她拉出來。一边对段义云道:“阿兄怎么寻到我们的。”

  “我说凑巧。你可信。”段义云朝刘玉锦礼貌地点了点头。

  刘玉锦甩开丹菲的手。走去隔壁摊子看捏糖人去了。段义云看了看她。又把目光放回到丹菲身上。

  “喜欢哪盏灯。阿兄帮你來猜。”

  丹菲忽然噗哧一笑。

  段义云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你想起那件事了。你果真记得。”

  “如此丰功伟绩。怎么不记得。”丹菲嗤笑。

  早几年前。两人还在蕲州的时候。也在上元节的灯市上相遇过。段义云信誓旦旦要为丹菲猜一盏花灯來。却是连猜了七八盏。都一个不中。最后只得掏钱买了一个送给她。

  那盏灯丹菲倒是一直留着。收在家中。不过刘家已经沒了。那灯怕也早就不在了。

  丹菲注视着段义云俊逸的面孔。心中酸楚。随手指了一盏灯。道:“就是它吧。”

  “好漂亮的白鹿。”段义云赞了一声。伸手扯下谜条。看了起來。

  丹菲惊讶地望过去。只见一盏通体雪白。身上绘着七彩花纹的鹿灯正挂在上方。鹿做得朴实简单。可十叉鹿角却是做得十分精致。

  老板笑呵呵道:“白鹿祥瑞。得之必有富贵。娘子可有这好运。”

  “我的妹子。自然命中富贵。”段义云朗声一笑。将谜条递给了老板。“谜底可是一个‘清’字。”

  老板忙点头。“郎君猜中了。正是清楚的清字。”

  说罢。将白鹿灯解了下來。朝丹菲递过來。

  段义云抢先把灯接了过來。看了看。“祥瑞白鹿。你选了这个灯。倒是个好兆头。拿好了。这次可不是买的。是货真价实猜出來的。”

  丹菲笑着接过灯。手指和段义云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两人都不易察觉地一颤。

  丹菲挺直背。稍微推开了小半步。段义云盯着她。紧跟着迈过來半步。

  “你在躲我。”

  男人声音低沉。高大的身躯压迫下來。

  丹菲摇了摇头。朝刘玉锦抬了抬下巴。“阿兄不该冷落了锦娘。”

  段义云回头看未婚妻。刘玉锦也正在偷偷打量他。俏脸通红。像是偷油被捉到的小老鼠一样。又缩着脑袋躲开了。

  段义云不禁一笑。『雅*文*言*情*首*发』“她怎么那么怕我。”

  “人家那是害羞。”丹菲瞪了他一眼。把刘玉锦拽了过來。“阿兄你陪锦娘逛。我去上香啦。”

  说罢。也不等段义云拦她。拉着萍娘钻进人群里就跑走了。

  两人跑出老远才停下來。萍娘喘着气大笑。“原來你喜欢他。”

  丹菲恼羞道:“已经不喜欢了。你别乱说。”

  “确实和你不般配。不喜欢也好。”萍娘理了一下鬓发。

  那英伟的武将分明也喜欢丹菲。却是自己都沒有发觉。

  丹菲提着白鹿小灯。长长叹了一口气。顺着人潮涌向道观。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抵头牵手。笑语嫣然。顿时把丹菲衬托得格外形单影只。

  萍娘还不忘打趣道:“哎哟哟。连个意中人都沒有。你來求哪门子的香。对着老君。要他保佑你和哪个郎君白头偕老。”

  丹菲啼笑皆非。“你不也孤身一人。”

  “姐姐我本是残花败柳。要什么相好。”萍娘嬉笑。“倒是你。站在老君前。心里头一个想起的郎君。会是谁。”

  丹菲窘迫又烦躁。赏花灯时的好心情已消散得一干二净。她高高提着手里的白鹿灯。看着它肚子里跳动的火苗。还有它精致的鹿角。

  梦里。这只白鹿跳來跳去。引得她一路从蕲州追到了长安。

  它到底要自己去寻找什么。

  丹菲沮丧地放下了花灯。就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海。凝望着自己。

  丹菲怔怔。看着那人拨开行人。朝她走了过來。

  崔景钰穿着暗色襽衫。披着狐裘。双目中映着人间千万星点灯火。

  比之段义云那武将式的精悍英伟。李崇凤子龙孙般的尊贵俊朗。崔景钰更多的是士族的矜持儒雅。却又不失果敢坚毅的决绝。

  丹菲一直知道崔景钰姿仪甚美。冠绝京城。可是此时此刻。她才将这一认识深刻体会到了心里。她才隐约明白了为什么长宁。还有那么多女子。会为了这个男人疯狂。

  崔景钰走到了丹菲面前。低头看她。道:“怎么一个人出來。”

  丹菲这才发现萍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有人跟着的。刚才还和阿兄在一起……他陪锦娘去了。”

  “哦。”崔景钰不再多言。

  “你怎么也一个人。”丹菲问。“珍姐呢。”

  “岳母生病。她回娘家去了。我本陪着妹子來的。结果她半路遇着友人。也丢下我走了。”

  丹菲笑了。“你也形单影只呀。”

  “是呀。”崔景钰苦笑。“走。送你进去上香。”

  道观前已经满是游人。幸得有崔景钰开路。丹菲才能够挤进去。崔景钰抓着她的手腕。一路护着她。不让她被推搡的行人波及。

  好不容易到了大殿中。崔景钰让丹菲站着。亲自去拿來了香火。两人执香站在老君像前。恭敬地拜下。

  丹菲脑子空空。只想到他们两人这样。倒是和那些來结伴而來的情侣无异。她心跳得抑制不住。侧头打量崔景钰。俊秀的侧脸。浓长的睫毛。挺拔的身躯……

  他已经成亲了。

  丹菲垂下眼。僵硬地起身。朝功德箱里丢了一串钱。

  转过身。只见崔景钰正站在身后。手里拎着那盏白鹿花灯。笑道:“你差点忘了它呢。白鹿祥瑞。丢了怪可惜的。”

  丹菲把花灯接过來。紧紧握住。

  “走吧。我送你回家。”崔景钰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扶了一下。

  丹菲随着他出了道观。默默地走在人潮熙攘的街上。

  “饿了吗。”崔景钰回头看她。“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丹菲打起了点精神。瞅见了不远处的一个汤饼摊子。

  喧嚣的元宵夜。两人坐在简陋的摊子上。吃着热腾腾的汤饼。老板见两人俊秀般配。还往碗里多放了半勺羊肉。

  街上。踩高跷的百戏班子热热闹闹游街而过。孩童们追着花车奔跑。巨大的灯轮缓缓旋转。数万盏灯高高悬挂在天际。城门上。烟火冲天而起。砰地一声炸开漫天绚烂花火。

  街上人潮涌动。鼓掌欢呼。

  丹菲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崔景钰看着她。

  “想起了苏味道的诗。”丹菲莞尔。“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崔景钰接着念:“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來。”

  两人的眼中都映着灯光花火。还有彼此的身影。

  “去看放烟火。”崔景钰问。

  丹菲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就放纵这一日吧。兴许这辈子。也就这一日了。

  她随着崔景钰沿着长街慢慢走。道:“在蕲州。每年上元节。除了有灯市。还有许多草原外族人耍刀卖艺。我小时候。还沒进刘家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将來能在上元节里进蕲州城看灯。我阿爹为了哄我。每年都会扎几个纸灯笼给我玩。后來真的住进了蕲州城。过上了好日子。阿爹却是不在了。”

  崔景钰道:“我小时候随家里人出來看灯。每次都要走丢。却次次都能寻回來。你说奇不奇。”

  丹菲笑。“你小时候定生得像个玉人儿似的。怎么就沒有被拐子抓了去。”

  “哪有。我小时候生得颇胖。别人都不爱和我玩。足足到了八、九岁。拜了个师父学武。骑马射箭、打拳耍刀。这才慢慢瘦了下來。”

  “真的。”丹菲惊讶地把崔景钰上下打量了几遍。崔景钰身高八尺。极匀称矫健。修长挺拔。怎么都看不出來当年小胖子的模样。

  “看什么呢。”崔景钰笑着用食指点住丹菲的眉心。把她推开。“你表兄我那是小时候被母亲和乳母太过娇养。吃的太好。才胖成一个球的。”

  丹菲打趣。“都听说三岁看老。你三岁的时候胖。看你现在风度翩翩。过个十年或许就成了大胖子。”

  崔景钰嘴角抽搐。“谁儿时沒点丑事。你小时候定也不像现在这样俊俏。”

  丹菲呆了呆。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语塞了。脸又开始发烫。

  崔景钰尴尬地咳了咳。“那个……我给你买个泥人。还是你还想再要个花灯。”

  “哎呀。花灯。”丹菲惊呼。才发现两手空空。她又把那个白鹿灯落在小吃摊子上了。

  崔景钰无奈地笑。“沒事。你等着。我去帮你拿回來……”

  话未说完。不远处传來一阵骚动。一座两丈來高的灯树骤然烧了起來。游人见起了火。惊慌奔逃。人潮瞬间就将丹菲二人卷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崔景钰一把抓住丹菲。奋力拨开人群。将她拽到路边。随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压在树干上。

  惊恐失措的人群从身旁跌跌撞撞地奔走而过。不住有人跌倒被踩踏。发出惨呼。崔景钰却是用身躯做了屏障。将丹菲严严实实地护在了怀中。把所有惊恐和伤害。都隔绝在了身后。

  丹菲后背紧靠着树干。脸颊贴在男人胸膛上。四周尽是惊呼惨叫。她却只听到男人激烈的心跳。男人胸膛宽厚坚实。散发着温暖。和一股淡雅的熏香。那本是只有他的妻子才有资格闻到的气息。

  金吾卫的口哨声响起。火势得到控制。奔走的人群缓了下來。

  崔景钰放开了丹菲。后退了一步。喘息着。又后退了一步。

  丹菲缓缓抬起头。和他沉默地对视着。

  骚乱打断了节日的盛况。金吾卫驱散着人群。隔街还在喧闹。这边却是转眼就沉寂下來。沿街的灯火就如被惊扰了的萤火虫一般。依次熄灭。人声渐渐消退。夜风转眼就把欢娱吹散。深夜长街。连月光都沒有。只有残留的花灯点缀着黑夜。

  丹菲张了张嘴。方想说什么。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她的鼻子上。

  她啼笑皆非地仰起头。更多的雨滴落下。沙沙地打在瓦砾上。很快就响成一片。

  贼老天。上元节居然下雨。这下谁都过不成节了。

  崔景钰脱下狐裘。罩在丹菲头上。揽着她的肩朝远处屋檐下奔去。

  “我有……”丹菲想说她也有裘衣。可是崔景钰揽着她的手臂坚定有力。竟是不容拒绝。

  两人奔到屋檐下。崔景钰的肩上已打湿。丹菲脱下狐裘还给他。“穿上吧。别着凉了。”

  崔景钰接过裘衣。披在肩上。两人并肩站着。望着夜雨。都一言不发。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躲雨的行人三三两两奔过。忽而一辆马车疾驰而來。掠过两人躲雨之处不远。又急急停了下來。

  一个男子掀开车帘。在黑暗之中朝这边仔细望了片刻。高声道:“阿江。可是你。”

  丹菲听出了李崇的声音。吃了一惊。

  三个男人。今夜可是凑齐了。

  李崇亲自撑了把伞。匆匆而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侍卫也不带……”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崔景钰。愣了一下。

  丹菲苦笑着。有气无力道:“表兄本要送我回家。哪里想到半途先是遇乱。又下起了雨。”

  李崇呵呵笑。“你们俩真倒霉。幸好遇着了我。快。上车來。”

  崔景钰拱手推辞:“过两条街就到家。不劳郡王相送了。郡王送阿江回去吧。”

  说罢。也不同丹菲打招呼。一头钻进了雨帘中。深色的身影转眼就同夜幕融为一色。

  丹菲上了马车。双目还茫然地在黑夜中搜索着。片刻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冷么。”李崇轻声问。一边把车内的小炉移到她身边。

  丹菲裹着狐裘。低头跪坐。忽然淡淡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崇挑眉。莞尔道:“全长安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他。”

  丹菲一想。可不是么。不由得失笑。

  “郡王怎么孤身一人过节。”

  “过什么节日。才从宫里回來。”李崇不耐烦地扯下袖笼。丢在一边。显然在宫里过得不怎么愉快。

  “宫里过节。虽说隆重。可年复一年都是那几套。久了自然腻味。”丹菲道。“我今年才正经自在地过一个上元节。偏偏老天沒有成人之美。”

  李崇趺坐在马车一侧。宽肩窄腰。长腿盘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慵懒不羁。

  “不用遗憾。过了今年。还有明年。照样花灯似火。情人……嗯。情人倒不能保证是否依旧了。”

  丹菲不禁噗哧轻笑。

  车内昏暗。李崇凝视着丹菲那团幽白的身影。道:“有些人。注定了只能陪你走很短的一段路。你若不继续朝前走。怎知沒有更好的风光。”

  丹菲问:“郡王见着更好的风光了么。”

  “三郎。”李崇更正。笑吟吟地望着她。“风光是见着了。是不是更好。还沒仔细看清。一时说不准。”

  丹菲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思绪纷乱。也听不清他话里的意味。

  李崇岔开话題。问:“蕲州的上元节。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丹菲把目光投向了灯光尽灭的苍茫夜色。低声道:“蕲州城南面有座高山。以前和家人进山围猎。站在山顶眺望城池。满城灯火。宛如一颗明珠。蕲州城破那日。我带着阿锦逃出來。我们在山林里跋涉了好久。才爬到山顶。俯瞰蕲州城。那时。满城的灯都灭了……”

  马车里又充满压抑的沉默。雨点冻结成碎冰。落在车篷上。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良久。李崇道:“崔景钰同你说了那件事了吧。”

  丹菲好一会儿才明白过來。李崇指的是他将那份证物交给韦家人的事。她不明白李崇为什么主动提此事。因为这明摆着只会让丹菲埋怨他。

  丹菲不答。就等于是承认了

  李崇仰头呵呵笑。道:“你定觉得我这人卑劣无耻。两面三刀。对不对。”

  丹菲沉默了许久。才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怨恨你。段……段家为那份证物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我几乎舍了性命将它护送上京。到了你的手里。却拿來打了水漂。你教我怎么不心痛。”

  “那……后來呢。”

  “后來。我进了宫。见过圣上。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丹菲幽幽叹了一声。“韦后执掌大权。别说朝堂。整个大明宫都在韦后掌管之下。圣上对皇后又敬又怕。从來不敢忤逆。韦后当着他的面打杀后妃。他只会慌张躲避开。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怎么会护得住臣子家眷。我那时才觉得段……家父生前。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那份证物要是沒有交出去。等待段家的。怕不是抄家。而是抄斩了。”

  李崇修长的手指轻轻拨着衣襟上的狐裘绒毛。苦笑道:“你兄长回京后。我同他长叹过此事。”

  “他也一定想明白了。”丹菲道。“不然以他原本的性格。必然和你势同水火。后來他同我提起此事。却是十分平淡。”

  “我依旧要向你道歉。”李崇的视线描绘着昏暗中那团雪白的身影。“我当时也存了私心。不便对你细说。但是确实让你们一家受了许多苦。”

  “过去了。就别提了。”丹菲淡然道。“如今段家同你一个阵营。大家同仇敌忾。我们段家报仇。你和公主夺权。必定要让韦氏付出代价。”

  少女淡漠的话语里却有着如同万钧雷霆一般的坚毅气势。李崇努力睁大眼。想认真看清能说出这番铿锵有力的话的女孩。

  马车突然一颠。车内两人都差点跌倒。驾车的侍卫发出的叱喝声瞬间就被截断。金戈交鸣声倏然响起。

  丹菲还未反应过來。就被李崇大力一扯。倒在他身上。随着嗖地一声。一支纲箭穿透车壁。钉在方才丹菲所坐之处。

  李崇旋即翻身将丹菲压在身下。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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