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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贺芳辰太子临贾府


  却说第二日原是正月二十一日宝钗的生辰,那贾母自宝钗来了,素喜她稳重和平,是以早早便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要为宝钗做生日,自然引得王夫人对宝钗又是一番夸赞,言语中俨然宝钗就是姐妹们的表率一般。

  却不知私下里王熙凤拿着那二十两银子为难,一来宝钗是及笄之年,这十五岁的生日对女孩子来说也是个大日子了,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二十两银子操办女孩子的及笄之礼,实在有些寒酸,不说自己面上不好过,只怕连王夫人也埋怨自己。可若自己私自添了,贾母那边的意思又无非是给薛家提个醒,办的大了自己不但要白添上些东西,也落不着好去,因此便和贾琏商议。那贾琏便让她自己做主,又出主意说不用去外面再请戏子,直接叫了家里那十二个小戏子来扮上,也是热热闹闹的酒戏,王熙凤觉得有理,便依言去办了。

  好容易准备的齐全了,黛玉回来却又闹出丢东西一事,只把王熙凤忙了个人仰马翻,直到第二天一早也没审出什么结果来,只得派平儿来疏月轩中,和林姑娘说让她多多担待,等过了宝钗的好日子再查。

  黛玉因胸中早有成算,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只道:“二嫂子真是太客气了,怎么还巴巴地让平儿解决诶跑这一趟,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个轻重缓急,既是宝姐姐的春秋,怎么能够打扰呢?你只管和二嫂子说了,这事我们已经报到刑部衙门里去了。到时候衙门派下人来的时候,还得请琏二哥哥接待着呢。”

  平儿心中诧异,但也不敢多问,回来回了王熙凤。想着昨日那周嬷嬷慌乱的神色,王夫人又派人来,说让自己好好保养身体之事,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因此沉吟了一回,少不得也装扮了,到贾母跟前去凑趣。

  及至到了贾母上房,却见贾母已然起身,在鸳鸯的服侍下吃了半碗碧粳米粥,又吃了些新鲜的菜蔬,方才罢了。

  王熙凤上前笑道:“真真是老祖宗起的早,我还想着自己今儿赶得巧,好早早布置下了,请老祖宗静等着吃酒听戏呢?哪里知道老祖宗竟然已经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撤了杯盘饭桌,同鸳鸯一边一个扶了贾母进里间去坐着。

  贾母也笑道:“这人老了,就睡不着了,躺着骨头疼,倒不如起来疏散疏散。你们年轻,爱睡觉,到老了就不行了。”一边说着,一边在正面炕上坐了,又有小丫头端上漱口的水来,贾母漱了口,擦了擦嘴,方接过茶来吃了一口,看着王熙凤掩盖不住的倦色道:“凤丫头昨晚上没睡好吧?”

  “这……”王熙凤为难地顿了一顿,笑道:“瞧老祖宗说的,你老人家动动嘴,说要给宝姑娘过生日,还不得凤丫头我在下面跑断腿的,只要老祖宗满意,我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什么的。”说着,看了看下面站了一地的丫头婆子。贾母会意,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看看,收拾一下,今儿就在这内院里摆酒了,别处了什么岔子。”

  丫头婆子们答应着去了,鸳鸯机敏,带了琥珀等人在门口候着,贾母这才叹了口气问道:“昨儿林丫头那事,可有眉目了?”

  王熙凤摇摇头,道:“也是孙媳妇无能,那些小丫头子不用说,是从来不在屋子里上夜的,雪雁又是林妹妹从家里带来的,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就剩了那几位老嬷嬷,可奈何她们都说是最近林姑娘不在,不曾上夜,连林姑娘上房都不曾进过的。是以……”

  “这些混账老婆子的话也能信?”贾母一板脸色,道:“她们仗着几辈子的一点儿脸面,平日里最是欺软怕硬的,很该趁此机会好好打发了。”

  “老祖宗说的是,可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总没有一个出头承认的,那些婆子的房间我也都带人挨个搜过了,哪里有林妹妹说的那匣子的影子?这不,为了怕她着急,今儿一早我就让平儿过去劝她,说等过了宝姑娘的生日,才好接着查的。林妹妹那里允是允了,只是……”看了贾母一眼,熙凤讷讷着不敢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贾母面色一沉,对熙凤的停顿似乎颇为不满。

  “只是林妹妹说已经着人报了刑部衙门了,若是找府里不能给她一个交代,这事就移交官府处理比较好。”

  “什么?”贾母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心里对黛玉也多了几分不满,这个林丫头,居然去报官,所谓家丑不外扬,她这样让荣国府在京城显贵中还有什么脸面?真真是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竟然也不与自己这个做外祖母的商议一下,就擅自拿这么大的主意。想到要被别人看笑话,贾母越想越是生气。

  旁边的王熙凤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或许林妹妹丢真是林姑父留下的什么挺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重要的东西?”贾母沉吟着,想到林如海去世,黛玉奔丧回来,那三十多万两银子的事。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再不理家事,不通黄白事物,三十两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便说做这些年的教养费用,如今又查出铺子,莫非……贾母的心思迅速地活动着,全部系在黛玉丢的那个匣子之上了。

  王熙凤看她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方道:“老祖宗,你看这……”

  贾母回过神来,笑道:“你看,说起来倒是我老糊涂了,别愣着了,快着人收拾出来,就在这上房排几席家宴酒席,院里的戏台子也搭起来了,左右只有你姑妈、宝姑娘、湘云是客人,其余也没外人,也不用太大肆铺张了。”

  “是,老祖宗,那我这就安排下去。”王熙凤答应着出去了,贾母静静地坐在房里,想着如何处理黛玉的事情。

  等到邢、王夫人、李纨、宝玉、迎探惜姐妹们等陆续过来请安时,贾母已经换上满脸笑容,俨然一副慈爱祖母的模样了。那宝玉昨天因没有见到黛玉,本打算早早过来请安,能在贾母这里和林妹妹说上一会儿话的,可这会儿看宝钗、湘云和姐妹们都到了,还不见黛玉的踪影,不由地心中焦急,因趁众人说笑的当儿,便要往外溜去,偏被湘云眼尖看到了,喊住他道:“爱哥哥,你往哪里去啊?”

  宝玉顿住脚,看湘云眼里促狭的眼光,宝钗、探春等人一副了然的笑,立刻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我看还有林妹妹没到,肯定又懒了,我去闹她起来,也好来和姐妹们说话。”

  湘云嘴下不饶人道:“这会儿大家都来了,就她懒,昨儿就说了今儿是宝姐姐的生日,她怎么还是这样?”说着忍不住撅起嘴来,一副对黛玉颇为不满的姿势,眼光却瞟向了王夫人的方向,果然见王夫人嘴角挑起一抹轻微的笑意,湘云更加得意了。

  惜春看不惯她背后如此褒贬黛玉,跳出来便道:“云姐姐这话怎么说的?谁不知道林姐姐昨日里刚回来就被气病了,这会儿只怕身上还不大好呢,云姐姐不说担忧林姐姐的身体,反而说她失礼,这是怎么解释?更何况林姐姐乃是郡主之尊,她来了那是她的情谊,不来也是分所应当,这天朝还有个尊卑之分吧?”

  “你……”湘云被惜春拿话一堵,饶她素日伶牙俐齿,也搁不住惜春句句话在理上,因此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贾母在后面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林丫头身体不好,好好养病才是正经,鸳鸯,你去看看林姑娘好些了没有?如果还不舒服回头再请王太医来看看?咱们这里也好开席了。”

  鸳鸯答应着正要去,便听得门外黛玉的声音笑道:“让外祖母久等了,是黛玉的不是。”说着便有小丫头打起帘子,黛玉扶着紫鹃的手出现在门口。只见她上身穿淡青纹滚湖蓝边交领比肩,云白色提竹叶纹府绸中衣,浅妃色芙蓉花纹百裥裙,发叠绿云,精梳细挽,几只或白或粉的簪子疏落点缀,越发衬得她眉蹙远山、眼横秋水。宝玉早看的呆了,上前道:“林妹妹,你可算来了?吃了药没有?可还有咳嗽?”说着伸手就要拉黛玉的手。

  黛玉不动声色地躲了开去,笑道:“多谢二哥哥关心,昨儿太太请来的太医不知给开了什么药,想是有安神的成分吧,竟然安睡了一夜,还起晚了,倒让大家久等,黛玉在这里赔不是了。”说着便对着贾母和邢、王夫人等福了一福。

  王夫人在一旁看着宝玉的呆样,心里早有一股无名火升起,暗暗责骂黛玉只知道打扮的狐媚样子迷惑宝玉。这会儿看见黛玉行礼,贾母又在一边看着自己,少不得也含笑道:“外甥女不必多礼了,不过是给宝丫头过个生日,又没有外人,听说外甥女儿常常一夜也睡不得一两个更次的,既然那鲍太医的药吃着好,那就继续吃好了。”看着黛玉更显羸弱的身躯,王夫人暗暗地打着如意算盘。

  看黛玉起身,王熙凤早上前来,拉住黛玉送到贾母席上,道:“好妹妹,老太太可是心头口头一时不忘的,你还是好好陪老太太吃酒听戏吧,今儿由我来侍候你们。”说的贾母笑指着她道:“瞧瞧这个猴儿,又拐着弯的说我不让她受用了。”

  王熙凤一拍手,道:“嗳呦,不好,我这点小心思还是让老祖宗看出来了,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薛姨妈在一边指着她道:“你才吃了几年的干饭,就想和老太太比?老太太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呢。”

  一时安下席面,贾母带着宝玉、黛玉、宝钗、湘云等做了一席,邢夫人、王夫人陪着薛姨妈一席,迎春、探春、惜春姐妹一席,又在下面给凤姐、李纨、尤氏等设了座次,众人便预备开席。

  凤姐刚给众人斟了一回酒,回头却见贾琏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晃,不由得心中疑惑,这宝钗过生日也不是大事,不过是府中女眷聚在一起乐呵乐呵罢了,贾琏是一早就出去的了,怎么这会儿竟在上房出现?一边想着一边又疑惑自己是看花了眼。

  贾母却也看见了,道:“外面可是琏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进来说。”

  贾琏答应一声,忙进来回道:“老太太!”

  “有什么事吗?”贾母随手拈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

  “回老太太,太子和六皇子到了,说是听说今儿是宝钗妹妹的生日,来恭贺芳辰,孙子因不知道如何招待,宝妹妹是不是该出去见上一见,故此来讨老太太的示下。”贾琏垂手回道。

  “什么?”贾母立刻坐直了身子,道:“太子和六皇子?他们怎么知道宝姑娘的生日?竟还带了礼物还贺寿?”

  “这,孙子也不知道。”贾琏也觉得心中疑惑,宝钗的生日若是王熙凤那天不提,自己也并不知晓的,那太子和六皇子长在深宫大内,怎么竟知道别人家女眷的生辰?若说那六皇子,元春省亲的时候曾随着来了一趟,见过宝钗的容貌才情动了心,这也有可能,怎么连太子也一起惊动了?

  “这就要问姨太太和宝丫头的意思了。”看向薛姨妈和含羞垂首的宝钗,不可否认,贾母的心里是有几分不痛快的,怎么自己家这三个丫头都避不过宝钗吗?怎么竟让六皇子和太子都来给她祝贺生日的?因此贾母只淡淡地道。

  薛姨妈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宝钗选秀被刷下来的时候,她本来就已经有些灰心了,因想着成就了金玉良缘,仗着贾家的势力支撑薛家的生意,或许薛蟠还能多支持一些时候,哪里想到,太子和六皇子竟然……想到这里,面上早已经堆满了笑容,若是宝钗能成为太子妃或者六皇子妃,那她们薛家将来还有什么可愁的,想想元妃省亲的排场,她几乎能看到薛家将来的荣华富贵了。

  “这,既然是太子爷和六殿下亲自来了,怎么着也该让钗儿见上一面,亲自道谢啊!倒真是难得太子和六殿下的一番盛情了。”薛姨妈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贾母席上,就要拉宝钗出去。

  宝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处处以各种规矩要求着自己,这会儿母亲竟然让她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去见外男,纵使是有着青云之志,这样也太有失体统了。悄悄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等着老太太说话。薛姨妈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因此犹豫了一下,道:“老太太的意思?”

  贾母在一边冷眼看着,心思却极快递转动着,看看旁边好奇的湘云,另一席上淡漠的迎春、惜春以及颇有些失望的探春,道:“既然是这样,也不能太违了规矩,不过太子殿下和六殿下既然是来给宝丫头贺寿的,也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样吧!琏小子,就在对面楼上摆上席面,请太子和六殿下过去坐,你去请了两位老爷和珍哥儿作陪招待。”

  “是。”贾琏答应着出去了,一时便在对面楼上准备妥当,太子和六皇子萧翰翎坐了正席,和这边遥遥相对。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又送上礼单给薛姨妈和宝钗过目,宝钗不敢自专,先递给贾母看了,贾母看时却见是九宝连环钗一对,白玉如意一双、另有上用宫缎两匹,宫花二十四对,又有珍珠、玛瑙、玉石的戒指各一对。

  看罢多时,贾母便将单子交回到宝钗手中,道:“既是这样,宝丫头还是应该过去谢谢太子爷和六皇子的盛情才对。”宝钗答应着,心里虽然高兴,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看向黛玉道:“宝钗不过是个皇商之女,竟然能得太子和六皇子如此厚爱,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黛玉一笑,低头喝了口茶,却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湘云惊诧地叫道:“宝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太子和六皇子的?我就说宝姐姐是姐妹中最出色的,也难怪太子爷青目呢。”

  “云妹妹。”宝钗脸上微红,低下头去,掩去了眼中的志得意满。

  酒过三巡,对面太子又派了小太监过来,说是久慕薛姑娘花容月貌,才比文姬、德配班昭,欲待一见,请薛姑娘过那边席上一见。

  宝钗因今儿是生日,穿的都是新鲜衣服,又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这会儿对自己的容貌自然是极自信的,又因为这上房离那边楼上有一段距离,太子又点明了是要见自己,黛玉、湘云、探春等虽也出色,但太子终究是看不到,无形中就减去了自己的压力,因此心中暗喜,早站起身来,给贾母、王夫人等行了礼,便随着小太监过去了。

  这里贾母、王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愤愤,但一时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静等着宝钗回来,许是因为拘谨,座下之人竟然无一人说话的,黛玉本想置身之外,随便捡写能吃的食物下口,不过看看席上不过只是一些甜烂之物,总无自己爱吃的东西,因此便端了茶杯啜饮。

  宝玉凑在黛玉边上,道:“林妹妹,你怎么不吃东西?我刚问紫鹃,你今儿早起也不过喝了几口桂圆莲子汤,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黛玉笑道:“一日总也无事,哪里就饿着了。”

  “是不是这席面上的不太合你胃口?”宝玉伸着牙箸在席上翻检了一回道:“宝姐姐口味怎么就和咱们不同,总爱吃这些老年人爱的甜烂食物,忒没嚼头了些。林妹妹,你爱吃什么,我去让厨子里给你另作。”

  黛玉笑道:“罢了,我这会儿子也不想吃什么,也犯不着借着别人的光另作自己爱吃的,你要是真想,云妹妹他们也没怎么吃,少不得晚上要你重新请客另摆一桌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湘云。湘云却正焦急地看着对面楼上,口里还道:“宝姐姐怎么还不回来?”一时又拉住老太太道:“老祖宗,我也去看看吧!我还从没见过太子和六皇子长什么样子呢?”

  老太太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骂道:“这也是个大家闺秀呢?没得要去看看男子长什么样子的?你婶子是怎么教你的?”

  “我就是想看看太子和普通人长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湘云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坐在一边拉了宝玉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黛玉听她们闲话家常,不过又说些夸奖宝钗、奉承薛姨妈的话,心中亦发觉得无趣,一时又不好就走,便和贾母说了一声,坐到迎春席上去和她们说话。

  一时宝钗回来,又得了太子赏下的一枚随身玉佩,探春、湘云自是又一番赞叹,一时说那玉如何好,一时又说宝钗是个有福气的,王熙凤也在一边打趣道:“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贤德妃娘娘了,莫不是这宝姑娘将来也是个有造化的?好姑娘,说不得将来还要你提携提携我呢。”说着半真半假的的给宝钗行了个礼。只把宝钗羞得躲在一边道:“凤丫头最是个促狭的,这会儿又拿我来打趣,不过是太子听六皇子和元妃娘娘说起省亲时姐妹的诗作,这才有心来见一面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妹妹脸皮薄,凤丫头快别说了。”薛姨妈拉了宝钗坐下,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这会儿又不是时候,只得暂且忍了。

  有下人来回说小戏子们都准备好了,等着开戏呢?请贾母点戏,贾母自然推让一番,说要让对面的太子爷和六皇子先点,哪里知道太子却道今儿乏了,要先回去的。贾母便只得罢了。

  贾赦、贾政等人将太子送走,贾母这边才又重新开戏,贾母便一定要宝钗先点,那宝钗推让不过,因揣度贾母喜欢热闹戏文,便掀了一折《西游记》,之后凤姐又点了一处《刘二当衣》,台上那十二个小戏子装扮了唱起来,倒也果然的有模有样。

  黛玉是个爱清静的,于戏曲上本来就看得不多,也就偶尔看过一两个戏文,因此倒也不甚在意,及至贾母让她点时,不过从戏单子上随意指了一个让她们唱去。及至后来宝玉、湘云、迎、探、惜俱各点了戏,黛玉也不过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想着心事,司云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说是有事情要处理,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及至唱到了一出《离魂》,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黛玉才吃惊地看向了戏台,怎么那个唱春香一角的小戏子的声音和颜岚竟是颇为相像的,仔细看去,那身形也有几分相像,不过更为清瘦一些罢了,脸上涂了油彩,隔得又远,却看不甚分明,难道……黛玉被自己心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更加仔细地看向那个春香。却听她唱道:“再不叫咱把领头香心字烧,再不叫咱把剃花灯红泪缴……”那声音,分明就是寻了三年未见得颜岚。

  一滴泪落在衣衫上,立刻又有泪花遮挡了视线,黛玉忙忙地拿帕子擦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宝钗、宝玉等人看自己的表情。一颗心早已系在那舞台上的身影中。

  “林妹妹……”不知道黛玉因何伤感,迎春机警地拉了她一把,黛玉这才惊醒,转头不解地看向迎春,蓦然却瞥见宝玉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便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呵,这小姑娘唱的真好!”

  欲待让紫鹃去后面看看,可是总也抽不出身来,那颜岚下去了,却又另换了一出来唱。黛玉便越发的有些坐立不安了。及至重新摆了酒席,贾母又命宝钗点戏,宝钗缺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叹气道:“宝姐姐怎么只好听着些戏,刚才那个小旦龄官唱的极好,我还想着让她再唱一段《袅情丝》呢。”

  湘云在一边笑道:“你快罢了,今儿能听戏你也不过是沾了宝姐姐的光,还由着你不成?”宝钗笑笑,便又讲起了这出戏的好处。黛玉知道这是原著中的情节,因想着和自己无关,并不插话,反而宝钗说完后,到听得下面有人叫好,道:“果然宝姑娘最是个博学多闻的,这支《寄生草》果然的极妙。”

  众人听去竟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况又是在下人堆中的,贾母、王夫人等人自然是极为不悦,且不说这上房侍候的都是丫头婆子,不容小厮进入,但说这内眷聚会,也不该有男人参与进来的。因此面色一沉道:“谁让你进来的?怎么府里竟没有一点儿规矩了吗?”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果然从下面人中闪身出来一个男子,却见他穿着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的月白色丝缎长圆领通身长衫,宝蓝色湘绣金色缠枝花纹束口箭袖,绛红三色镶白玉腰带,头上戴了一顶金鹰展翅珍珠冠,脚蹬青面白底缎子朝靴,含笑站在一边,双目直视王夫人道:“只不知道府上的规矩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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