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九重山
第五十一章
古琴有如流水潺潺的妙音流泻而出，在大厅中回旋，苍茫，悠远，又带着刻骨的清寂，攀上廊柱，久久回荡。
二胡的音色乍起，从中间穿插而来，好似母亲温柔的抚摸，舒畅，煦暖，涤荡万物的轻灵柔和。声音渐行渐大，成为无争的主旋律。而那古琴幽幽的低鸣，默契的簇拥着每一个音符，不争不抢，细水长流，淡淡地，深沉的，环绕在明丽的二胡曲调之间，好似泥土对花枝的呵护，好似一份埋藏已久的爱慕。
……
高山流水，琴瑟和鸣。
午后细碎的阳光斜斜撒入，带着金粉一般涂在两个神仙眷侣般的人儿身上，指尖，随着他们微微盈动的长袖，轻轻舒展的眉毛，颤动的长睫一路描画。微妙的，温馨的，柔软的，动人的情怀淡淡弥漫而出，渲染出一种异常奇妙，美好的气氛。
看的人痴了，听的人醉了，而当局的人……也许便是迷了。
啪——
古琴琴弦忽而崩断，美妙的气氛毫无预兆的被打断，众人似乎都有一瞬的懵然，不知身在何处。
染箫先一步起身，神色有些暗淡，眸光不复平日的好整以暇，反是有些淡淡的急躁和烦乱。衣摆一掀，他侧目道：“肩膀忽然痛了，我回房休息。”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开，好似逃离。
轻轻放下二胡，蓉若望着那道背影，稍稍失神，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种融洽而美好的感觉，似真似幻的辨识不清，差一点……便沉沦了呢。
起身，抚上那古琴，指尖压在断弦上，缕出丝丝血迹。
是他，强行弄断了这琴弦……
还好，还好。
抬眸，蓉若承受着人群中那道略显灼热的注视，良久，转出一个笑：“小二哥，赔琴的钱，记在云彻云公子账上。”说着朝人群中努努嘴，启步穿越大厅，与人群中央的云彻擦肩，上了二楼。
云彻没有回头，依然紧紧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舞台，方才那两个人有些醺醺然的神色似乎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玩火，必将自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先玩的火，又是先烧了谁呢……
*
“喂，我说染箫，染大乐师！你到底打算带着我们在这盘山道上兜多少圈才算完啊！”一记悬崖勒马，云彻惊险策马停在环形山路的边沿，马蹄之下，小碎石不断落下，下面万丈深渊，完全听不到石子落地的声音，云彻撇撇嘴：“我可不想再堕崖一次！”
“当真不想？”染箫勒马回眸，唇角似勾起，细看又没了表情：“那就让你跟来的人撤了吧！”
三日前，他们从客栈出发，前往重央宫。这一日，便是来到重央宫的天然庇护之所——九重山。
九重山，陡峭分为九级，越到上面，却是险恶。江湖传言，重央宫坐落在九重山后的太乙幻境中。多年来，无数武林人为了各种目的想要进入重央宫总部，却大抵死在这陡峭的九重山上，有来无回。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九重山的第七重，已经异常险恶了。偏偏这时候，染箫带着他们绕起圈子来，自然是发现了，从客栈开始，一直尾随到这里的名门正派们。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撤了吧！”云彻无奈摊摊手，左手一扬，山谷一阵窸窣，阴风起，又落了。云彻看看染箫，染箫也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
“嗯……”云彻脸色一沉，倏的举起左手，又是一阵窸窣。
染箫勾了勾唇，依旧岿然不动。
“没有跟梢了，你还不走？”云彻有些抓狂道。
“没有了？洛大人，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染箫盯着蓉若，说的很淡。
蓉若脸色一沉，手指交叠，在背后做了个强制离开的暗号，随即，又立刻做了个命令的手势。
“好了，二位随我来吧。”染箫这才满意转身，朝着更高的盘山路走去。
“染大乐师看样子身子恢复得很快啊？这样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倒是比我这个要去重央宫总部交涉的主角还心急？”云彻策马跟在染箫之后，过快的马速让地上的小石子簌簌往山下掉，卷起不小的烟尘，几乎连山路的边缘都看不到了。
自从打客栈出来，他们便是以从前三倍的速度死命赶路，先是马车全速颠簸。简直是累死马匹的架势，但是时间却算得精准，每行到一处驿站，马便是恰好倒下，换上新的。正是染箫这种不要命的赶路法，让一般要走上十多天的行程缩短到三天。
这舟车劳顿，云彻一身内力的高手都有些吃不消，浑身好似散了架一般，从马车上下来，话都不愿说，一张口就要吐出来。而染箫身上带伤，却还是坚持立刻换上西域良驹，即刻启程九重山。
想到这里，云彻颇为忧心地看着染箫挺得笔直的脊背，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二十天，先生是想在二十天内，将我们带到目的地。”疾马跟上云彻，蓉若轻声道：“管家确定洛长卿身份的真实，疾报京师，快马加急，传送需要十天。启奏圣上，得到证实，回程亦是十天。二十天，是揭穿洛长卿身份的期限，二十天后，便是朝廷重新行动的时机。”
所以，他这个关键人物，要在最后期限之前，回总部。
染箫并不搭话，默默领了一会儿路，随着地势越发险要，眼前忽而没有了路，反是出现一道50米长的山谷。
“第九重，到了。”染箫勒马回眸，淡淡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峡谷对面。”
“这……还真是天然屏障呢！染大乐师还不开启机关？”云彻上前与染箫并肩，极目远眺，想这距离，他这内功跳过去也是费尽，传言中那些想要找到重央宫所在的喽啰们，自然更是过不去的！
染箫侧目看看他，轻轻笑了：“呵……没有机关，我们要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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