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 妙手回春

　　方玩世终于将定生死的一碗药小心灌进李州牧嘴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冯医师与杨夫人屏息等待，莫嚣一直坐在侧里的椅子。屋外一众人等，其中最泼辣的陵水仙也不敢多说什么话。

　　梆……梆……

　　巡夜人敲出宵禁的警示，一圈一圈扩散，竟是此时最触目惊心的动静。

　　“怎么还没醒？”陵水仙终于等不住小声嘀咕。

　　方玩世回头望了眼未曾离去的莫嚣，他是有身份的人，本来不必呆在乌烟瘴气的病房。他却一直呆着，好像让他心安。的确，他看见他还在，心里渐起的慌乱就平息下来。

　　回头病床上毫无动静的李州牧，仅存的生命似乎在一点一点消逝。方玩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启唇，欲道“节哀”。

　　“哇”一声，吓得玩世后跳大步，只见李州牧倏忽瞪大眼睛腾得从床上坐起，朝地面吐了一大口污血，突然喊了声：“云泽县疫情如何！”重又躺回病榻昏睡过去。莫嚣凝眸。

　　“李大人身体还虚弱，明晨，至多过午，李大人定能清醒。”方玩世舒口气。他的药，见效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冯医师率先反应过来，观面探息，切脉喜道：“心脉已平，毒素已清，李大人得救了！方大夫，方大夫真乃神医弟子，乃弟子神医……”

　　冯医师胡言乱语夸了一阵，杨夫人伏到夫君身上喜极而泣，门外一阵骚动，砰一声打开，陵水仙红着眼眶大叫：“夫君！妾披星戴月地伺候你，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你盼醒了！”一众妾侍跟着扑进来，倒把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前的喧闹，才让方玩世彻底醒神，拭去淌下脸颊的汗水，满心欢喜，觉着自己就是神医。清凉的空气从门扉飘进，想必很能洗刷疲惫。转了转身，身体有些发僵，步伐却很轻快，步出房门，得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毕竟，洗澡最舒服了。

　　“莫敛之……”方玩世看见跟出房门的莫嚣，脱口而出道，“烧水来，我要沐浴。”

　　莫嚣吃吃一笑，装作无意揉了揉玩世的垂至肩上的头发，坏笑：“这回，我烧的水，不如一起？”

　　方玩世不以为意：“好啊，帮我搓背。反正朋友间‘肝胆相照’。”

　　“算了。”莫嚣黑了脸，“我去烧水。”

　　翌日清晨，方玩世去李大人房里瞄了一眼，杨夫人和几个侍妾守着，人还没醒。

　　便回屋取出一些这几日攒下的碎银，系上钱袋别在腰间，准备先上街逛逛。

　　呼啦打开门，艳阳高照，伸个懒腰：“天气真好啊！”

　　旁边的门也呼啦打开，莫嚣走出来打量一番，道：“你要出门？”

　　方玩世心说他只想一个人出去，可不想有人烦，毫不客气地说：“我就去街上买点药，你就不用跟来了。”

　　“什么药府里没有？”莫嚣把门扣好，环着双臂侧头看他，只怕是故意撇开自己一个人去哪里快活，眉毛挑起，“正好我也有事出门，走吧。”

　　方玩世俏脸一黑，顾自转头走了。莫嚣迈着长腿，轻轻松松赶上。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市井愈发的热闹。青州的廛市属此处最为鼎沸，河这岸是一排排的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河对岸稍许清静，是当地有名的几家餐馆，飘着“面”，“粥”“茶”的帘招。

　　过桥时，有小贩卖鱼的，方玩世只看了眼，匆匆走过。莫嚣觉得好奇，便问：“本来说是去买药材，却逛到这里，我还以为你要先买条鱼来。”

　　方玩世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吃面。”

　　莫嚣琢磨着，见玩世已经跑开，只得提步跟上。

　　前面围拢一群人，把路堵住了些，方玩世皱着眉头去看究竟，挤进人群，手心一暖，回头莫嚣也挤了进来，耳边是他闷声：“这么多人，不怕走丢？”

　　“丢什么丢，我认得路。”方玩世抽出手，瞪了眼。

　　人群中间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掩不住是个美人坯子。披麻戴孝跪在路上，抱着“卖身葬父”的木牌，身前破草席裹着的想必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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