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以后的路自己走
菁华宫，暖香阁萱室，玄曦靠坐在床头神情落寞。
这几日一心只装着蝶儿，反倒忽略了自己母亲的精明，这不昨夜他才下灵雪峰不久，便被人请到了这里。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劫，他的法力大不如前，到底不敌他们人多势众。
燕玉锦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懒得理会，也没有力气理会。
从灵雪峰下来，玄曦便觉得力不从心，浑身的骨头更似散了架一般，他心里清楚，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和蝶儿在一起的日子，他努力压制体内的剧毒，撑一天是一天，直到昨夜，他觉得自己再无力支撑，才不得不舍她而去。
他现在好怕蝶儿找来，他甚至希望楚墨风已将蝶儿留住，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他不想蝶儿看到他现在不死不活的样子，那对他而言，比死更痛苦。
菁华宫门口，打扮一丝不苟的蝶儿和守门侍卫说了几句话后，径直奔向暖香阁。
路，怎么那么长！
终于来到暖香阁，蝶儿原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师父了，可事实是她被两个女守卫无情拦住，说要去通报一声。
蝶儿无奈，只好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眼看进去的女守卫回来了，蝶儿想都没想就道：“可以进去了吗？”
女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少主说……你已被他逐出师门，从此天涯陌路，再无半分瓜葛！少主还说，你对他心存不良，迟早会对他下手，他已心有所属，绝不做负心之人，让你好自为之！”
蝶儿踉跄倒退，她终究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蝶儿了，她很明白女守卫这些话的意思，可她就是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师父亲口所言。
“我不信！我要见我师父，你们让开！”蝶儿气势凛凛道。
“少主就知道你不会信，所以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女守卫说着递给蝶儿一张折了几折的纸。
蝶儿接过，忐忐忑忑地打开，当看到上面的字迹时，一双纤手就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当看到上面的话时，泪汹涌而出，师父真的不要她了！
“不！我一定要见到师父！”
蝶儿打定主意往里头横冲直撞，结果是遍体鳞伤。
女守卫：“蝶儿姑娘再不走，我们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走，绝不！她要留下来等，等到师父肯见她为之。
噗通一声，蝶儿跪到门前，两个女守卫面面相觑之后，不再搭理蝶儿。
夜里，忽然下起雪来，雪越下越大，在风里交织成一张网，彻底罩住了蝶儿。她无处可逃，如果他始终不见她，就让她消失在这个雪夜，永远，永远……
萱室，从窗户闯进一道人影，被月光拉得修长。
“为什么不留住她？”玄曦道。
楚墨风：“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玄曦：“是你不够努力。”
楚墨风走近玄曦，道：“是你让她陷得太深！”
玄曦：“你认输了？”
楚墨风轻叹一声，道：“输得心服口服！不过等你死了之后，我还是会想法设法得到她，再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她，我会叫你死不安生，在九泉之下悔青肠子。”
玄曦：“你都知道了？”
楚墨风：“不是知道，而是想通了，想通了为什么那晚，你不在屋里头哄她，却跑来外头撩我？”
玄曦：“注意用词。”
楚墨风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欲望，可惜没多久，我竟然主动熄火了。你实在是高！你是算准了还是怎么着？还是你压根就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情敌？”
玄曦笑：“情敌利用好了，就是最好的朋友。”
楚墨风抛了一个算你狠的眼神给玄曦，而后道：“这么说，你承认你喜欢你的小徒弟喽？”
玄曦不语。
楚墨风叹道：“这绝对是默认啊！”接着又道：“你想我怎么做？”
玄曦神情肃然，道：“带她走，我不介意你用任何手段。”
楚墨风“……”
玄曦：“好好照顾她，不然，我到了九泉后，很快会回来接你！”
楚墨风：“……”
玄曦：“我信你！”
楚墨风：“就冲这仨字，我也绝不能趁人之危！”
玄曦：“……”
楚墨风：“她人呢，现在就在外头，而外头，那是风雪交加啊！如果你不想她死在你前面的话，我劝你，还是尽早让她进来！”
话落，楚墨风从窗户飞了出去，他是真的袖手旁观，真的不想趁人之危。
楚墨风虽走了，可他临走前说的话却久久回荡在玄曦耳边，玄曦动摇了。
……
暖香阁外，雪已有一尺厚，蝶儿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摇摇欲坠。
师父真的不要蝶儿了吗？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吗？
伤心，绝望，在这茫茫雪夜中，无限放大，放大……
“蝶儿……”
一声无力却极尽温柔的轻唤传入蝶儿耳中，在凛冽的风雪中，这道声音显得极不真实，如果不是她一直盯着暖香阁内，如果不是她第一时间，看到那道站到门口的伟岸挺拔的身影，她一定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师父……”
蝶儿低唤了一声，饱含深情，紧接着从雪地里站起来，扑向玄曦。
噗通一声，蝶儿摔倒在地，之前跪了几个时辰，一双腿终究是不听使唤了。
蝶儿眼含热泪望着玄曦，眼睛一眨不眨，她深怕她眨一下眼睛，他就不见了。
一步，两步……蝶儿看着玄曦一步步向她走来。
近了，更近了，她的心怦怦乱跳，她的泪肆无忌惮，她的笑纯净如莲，在他眼中，徐徐盛开。
玄曦俯下身去抱起蝶儿，目光在接触到蝶儿唇角的血渍后，立时变得冰冷如刀锋，扫向站在暖香阁门口的两个女守卫。
两个女守卫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蝶儿见她们要遭殃，念着她们没有下死手的善心，帮她们解围道：“不怪她们，是蝶儿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这四个字一下子提醒了玄曦，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下了死令，她们怎么会胆大到对蝶儿下手！
玄曦转头看蝶儿，眼里满是疼惜，之后抱着她一步一步往萱室走去。
每一步都异常吃力，每一步都无比坚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坠落，他冲她笑笑，继续前行……
蝶儿：“师父放蝶儿下来吧。蝶儿能走！”
玄曦：“以后的路自己走！”
……
回到萱室，玄曦欲将蝶儿放到床上，不想到了床边，双腿支撑不住，身体一个前倾，竟把蝶儿压到了床上，这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燕玉锦端着药前来，碰巧看到这一幕，大惊之下，药碗从手中滑脱，啪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药也洒了一地。
玄曦和蝶儿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在看到来人是燕玉锦后，蝶儿急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玉锦缓过神来，扭头便跑。
蝶儿看看玄曦，竟一脸的波澜不惊，不是应该爬起来奋起直追吗？书里是这样写的。
“蝶儿刚才，想到哪样了？”玄曦转过脸来，看着蝶儿问。
蝶儿垂眸，不敢看玄曦，原来她刚才，思想已经那么不健康了。
玄曦笑笑，用洁白的袍袖去擦蝶儿唇角的血迹，他的动作温柔耐心，生怕弄疼了她。
“师父……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蝶儿不疼！”
玄曦动作一顿，道：“可师父心疼得紧。”
蝶儿抬眸，果然看到玄曦疼惜的眼神，却道：“蝶儿亦心疼师父不声不响地离开。”
玄曦愣了一下，笑道：“才分开了一日，蝶儿就又长进了！”
蝶儿一把将玄曦从身上推下去，坐起来看着他道：“师父是真当蝶儿什么都不知道吗？”
玄曦皱了下眉，不温不火道：“蝶儿好用力！原是散了的骨头架子，这么一摔，彻底散了。”
“师父还要瞒蝶儿到什么时候？”
“不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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