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笃誓
待平静了心绪，雪千颜有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雾隐，道：“原来如此！倒不全是你的错，你身上有伤，先起来再说。”
“谢宫主体恤！”
雾隐原本还在担心雪千颜听出了他话里的破绽，才迟迟不语，这会听她这么说，心中反而踏实了，站起身子，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雪千颜想起那些白白死了的侍女，问道：“那些侍女的尸首，现在何处？”
雾隐沉声道：“属下就地安葬了她们！”
“这样也好。死了总不比活着有选择的权利，有个收敛尸身的地方，就是好的。”雪千颜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神情总归有些落寞。
雪千颜沉默了一小会儿，对雾隐特别叮嘱道：“蝶儿的事，万不可让曦儿知道，以免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倘若曦儿问起来，就说她是不告而别。”
“宫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雾隐这么说，为的是安雪千颜的心，至于怎么做，全凭他的心来决断。
“这里没什么事，你且回去将养将养，等过两日曦儿回来了，这菁华宫只怕要被他翻个个儿！到时候，他要折腾谁，恐怕你是头一个！”雪千颜只是给雾隐提个醒，要他早做准备罢了。
“谢宫主提点，雾隐必会从容应对。雾隐告退！”雾隐说完，恭敬退出大殿，在殿外停顿了一下步子，才踉跄离去。
殿内，雪千颜的神情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出戏越唱越精彩，越有看头，忧的是蝶儿一日不死，玄曦始终不会死心。不死心，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接纳燕玉锦。她倒是不想想，死心这两字掉个个儿就成了心死，那么即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比起死了，更加悲剧。
赤炎城，七星殿，流幻的房间里，蝶儿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夜月枫的脸，顿时惊得一哆嗦。
“幻儿别怕，有我在呢！”夜月枫此刻的语调和神情，令人不禁会想，女人温柔起来是水，男人温柔起来是祸水。
这情形又好比狼对羊说：“别怕，我保护你！”羊的心里能不打鼓吗？
蝶儿往被窝里缩了缩，恨不能整个人都躲进去。
“怎么？睡的不好？还想再睡一会儿？”夜月枫的温柔还在继续，看着蝶儿的眼神，更是深情无限，真真是一向决绝最无情，温柔起来要人命。
“才不是！我睡得很好！”蝶儿立马否定了夜月枫的说法儿。
“怎么会睡得好呢？你一会儿喊着师父，一会儿又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定然睡不安稳。”
蝶儿心里知道夜月枫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玄曦，也不反驳，眼睛一红，可怜巴巴地看着夜月枫，道：“我想我师父了，你能放我走吗？”
夜月枫见不得蝶儿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把脸转向别处，道：“他心里没有你，你心里又何苦装着他？”
蝶儿一听这话，情绪骤然变得很激动，一下子坐了起来，道：“你说的不对，师父曾亲口和我说，我已在他的心里，为了证明给我看，师父不惜重伤自己。我不会信你的话！”
“好！就算有，也绝不会是全部。三百年前，他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这说明什么，幻儿难道不懂？”
换作从前，夜月枫绝不会有耐心在这里同蝶儿摆事实，讲道理，他定会先要了她的人，再进到她的心，把另一人从她的心里一点儿一点儿挤出去。可如今，他变了，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他会慢慢的，很有耐心地让她彻彻底底爱上他。
蝶儿终于知道，玄曦身上多出那一道伤口是因何而来。那么深的伤口，若不是偏离心脏，只怕性命不保。而夜月枫口中的女人，除了燕玉锦，她实在想不出别人来。她的心突然好痛，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师父为了她，真就甘心舍了性命，蝶儿还敢奢望什么呢？”
蝶儿想到那日雪千颜将玄曦当做宝贝送给燕玉锦，若玄曦心里不愿意，定不会甘心情愿任其摆布，可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抗拒之意，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夜月枫在一旁看着蝶儿哭的稀里哗啦，心里有些后悔方才出口的话，坐到蝶儿跟前，哄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可就变成大花脸了！”
蝶儿不理，只是呆呆的坐着，泪流不止，屋内原本清晰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不堪。
夜月枫自己挖坑自己跳，这会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不为博美人一笑，但求美人不哭。
不多时，夜月枫有了主意，虽不能长治久安，却能解燃眉之急，只是心里有点儿小委屈，可为了“幻儿”，他也是豁出去了。
夜月枫摇身一变，脱胎换骨，哪里还有夜月枫的影子。
“幻儿，你快看看我是谁？”声音还是夜月枫的，模样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蝶儿扭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那种熟悉，足够冲破泪水的隔阂，清晰到达眼眸的深处。
“师父……”一声深情地呼唤，一个拼尽全力的拥抱，凝固了时间，遗忘了伤痛，留下的只有她对他永不搁浅的眷恋。
夜月枫浑身一僵，目光一滞，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是暖的，心却越来越冷。
这是他自找的，为了“她”，他甘当玄曦的替身，但在心里笃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玄曦从幻儿的心里彻底赶出去！”
夜月枫回抱过去，侧脸贴着蝶儿的颈项，来回婆娑，脸色阴郁难测。
清醒不过转瞬，当蝶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抱着的男人不是玄曦的时候，一把推开了夜月枫，转而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神情慌乱无助。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蝶儿好怕！”蝶儿在心里道，把脸埋在膝盖上，抱着膝盖的手臂用力紧了紧，恨不能将整个人缩成一团。
夜月枫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一颗本就不宽绰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住，更狭小的容不下一粒沙子，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豁达，道：“幻儿，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来我身边。”夜月枫的语气很轻，生怕吓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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