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神秘气息 下
玄曦似乎没料到陌尘会问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我之所以拒绝，原因有四，其一，是因为她，我已视她为妻，就该对她忠贞不渝，我的心，我的人，皆交付她一人受用，岂容她人染指！其二，我不爱那些上侍，在我看来，男女之事当是你情我愿，不然就成了‘禽兽之事’，我既不贪图一时的欢愉，又何必行那‘禽兽之事’。其三，她们爱的未必是我，不过是爱我这副天生的好皮囊，既是爱我的面子，我又何必付出里子！其四……”
玄曦有意看看陌尘，见她饶有兴致地在听，也就勉强继续说道：“其四，她们为我侍寝只是名义上的，实际还得我全力配合，说到底还是我吃亏，与其与她们周旋，不如只为我娘子一人受累。如若真累死在我娘子身上，她必时时刻刻想我念我，我死也值得。累死在她们身上，她们转身又不知承欢在谁人身下，我死了也白死。你说，我有必要在她们身上浪费感情和体力吗？”
陌尘细细听来，心中无限思量。她眼前这个男子，岂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表里如一，才真叫人爱得死去活来。
她心里对他的话极为认同，明说却有些难为情，于是变着法儿地赞道：“分明一番不三不四的言语，听你说来，如何就成了正经话？”
“话是人说的，正经人自然说的正经话。”
陌尘莞尔一笑，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施法温之，折回来递与玄曦。
玄曦接过，喝了一小口，看着杯中水荡起浅浅的波纹，好似她的温柔与体贴，每每触动他的心弦，他都没有办法奏出一曲和谐，无奈绷紧，直至弦断，宁她伤心，勿她错付。
陌尘见状，一把夺过玄曦手中的杯子，一仰头，喝尽杯中水，随即笑道：“这水果真淡而无味，怪不得你只喝了一小口，便用了那种愤世嫉俗的眼神看着。这下我把它喝尽了，你没得看，自然也用不着多想了。”
话落，陌尘送了杯子，又折回来坐好，一抬头看见玄曦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有意避开他的眸光，正经说道：“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三百年前，你说你能感受到这对翅膀上面残留的女子气息，同你之前在你周围感受到的女子气息相同，这就足以说明她很早以前就在你的身边，至少与你相隔不远。你还说自从你把这对翅膀带回来以后，那股你成年后便消失的气息重又回来了，姑且不算你成年后那段时间的空缺，如果至今那股气息仍在，那么前后加起来，她缠着你也得有近千年的时光，这么久的时间里，你确定你就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吗？”
玄曦敛了笑意，认真说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但我能确定在这期间我不曾见过她一面。她的气息我太熟悉，如果真的见到，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在宫中找过她？”
“怎么会没有！几百年里，我屡次召齐宫中所有侍女一一辨认，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更曾用尽各种办法去到宫中各个角落，这里甚至还包括宫中所有侍女的房间，可依然没有结果。但有一样是我能确定的，那就是她一定还在这里，因为至今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这种感觉从我爱上她算起，几百年来无增无减，于我来说，既是折磨，亦是欢愉，若然再失去，就真只剩下痛苦了。”玄曦说完，难免情绪失落。
看他难过，她心里岂会好过，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给他希望。
“你有没有想过，她有可能被困在宫中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宫里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知道的，也没有我没到过的地方，便是宫中哪里有一个洞，一个缝隙，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奇就奇在……宫里除了我住的萱室，没有任何一处留有她的气息。”
“你说宫里只有这个屋子里有她的气息，那不就是说，她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起，你又怎么说没见过她呢？你说给鬼听，鬼都不信！”陌尘像在赌气说道，心想：“明明就被人看光了，还不自知，非要自欺欺人地说没见过，那要真没见过，岂非见鬼了！”
“你说这话，倒像在吃醋。我很好奇，你吃的哪门子醋？”
“你……”
玄曦打断陌尘的话说道：“这么激动干嘛！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又不非要问出个一二三来，何况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她’这么多年来，肯与我朝夕相伴，却不肯出来相见，确实没有道理。”
“除非她不是人。”陌尘大声说道，无意撞上玄曦不悦的目光，随即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说，她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一缕香魂。”
玄曦不语，脸色凝重。
陌尘赶忙劝道：“你不要难过，更不要悲观，既然你说宫里没有她，那她会不会在宫外？比如说……”
“浮屠塔？对了陌尘，你还记得那夜我同你在屋顶上，你问我的那句令我立马不悦的话吗？”
“我当然记得，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却反问我：‘难道你觉得……菁华宫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吗？’你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高兴了。我当时就在想，你可真是个心性无常的少主，忽冷忽热，忽好忽坏的。本以为我用沉默就能化解尴尬，没想到你那么不解风情，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飞走了。”
玄曦知道陌尘是为了逗他开心，才故意学得有模有样，心上一暖，道：“你还真是有心，一个字都没落下，连表情都不差。其实那夜我突然不悦，并不是因为你的那句话，而是我想到了一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是有关菁华宫后山的禁地浮屠塔。在宫中的确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可浮屠塔也属菁华宫，母亲却坚决不许我靠近半步。”
“难道你怀疑她被关在塔中？”
“我的确怀疑过，不过我曾经问过宫里几位年长的侍女，她们说浮屠塔中关的都是些祸乱仙界的妖魔，我实在没办法把她同妖魔联系在一起，所以我放下了最初的怀疑。”
其实放下只是表面，如果真正放下了，何故那夜他会反应那么强烈。
陌尘看着玄曦的眼睛问道：“她如果真的是妖，你还会爱她吗？”
“不管她是什么，我的爱都已完全给了她，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除了爱她，我别无选择。”
他对“她”的爱不在皮肉，已铭心刻骨，要他不爱，必先剜心剔骨，岂有活路。
“我明白了。”简短却深刻的四个字，暗示她内心的转折。她突然意识到，“她”是他的毒，亦是他的药，他不爱“她”，唯有死路一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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