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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上元


  宗正府有一处所在,名静思堂,乃是羁押宗室中有罪者的所在,自嘉楠携弟返京,萧弼就被送入此处。原宗正因默允了萧峤称帝一事,嘉楠进京之时就自尽在了家中,也算保全了一家子。嘉楠进京之后,挑了安乐郡王萧弣接任宗正。萧弣与萧弘、萧弼二人乃是同一个祖父,因亲祖母只是一个宫女子,故而只袭了一个郡子之位。嘉楠在宗室内细细挑过,先封了郡王,随后再指为宗正。

  萧弣自知荣华从而而来,自然要为其效力。上任第二日,就到了静思堂中,一个人进了萧弼的囚室。萧弼多年不见这位堂弟,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是从其衣饰之上,分辨出应是宗正。萧弼踞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角,讥诮道:“你是什么人,孤的侄女儿怎么不敢来见。”

  萧弣淡然道:“长公主日理万机,哪儿有空来理会一个谋逆之人。”

  萧弼眉头紧了一紧,脸上讥诮之色更盛:“用不着孤了就是谋逆之贼了,前几日王叔可叫得没有半分迟疑。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如此面甜心黑,我萧弼栽在她手上不冤啊。只是小姑娘到底经的少,当日她当着众人的面赌咒发誓,转头又毁个一干二净,来日再要想取信于人,可是不能了。”

  “堂兄多虑了,长公主人品高洁,赏罚一贯分明,大家怎能不服。她虽然不能对谋逆大罪视而不见,但也不会背誓。”

  “她肯饶我?!”萧弼急切的问到,声音不禁有一丝发抖“既如此,怎么一入京就把我关押在此?几时让我返回闽州?”

  “长公主当日确实亲口允诺‘不罪闽王爷,不株连闽王府上下'。故此已经命宗正寺并礼部预备先帝幼子五殿下出继承袭闽王一脉。将来的闽王爷与圣上是同一日出生的亲兄弟,又有先帝亲自抚养长大,如今长公主更是时时照拂饮食起居,岂会怪罪。闽王府呢,长公主也说了,幼弟年幼,不宜远行,待成年后再就藩不迟。闽州那边的王府,先遣长史过去打理就是了,闽王爷既然还没就藩,留下一些扫洒之人也就罢了,闽王府上下,又有什么可以株连的呢。至于你嘛,已经废为庶人了,恩旨在此,要听一听吗?”

  萧弼目呲欲裂,嘶声道:“她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萧弣哑然失笑:“这句话堂兄不是该问自己吗?堂兄是不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倘若弑君谋逆都可以放过,是要天下人都有样学样,无事就要造造反吗?”

  萧弼恨得以拳击地,关节捏的发白,捶到渗出血来:“可惜我三万闽州好男儿!”

  萧弣冷冷道:“为圣上剿贼才是他们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长公主对他们可谓是仁至义尽,所有战死的闽州将士,一律与拱卫圣上战死的亲卫同等论功,家人不仅不罪,还受朝廷恩荫。若不如此,单凭你那纸军令,就妄想三万人替你拼命,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萧弼颓然顿地:“那你还等什么?鸩毒还是白绫,呈上来吧......”

  萧弼身为皇族,又有闽州军立功之举,尚能求个全尸。华兴卓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押回天京之后,经三司会审,判了凌迟寸磔,挫骨枭首之刑。华兴卓在法场的丑态也不用多提,无非是又给京中百姓增添若干谈资而已。

  留京官员虽说没有大量牵连,但各部司也难免有一些华兴卓乱京之时站队过于爽快,甚至助纣为虐,有了实证的。各级官员互相揭发之下,又查处了一批,出了若干缺员。好在嘉楠与奕桢记忆力尚记得前世一些较晚得到提拔的能员,此刻自然一一考察了补上。

  李巍连升数级,身居吏部尚书之位,连日来见嘉楠总是胸有成竹给出一个又一个出缺的人选。难得的是他亲自一一考察过,竟然俱都十分贴切,不由得暗暗惊心。这公主就算再怎么早熟,也要明年才及笄,不仅对朝政熟悉,对国之储才也有心得,哪怕她就是个男儿生,打小儿立为太子教导,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如同妖孽一般。他有时暗恨自己年长的孩子竟是个女儿,倘若是个男孩,年岁正是相当,倘若能得长公主青眼......

  李巍身出寒门,故而不比王甫神这样的世家子弟万事来的便宜,好不容易得了长公主送出的机会,便要不顾一切的抓住往上攀爬。此刻,他只能略微有些遗憾的想,他梦寐以求的光大李家门楣的渴望,只能指在八岁的儿子李元奎身上了。在上庸他就把李元奎送到萧嵩身边陪伴,路途无趣,李元奎的陪伴让萧嵩暂时忘记了山林逃生的惊惶。回京之后,李元奎更是成了小皇帝跟前第一得意的的伴读与宠臣。

  嘉楠国事繁忙,已经不能像幼时那样时常陪伴幼帝了,故而只是为萧嵩与萧峤两个细细挑了陪侍与伴读,仍交给宗学的太傅带着一起读书。

  时间飞逝,展眼新年将至,礼部拟了若干新的年号送上来,嘉楠取了定平二字。正月初一万寿节这天,改称定平元年。

  新年里原本诸多热闹,但帝后新丧,故而除必须的祭祀典仪之外,一概宴庆全免。大半年来,嘉楠也算是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这一日刚用了晚膳,嘉楠立在琉璃窗前看院中的飞雪红梅。玉琼喜滋滋来报:“侯爷回来了!”

  嘉楠又惊又喜:“果真!怎的这样快!前儿军报不是说初八才打完吗!”

  自八月起,奕桢带了人马先后以雷霆之势平翼州、平洲、闽州三地动乱,战事直到正月方完。他归心似箭,见已经没什么要事,丢下慢腾腾班师的大军就先跑了回来。

  嘉楠还晕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奕桢已经卷着雪花入了厅堂。嘉楠腾的一声站起来要迎上去,奕桢忙道:“殿下别过来,甲胄未卸,仔细过了寒气。”

  两个小太监上前服侍他去了铠甲,奕桢又净了手脸,在熏炉前站着一边烤手与嘉楠说话:“大军班师恐怕还有半月,如今府衙尚没有开印,我也不去部里复命,进城就直接往这儿来了。”

  玉琼早带人悄悄退了下去,嘉楠含笑立在一旁听奕桢讲说战事。奕桢烤了好一会儿,摸摸前襟袖口俱都干爽温暖,方上前一把拥住嘉楠。嘉楠把头靠在他胸膛,听那心脏跳动地咚咚作响。奕桢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之上,留恋地蹭着她满头青丝道:“楠楠,我好生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磁性,只这么简单一句,嘉楠闭了眼听,几乎要落下泪来。忍着鼻头的酸涩,她仰头欢喜道:“回来了就好,这几日好生歇歇。”

  她抬头看去,奕桢虽然净了面,头发却是毛躁躁的,眼里也掩不住疲惫之色,心中一动,问到:“上一顿几时吃的?吃的什么?”

  奕桢心知不妙,又知道自己纵不说,亲兵是不敢瞒她的,故而老老实实道:“怕赶不及今日进城,路上没敢歇脚”见嘉楠脸色不虞,赶紧补充道:“并没有饿着,带了干粮呢!”

  果然嘉楠脸色黑了下来:“出征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来着,身子骨自己不当心,来日落下病来可怎么好!”奕桢急忙高声叫道:“玉琼,玉琼。好姑娘,不拘有什么吃的替你们主子赏我一口,我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嘉楠又好气,又好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转身坐回去与玉琼说到:“懒得理他,刚我吃剩的冷饭凉菜若是还有,就替他端上来。没有了就叫他回云泽乡侯府吃自己去。”

  奕桢大惊道:“你们这主子好生刻薄,好歹也是替她卖命,竟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玉琼看着这一对耍花枪,没有接话,只忍着笑摇摇头,自出去吩咐小厨房了。没多久领着人抬着食盒鱼贯而入,一边布菜一边对仍旧埋怨个不停的嘉楠说到:“冷菜饭自然都是有的,只是一会儿果真给侯爷上了,殿下可别责罚奴婢。”

  嘉楠拍手笑道:“果真如此,我自然是好好的赏你,罚你做什么。”

  玉琼笑嘻嘻望着嘉楠:“侯爷出征在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一日照三餐的挂心有人在外。军报上若是捷报,那就罢了,若是战事不利,殿下是吃不好也睡不香。好容易侯爷凯旋回朝了,殿下倒嘴硬起来。”

  奕桢一边吃饭,一边笑嘻嘻看玉琼揭嘉楠底,听了又不满意:“竟然还说起我来,我那是出征在外自然讲究不得,你在家里好好的也不保重,这笔账倒要好好算算。”

  他吃得极快,嘉楠还要劝他再用些,奕桢拉住她的手,含笑道:“不吃了,我陪你去街上看灯。”

  嘉楠心中一暖,难怪他要风雪兼程的赶回京来,原来今儿是上元佳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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