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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避暑


  也不知道安和十四年的天气是怎么了,天京格外的暑气逼人。往年里皇帝都避居清凉殿,可今年清凉殿自太后薨逝之后就封了起来。刚出了白事的屋子,平时宫人都宁可绕行,别说让皇帝去住了。这一日,新升任的御前总管张德明到御前奏报:“启禀陛下,钟毓山的灵秀宫的修葺业已完毕,营缮司的大匠卿鲁塑前来复命。”

  皇帝正热的心焦,听了张德明回了这么一事,想起前几月为了不让太后与闽王通声气,安排了消夏宫的修葺。因修葺工程也不是很大,加上营缮司办差用心,没多久就已经完成了。皇帝宣了那鲁塑入内,一番询问之后,也褒奖了一番。

  到了第二日皇帝下旨,迁往钟毓山灵秀宫避暑,前朝钦点了若干近臣随驾,后宫中皇后、丽妃并自嘉楠以下各皇子公主等同行。

  灵秀宫与天京城中的禁宫不同,并没有统一的宫墙,而是自山谷起依山而建了若干建筑群落。除了勤政殿是主殿,供皇帝燕居理朝之外,其余院落的居者并无一定之规。谢皇后拟好了后宫众人的住所安排,去乾清宫与皇帝商议。皇帝拿起来看了,赞道:“梓童安排地极妥帖,就这样甚好。另有一样,此去夏宫到底不比禁中,朕那里常有朝臣议事,重庆也大了,正是好动的时候,未免跑动不开。干脆让他去静好堂随你住,与豫庆也好做个伴。”

  谢皇后微微有些为难,想了想道:“静好堂只有两个厢房铺陈得开,豫庆与重庆皆年幼,就让他们各带着人相对住下,平日里也好在一处玩耍。嘉楠就让她住正屋旁的耳房吧。”

  皇帝皱了皱眉头,须臾就松开道:“耳房里怎么好住人。灵秀宫满山的房子,哪里需要这样委屈她。豫庆与重庆皆年幼,所以须得你就近照看着。嘉楠再有几个月都及笄了,让她自己挑一处住下,既然出了宫,也让她松快些。”

  谢皇后一一应了,回了坤宁宫与嘉楠分说。嘉楠听了倒有几分高兴:“既如此,儿臣就挑清晖堂。那里有条小路到山下的围场,回头让垣钧领了人马驻扎在下面,儿臣可以去跑马习箭。”

  谢皇后见她说起这些事情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伸手轻轻拧了嘉楠的脸颊道:“怎么没把你生成个小子,人都怕皇家的女儿刁蛮,偏你还这样,以后谁敢当你驸马?”

  嘉楠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母后还没见过驸马?他马术箭术可比儿臣强多了!”

  谢皇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得揉肚子:“嗳哟,这么厚脸皮的不害臊。你父皇还没下旨呢,哪儿来的驸马。”

  “父皇金口玉言允了他上凤台的,难道要反口!”

  “罢!罢!罢!真是女大不中留!且不说这个,你自己找消遣去,我还要召了重庆的乳母来嘱咐几句。”

  “是了,豫庆的乳母并教养嬷嬷们也要嘱咐嘱咐。上次那个熊嬷嬷就很不像样,只怕像她这样儿的还不在少数,母后须得好生敲打豫庆的身边人。既和重庆同住,华昭仪现在又没了,切不可挑唆着豫庆作怪。父皇既把重庆送过来,想来也有深意,不可让他委屈了。”

  “那个熊嬷嬷早打发了,豫庆身边的下人也捋了一遍,确实又揪出了好几个作妖的。”

  ......

  嘉楠觉得自重生以来,在清晖堂住下的日子最为惬意。每日都在山间灵鸟的晨鸣声中起来,与帝后请过安后,便回到清晖堂,从小道信步下山。一路都是山林秀色,到了山脚之下,马监必定已牵了她心爱的照夜玉狮子等候。照夜玉狮子是奕桢专门在大宛寻得的一匹母马,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两岁半,通体雪白如练,没有一根杂毛,从头到尾长近一丈,自蹄至脊高七尺余,跑的极快,嘉楠自第一天看到就爱得不行。

  自到了夏宫,嘉楠每日都要骑了了玉狮子在围场跑上一小圈,然后看看垣钧等演武操练。自她重生以来,所愿者无非一保亲母性命,二圆心上人前缘,如今母亲康健,亲弟萧嵩封了太子,皇帝见过奕桢之后允了她可在凤台择婿。凡此种种,嘉楠实在可以说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事到如今,多年来的殚精竭虑与步步为营终于可以放下,日子免得空闲,相思似乎变得十分的漫长。

  自在帝后面前过了明路,奕桢往京中的信来的更勤了。来信也不拘于文书,有时也有物件儿,比如刚刚自玉关送回的一个白玉雕件,高不过指长,恰是一个手提□□的年轻武将模样。

  嘉楠倒是不怎么送东西,多是回信,也没什么正事儿要讲,无非是今日玉狮子又淘气,自己射箭又多中了几环,又或者读了哪页书之类。明明也没什么新鲜故事,可奕桢每每得了信,总要翻来覆去看上十几遍,再细细收了,等驿使再来。

  重庆在静好堂很开心,随皇帝同住乾清宫自然是极体面的,可皇帝整□□政繁忙,只有晚间能关照他一二。在静好堂就大大不同了,谢皇后极和蔼,又没有保姆嬷嬷似有若无的卑微神色,重庆在她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母亲的感觉。豫庆与他年岁相当,彼此正是最好的玩伴,每日里同学同乐,实在是再愉快也没有了。

  皇帝得空过来,有时候见谢皇后亲自教两个孩子识字,有时候撞见两个孩子在园中嬉戏,心中也十分宽慰。这一日皇帝过来,见萧嵩峪萧峤头碰头地吃点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兴头头地与谢皇后说道:“华芷凝自己作死也就罢了,重庆到底可怜,自小也没与他妃母怎么亲近,朕看他与梓童颇为相得,不若记在梓童膝下可好?”

  谢皇后微微迟疑道:“臣妾自然愿意多一个儿子,重庆也是十分懂事乖巧。只是他又与峻儿有些不同,待他将来长成,问起亲娘如何没的,臣妾有该当如何作答?”

  皇帝本来眼中颇有期待之色,听到谢皇后似有婉拒之意,神情不由得冷了下来。恰此时萧嵩与萧峤两个争起盘中最后一块金乳酥。萧峤动作快,一把抓住就塞到了嘴里,萧嵩怎么肯让,眼看着盘已经空了,也不管身边嬷嬷们劝说立即就再取了来,劈手就拍了萧峤一巴掌。

  萧峤自然不肯白挨,一低头就顶了了过去,萧嵩嚷嚷着:“大胆,我是太子,你敢顶我!砍了你脑袋!”

  皇帝听了不禁大怒,把茶盅儿重重地往桌案上一顿:“太子怎么了,谁的脑袋你都可以随便砍么?那是你亲兄弟!”

  皇帝在谢皇后处少有发火,谢皇后冷不防他为孩子一句戏言大怒,赶紧下跪请罪道:“都是臣妾的过错,没教导好孩子,还请陛下息怒。”

  萧嵩自来都是被皇帝捧在手心儿上,故而身边的宫人才会有骨头轻的,教了他好些轻狂话。嘉楠与谢皇后每每也整治发作了几个,奈何孩子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被宫人挑唆着时不时甩几句狠话觉得自己格外神气,故而背地里总少不了投其所好的。

  谢皇后一听就觉得不好,但也没想到一向疼爱萧嵩的皇帝反应如此之大,不禁有些错愕。萧嵩既然从来都是被捧着的时候多,自然受不了皇帝的声色俱厉,当时就哇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

  皇帝也不知道那股邪火不顺,看了萧嵩这样子更是生气,环顾四周,干脆从旁边一个小宫女手上夺下一柄美人锤,调转了手柄就往萧嵩屁股上招呼去。

  一边打一边发狠道:“太子怎么了?朕能立了你,也就能废了你!”

  谢皇后大惊失色,一把冲上去抱住皇帝,含着眼泪悲声道:“陛下,陛下!嵩儿还小,都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孩子还小,禁不起啊!国之储君,岂能轻言废立!”

  萧峤看到自己喜欢的母后与太子哥哥都哭了起来,不明所以,也跟着哭起来:“呜呜呜,父皇不要!呜呜呜,别废了太子哥哥!”

  皇帝被皇后阻着不能动手,抬头看两个小屁孩自己已经抱在一起哭做了一团,一屋子宫女太监都齐齐跪下山呼“皇上息怒!”,再看皇后满眼惶恐,差点要撅了过去,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作孽啊!”顷刻拂袖离去。

  嘉楠到清晖堂中晚省之时,就看见谢皇后在窗前沉默,旁边的饭桌之上,晚膳几乎没有动过。嘉楠心中奇怪,召了宫人来相询,宫人偷偷看了谢皇后一眼,嗫嚅着不肯说。谢皇后道:“有什么可隐藏的,那么多人在旁边,还能瞒住谁吗。照实说吧。”

  哪位宫人方道:“回殿下,下午陛下先要皇后将五皇子记在娘娘膝下,后来见太子与五皇子发生了争执。陛下一怒之下,说要把太子之位废掉!”

  嘉楠先是楞了一楞,后对谢皇后道:“父皇必不是认真的,母后千万别忘心里去。”

  可似乎恰与这话相悖,自这一日起,连着几日,皇帝都不再来静好堂。嘉楠去早晚请安之时,每每想劝和,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皇帝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纵使她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口来了。

  这一日嘉楠到勤政殿请了安正要回清晖堂,不妨京中送来一信,皇帝又惊有气,劈手摔了折子到地上,恰滚到嘉楠跟前。嘉楠偷空瞟了一眼,奏折上一句话似乎一道闪电划过她脑海,灼地她脑仁儿疼痛万分:闽王萧弼,携三万闽州军,入京为太后哭灵,因不得天京门而入,已调转马头往钟毓山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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