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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筹谋


  垣钧之位既定下,惠和公主府也相当于变相赐下,再借他处营盘便极为不妥。阿日斯兰甚是上心,赠宅之时便相约嘉楠第二日于宁国公主府交接。嘉楠有意推脱,言说自己年幼不懂,让宗正府办理即可。

  皇帝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对嘉楠说到:“先置公主卫也就罢了,为免非议,赐府还是待到及笄再议。你姑姑的宅子便算你表兄赠与你的,你兄妹俩自己去交接了便是。”停了一停,又对龚晟道:“宗正府那边你去知会一声,虽不是赐公主府,但也需修葺整治。”龚晟目光闪了闪,躬身应了。

  到了八月八日一早,嘉楠与阿日斯兰便各自到了宁国公主府,正巧在大门处相遇。公主府大门是一排五间房,屋顶的琉璃虽历经数载,但还看得出如天空一般清澈的碧色,屋脊上蹲着鸱吻,正中的大门上整齐排布着七列九行共计六十三颗门钉,门钉上已经布满灰尘,两侧一对活灵活现的石狮,狮子脚已经教附近顽皮的孩童摸的黢黑。

  两人见礼之后,阿日斯兰便请嘉楠入内一观。嘉楠抬头看到门匾上“疆安竟宁”四个大字,不由得抿了抿嘴。阿日斯兰一直留心她神色,见此便吩咐随从道:“这块门匾取下来吧,回北漠的时候带回去。”

  阿日斯兰复又转头问嘉楠到:“小王听得天南曾有诗云‘古来沙场得安邦,何须女儿身伺国’不知妹妹如何想来?”

  这两句是当日宁国公主远嫁前,有士子不忿和亲之议所做的诗句,讽刺朝廷不敢与战场上直面北漠,只能借助以女子出嫁求得媾和。然宁国公主嫁与拓跋野后,玉关云岭确实安宁了不少。南朝每年或以公主食邑产出、汤沐资、或皇帝赐礼的名义等等,送往北漠拓跋部盐、茶、瓷、丝罗、布帛若干,偶尔还有少量铁器。拓拔野则以岁贡之名,进上各类原矿、战马、毛皮等物。

  双方虽无边贸,但也通过这一贡一赐互通了有无,边事安息多年,宁国公主的确当得起“疆安竟宁”四个字。嘉楠一时不免尴尬,想起旧事,心中复又添了几分感慨,脸上神色倒还稳得住,正色道:“宁国姑姑不忍百姓受苦,愿意远嫁北漠,使得天南北漠结秦晋之好,是姑姑的仁心。黎民以耕织养宗室,宗室以太平馈之。腐儒妄议刀兵易,不见百姓征发难。”

  阿日斯兰状若无意道:“那倘若惠和妹妹易位而处,也当如是择之了?”

  嘉楠心中烦躁,恨不能大吼他一顿道:“本宫早已经被迫择过一次了,今世绝不再给你任何机会!”然脸上还是把公主的端仪摆得正好:“此乃国事,自然有君父做主,宁国姑姑当日也不是自作主张的。”

  阿日斯兰凑到嘉楠耳边悄声道:“妹妹不必拿这些话来搪塞小王,母亲当日也是为了保存康亲王府,小王尽知。”又嘿嘿一笑道:“小王若是母亲,自然是嫁了心爱的男子,管他什么王府崩败,战火连天。”

  嘉楠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阿日斯兰说的什么鬼话,当日他到天南求娶,嘴里一套一套两国交好的道理,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日斯兰知道嘉楠的之前冠冕堂皇不过是言不由衷,敷衍而已,也知道她根本不信自己最后那句话,也没有再做解释,只在心理默默想到:“朕若是娶不到心爱的女子,也是不会管什么战火连天的。”

  阿日斯兰待随从取好门匾,便要告辞。嘉楠也没有虚留,只说:“听说奕小将军昨日误会一场,失手伤了三皇子,便请好生静养,不敢再劳动。府内姑姑的旧物,自会好生收纳,送到皇子下处。”阿日斯兰听得她一声抱歉也无,提起奕桢只说是误会,连个莽撞的谦辞都没有,心中着实气恼,但到底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

  嘉楠带了垣钧自仪门入内,自有府内管事上前带路讲解。宗正府也派了一个中丞来协理,那中丞带了两个录事,沿路记下公主于某处有何要求,以备日后改建之用。

  宁国公主府甚大,嘉楠也懒怠一一遍览,只捡主殿指定了几处要求收拾出来,作为她日后出宫巡视暂居之处。因是旧亲王府,外院原有一校场,便指给了垣钧自去安排。

  这两处分派清楚,嘉楠便回了宫,垣钧自留在外院安顿人马不提。

  待到嘉楠去太后、皇帝处请了安,回到坤宁宫时午时已过,谢皇后尚在寝殿等候。嘉楠刚一入内,还未请安,皇后便叫了免礼,一叠声招呼品兰等伺候嘉楠更衣梳洗,又叫传膳。

  嘉楠喊住了传膳的小太监,对谢皇后道:“母后孕后精神短,自去午眠,很不必张罗我。午膳摆往我屋子里去,等晚些时候再过来陪母亲说话。”便辞了皇后带上品兰等人回配殿。

  待到换过家常衣服,洗了脸,散了发髻只编了一条松辫子,嘉楠终于觉得略略松快了些。随口问玉琼道:“路上虽有些饿了,但也吃不下甜腻腻的点心,一直挺到现在,外间有什么吃的?”

  玉琼回道:“例菜里有一道桂花糖藕,新藕极嫩,桂花蜜是去年窖起的,现在吃正应景。另有西康新进贡了一物叫松蕈,御膳房配了鸽子炖汤进上,今日皇上吃了觉得好,给娘娘和殿下都有赐下。”

  嘉楠说到:“即如此,便留下这个汤,另拣几样爽口的小菜配过来,别的撤下去叫宫人们分了吧。”玉琼应了一声是,又问到:“糖藕呢?”

  嘉楠笑了:“松蕈就是取个香,桂花蜜也是香,齐齐冲起来,什么味儿都不对了。”

  玉琼感到奇怪:“松蕈听起来不过也是菌菇之类,隔着盅儿与食盒倒不觉得如何奇异,竟能香比桂花?”

  “这算什么,这松蕈出土最为美味,香气也最为馥郁,过了一天便要减半,过了两天,便要腐烂,连草菇也不如了。西康必定是新鲜松蕈烘干后送过来的,也就保得鲜香的六成。”嘉楠回到.

  "西康第一次进贡此物,殿下竟像吃过的一般。"

  嘉楠刚刚想说“松蕈干也罢了,鲜的才美味呢。”忽觉失言,改口到:“书上见过罢了。”

  说话间玉琼已带人摆好了饭,揭了汤盅儿,果然满室飘香,闻之便令人食指大动。嘉楠久不闻此味,闭上眼深深一嗅,仿佛又见到一块不规则的干净石板,下面生着火,上面有刚刚化开的酥油咕嘟嘟冒着小泡,十几片新鲜的松茸躺在酥油里往上升腾出袅袅白雾,馥郁的香气氤氲了整个松林。

  用过午膳,嘉楠小寐了片刻,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已经起了,嘉楠便招了人来伺候梳洗。一时梳洗更衣已毕,便直往谢皇后燕居之处而去。

  到了谢皇后处,正值女官领了候补的宫人来请皇后过目,谢皇后见嘉楠来了,冲她招手道:“楠儿来了正好,你那里早该补上几个宫人,看你如今主意大得很,竟自己挑了人去罢。”

  嘉楠也不推辞,靠皇后身边坐了,往底下宫人一一看过去,随口问了几句,指了几个老实不掐尖的小宫人道:“这几个带回去交给品兰调理吧。”

  谢皇后自嘉楠回宫以来,见她小小人儿,行事说话再少见以往的天真之气,只当是宫外遇险吃了大亏,一夕成长,心中又是虽然欣慰,但更多的是心疼。把嘉楠搂在怀里道:“楠儿近来长大了不少,真真儿是要做姐姐的人了。”

  嘉楠自重生以来,已经细细想过。要与奕桢在一道,奕桢自然去沙场博取军功爵位,她这头便要解决掉华家的威胁,不至于要再为了保萧嵩而牺牲自己的姻缘。前世虽然萧嵩最后登了大位,但谢氏、嘉楠、皇后在与华家的针锋相对之中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嘉楠并不想再经历一次。

  前世经过与谢氏的争斗,华家也元气大伤,到最后皇帝少了对华家的忌惮,反而对华妃所出的萧峤多有青眼。而这一世嘉楠提前出手,先挑破了华家在宫中隐隐的势力,提前激起了皇帝对华家的猜忌之心,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若是把华家打压过了头,少不得谢家就要变成靶子了,那可不是嘉楠想要的局面。

  因此嘉楠仍要华国公府立上一个大而华丽架子在前头,暗暗布局将其掏空,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把华家一举彻底拿下,如此她方可功成身退。

  筹谋了这俩月,嘉楠终于初次建立起了自己的行动力量。于她的计划中,下一步,便是该和母亲适度地摊开牌面,以便正式借力谢氏,不再被人当做幼童对待。

  此刻谢皇后一句心疼之语,把话递到了嘉楠嘴边。于是她轻轻趴在谢皇后怀里,悄声道:“母后,儿臣有话要给您说。”

  谢皇后听得嘉楠语气十分慎重,心中虽然不解,还是屏退了左右道:“楠儿有什么话,现尽可与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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