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顾夏真的报了警，这是容老和黎彦都没想到的，当黎彦装成萎靡地样子被绑在椅子上时，等来的不是顾夏本人，而是警察先生。
这下证据确凿，警察先生动作极其迅速，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手铐一亮把几人全都带回了警局。
容老爷子不是第一回进警局，但头一回这么狼狈的进去，还被邻居看了个正着。
晚节不保啊，临了临了栽了个大跟头，还是自己作的。
黎彦心里也没底，他没底的是顾夏的态度，所以难得老实下来。被警察带进一间审讯室后，听着他说一会儿有人来给他做笔录，也没想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满脑子都是顾夏的事。
门喀地开了，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跫音有种刺耳的感觉。黎彦垂着眼眸，深蓝色牛仔裙的包裹下，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映入眼中，左腿膝盖旁一道浅浅疤痕也看的清楚。
他瞳孔收缩了下，倏地抬眼看向对方。
顾夏坐在他对面，脸上略施薄妆，面无表情的看他，给人一种有种精致冰冷的感觉。
“姓名。”她开口，声音也是冷的。
黎彦心下巨震，他张了张口，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什么时候，改行做警察了……”
顾夏也扯了下嘴角，说：“哦，我忘记了，你喜欢等价交换。不过配合调查是国家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不是么？”
她言语间带着试探，面容冷静，语气也是完全的公式化，仿佛那日失态只是一场梦境。黎彦视线胶着在她身上，眼神变幻数次，看了片刻，他面上露出笑容，带着点了然，他调整好坐姿，从容地说：“你问。”
顾夏咬着嘴唇内侧的牙齿松开，调整了下呼吸，她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地问：“姓名。”
“黎彦。”
“真实姓名。”
“黎彦。”他微笑道。
顾夏抬头看他一眼，黎彦嘴角弯着的弧度微抖，比较努力维持笑容，但仍有些僵硬。顾夏的心一瞬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她深吸口气，垂下眸继续问：“年龄。”
“32岁……大概。”黎彦十分配合的回答。
“什么叫大概。”
“因为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所以对年龄没有太大的概念。”黎彦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似是在说‘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
顾夏知道，黎彦是个记忆力强到变态的人，几年前的一件小事或是一句话都能一字不差的重复。当初她觉得他很厉害，而现在他越是如此，她越是难以信任。
每句话都要去猜，每句话都得去想。
她握紧手中的笔，问道：“家庭住址。”
黎彦看着她，慢慢地笑了，薄唇微启，轻声说出一串地址。
顾夏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啪地把笔摔在桌上，咬着牙道：“我问的是你的住址，难道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我家里住着吗？！”
黎彦沉默下来，顾夏从他脸上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跟着詹朗学过行为心理和微表情心理学，但面对黎彦时，却仍旧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顾夏突然觉得有点腻了。
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知道答案又能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
顾夏看不出黎彦想什么，黎彦却能摸透顾夏的想法，她一垂眸一叹气黎彦就有种要糟的感觉，他开口道：“，给我点时间好么……”
顾夏却对他说：“黎彦，我们分手了是么？”
黎彦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嘴角笑容淡去，眼睛好像蒙上一层灰色，看着她，没有说话。
“应该是分手了吧。”顾夏突然笑出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又不会缠着你。”
顾夏的话犹如一把刀子戳在他心尖上，如果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说实话的心都有了。
“你爱上别人了？”他听到顾夏问。
黎彦声音喑哑道：“没有。”
顾夏看着他的眼神微凉，说：“我这几年一直在想，你离开的原因是什么，然后我发现，我自以为对你的尊重，不过问你任何往事，到头来却是自己吃了苦果。我找上容诩，找上容家，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但无一例外劝我忘掉你这个人。”
“他们对你的事情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而我就是个傻子，顶着他们同情怜悯的目光不放弃的找你。我曾想也许你是个警察，或者FBI，甚至军队的逃兵……我都想过，如果你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秘密离开，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黎彦的心一直往下落，他和顾夏明明只有一桌之隔，伸臂之距，却觉得分外遥远，他试图从顾夏脸上找出一丝留念不舍，他找到了，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浑身血液瞬间冷了下来，顾夏越是平静，他越是无措。
“放过我吧……”顾夏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声音明显带着颤意：“随便你去找谁都好，放过我吧。”
“你还活着……很好，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顾夏最后看他一眼之后，起身往出走，她手握上门把刚开了条缝，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砰地推上门。
黎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一手推上门，一手环住她腰身，高大身躯笼罩下来极具压迫。他呼吸浓重，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浑身肌肉紧绷，目光摄人，让人动弹不得。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黎彦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压抑着情绪说：“不要原谅我，，别赶我走，只有这个，别赶我走……”
“松开。”顾夏去拿他的手，长长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他却纹丝不动，抱着她不放。
顾夏沉默几秒，开口时声音透着股疲惫：“如果你知道我这六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认真。不要打扰我，不要来纠缠我，这是你该承担的。”
顾夏用力拉开他的手开门离开，也不管身后人是何反应，大步走出警局。屋外阳光绚丽，顾夏眼前一阵晕眩，身形晃了一下，一双微凉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夏……”詹朗声音带着关切。
顾夏却拂开他的手，摇摇头说：“我没关系，让我静一静。”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走出了院子，坐上出租车离开。
詹朗的手还顿在半空，他眼眸微敛，眼底划过一丝隐忍的情绪。
顾夏在最脆弱的时候拒绝任何人的关心，一如六年前，一如现在。
黎彦亲手建筑了顾夏的世界，却一夕摧毁，连带摧毁了顾夏对他人的信任和依赖。
詹朗从未如此希望一个人消失，当初他帮助顾夏从悲伤中站起来，现在却有些后悔六年前的不忍心，为什么没让顾夏彻底恨上黎彦。
顾夏和黎彦说了什么他大概猜的出来，但如果黎彦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也不会回到盐城，再回到顾夏身边。
这一点顾夏也很清楚。
黎彦离开的这六年里，和高三那年一样，每天早晚家门口就没断过牛奶。六年来风雨无阻，而顾夏却从未见过送牛奶的人，那一早一晚的牛奶仿佛时刻在提醒她黎彦就在她身边的事实。
他知道她任何动向，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六年时间虽长，却也给了她更多思考的空间，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只是以前她不在意，不追究罢了。现在却不一样，她知道黎彦还会再来找她，所以当第二天开门看到黎彦代替牛奶坐在她家门口时，只挑了下眉，并没有很意外。
这反而正和她意。
而黎彦在这儿坐了半宿，做好了被赶的准备，却看到顾夏态度尚算平和的让他进去，一时间大脑完全停止运转，突然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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