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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开不完春花春柳满画楼 3


  小汽车的喇叭声立即充斥了整个院子,他快速地自车内下来,急急地朝二楼奔去。

  她靠坐在床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匆忙进来的他。

  见她安然无恙,他终是放下了悬着的心;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他上前将窗帘拉开,转头对她道:“怎不开窗?这样闷着多难受。”

  她没有做声,只那样看着他,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感兴趣。

  “怎么了?”他坐到她的身边,将她的手握住:“方才李副官与我打电话时可真是将我吓得够呛,怎好好的会晕倒?不过也都怪我……今日我应该陪你去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满眼温柔,若是之前的她,可能会就这么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但现在她不能,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坎,跨不过去的坎。她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忽然道:“见得光么?”

  “嗯?”她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措不及防,“什么见得光?”

  她并未作答,紧紧地看着他的面容,道:“采薇回来了。”

  他微微扬眉,“哦?回来了便好。”

  他的表情很自然,说出的话也是与往常的风格一致;可她的心中的悲伤却愈发的膨胀,“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他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是采薇出了什么事么?”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认识采薇?你怎么会认识我家的一个丫鬟?”

  “她是你母亲的大丫鬟,我怎能不认识?”

  “是么?仅仅是这样?”

  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你怎么了?”

  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破绽能让她去寻,她别过脸,“我饿了。”

  感情一但变了质,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味道了。

  年头他很忙,原本她也该忙的——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

  她在等,等他亲口对她全盘托出。

  似乎他很满足现状。但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对她都是煎熬。

  现在的难堪,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因为她胆小,她怕失去;因此不愿去追求真相,不愿去细想——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如今采薇的出现,不仅证实了之前的猜想,还更残忍地将他们二人推入深渊。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些什么。

  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原本他约了指挥部的参谋举行例会,却在要出门的刹那转了身,看着娴静地坐在厅内的她,“你是不是想与我说些什么?”

  他逆着光,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者可以说,这个男人的心思,从来都不会让她看清。

  “不是你要与我说些什么吗?”

  “你想听什么?”

  她站起了身,直直地朝他走去,“什么都想听,可是你不够坦诚。”

  他们,终是要面对这一天了。

  他低声道:“你怎么了?自从采薇回来后你便一直这样。”

  她似是听到笑话般嗤了一声:“采薇回来了你不紧张么?”

  “我为什么要紧张?”他看着她一步步逼近,忽然发现她看向他的目光早已没了往日的温柔。

  “程敬之,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她停在他的面前,“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呢?”

  他的眸子一点一点深邃,直到她再也看不到底,“正好我想不起来了,你帮我想想罢。”

  她忽的笑了,这场博弈,他还是那样的胜券在握。

  他凭什么胜券在握?

  她的目光渐渐冰冷,脸上挂着的浅笑也消失不见,“你就不担心采薇会与我说些什么?不过以程将军的巧舌如簧,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来化解罢?”

  他与她对视着,丝毫不畏惧她的质问;她自嘲地勾起唇角,似乎被困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呢。“还是程将军以为,不管怎么欺骗,我都会毫无原则的相信你呢?”

  他的眉宇间终于有了丝异样,“采薇与你说了什么?”

  “紧张了?”她再次上前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加的近,“她跟我说,我家人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他的眉峰陡然一紧,看着她异常平静的眸子,心中兀的不安了起来,“我先去上班,晚上回来再与你解释。”

  “不必了。”她站的很直,犹如一尊雕像,“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的身体僵了僵,还是上前一步将她抱住,缓声道:“别想多了,对孩子不好。”

  她一动不动地任凭他抱着,脸上却赫然滑下一颗泪珠,顺着她的下巴直直的打湿在他的胸口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程敬之,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将她紧紧的搂着,似乎要把她搂进骨血里,“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不能有!”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她抬头看着他的容颜,好看得犹如电影中的男主角。

  没错,她一直被这个男主角迷惑着。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跟你过下去么?”

  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带着些轻哄的口气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你?”她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忽然将他猛地推开,“就是你!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双目如炬,似乎要将他的灵魂也看个透彻,“你真够虚伪的……你杀了我的母亲与二哥,然后跟我说我还有你?程敬之,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吗?”

  “你说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的眸子,终于看到了战火的源头,终于明白她为何歇斯底里,“采薇与你说是我杀了你母亲与子辕?”

  “那你认为她和我说了什么?”她眼中的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落,“我父亲与大哥也是你害死的罢?当初你拿‘走投无路’这四个字来搪塞我,我竟然相信了……”

  “你父亲……”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又忽然想到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他的不解释让她更加坐实了他的罪孽,心中的痛楚犹如洪水泛滥,“这几天来我都很冷静,很冷静地为你千万遍开脱,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不管怎么开脱,你都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你知道我是如何的煎熬么?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的仇人睡在身边,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子衿……”他扶住她的双肩,低声道:“你正怀着身孕,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你产下了孩子我便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好么?”

  “孩子?你跟我说孩子?我江子矜竟然要给我的仇人生儿育女!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冷笑,威风凛凛的程大将军何以这样低声下气!他这幅模样,无疑就是愧疚,无疑就是在为自己赎罪。

  她声音中的绝望直直地剜着他的心头。“你在想什么?江子矜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终于爆发了,终于与她对峙了,“这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错这是我的孩子。”她自嘲地笑了,“你要我给我的仇人生孩子?你要我给我的仇人生孩子……我要疯了,要疯了……”

  他沉着眸,一字一句道:“我没有杀你的家人。”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她咄咄逼人:“你之前说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干系让我相信你,好,我相信你,将你当成毕生的依靠;可换来的是什么?是生不如死,是生不如死!”

  “你明明就参与了整个阴谋,为什么还要接受我对你的感情?你这样的让我生不如死,这便是你的最终目的么?

  ”若不是采薇亲眼目睹李亥均参与了那晚的行动,你是不是打算蒙蔽我一生?

  “你本就不是贪欲之人,那晚却对我用强,怕是计划好了要我跟定你罢?等到我江家家破人亡,我带着常乐无依无靠,我江子矜就只能死心塌地的跟定你程敬之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我只能紧紧抓着你,以为这样就有活路。”

  “好计算啊程敬之,一切都在按照你拟定的脚本走对么?但是你告诉我,你是有多恨我?要将我推入这样的地狱。”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她却引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可是这里已经四分五裂了……当初你就应该将我与母亲一道一枪打死,这样,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心口流血的声音,但是她听不见。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他知道。

  “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他轻轻的闭上眼,“这件事我确实参与了,但是……我没有杀江家任何一个人。”

  她却笑了,笑得犹如二月花开,“当初你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信了;现在事情被揭穿,你藏不住了,就告诉我与你有关系,但你未杀人。那下次找到了证据我家人是你杀害的,你是不是又会说,你只杀了我母亲与二哥,其他人与你无关?”

  她很聪明,知道怎样才能将他置于最痛苦的境地。

  “我们分开吧……就算你没有杀人,我也无法说服自己与你在一起了。”

  “不行!”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想跑去哪里?!”

  她平静地看着他,再无之前的歇斯底里,“你这是在一步一步地逼我去死。”

  他慌了,脸上终于没了可憎的伪装,眸子里藏不住的慌乱像要溢出来般,“子衿你不能这么想……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

  他这副模样在她看来竟然有丝宽慰,好像他越痛苦她便越开心。

  她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

  “来人!”

  门外守着许久的刘佩宏立即应道:“到!”

  他紧紧地看着她,犹如稀世珍宝般挪不开眼,“将夫人给我关起来,让星灵好生伺候着,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拿她是问!”

  “是!”

  刘佩宏上前将子衿扶住,低声道:“子衿,得罪了。”

  她轻轻地笑了,本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你会后悔的,程敬之。”

  他攥紧了拳头,看着她突起的肚子……后悔便后悔罢,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夜深了,今夜无月。

  他将窗台上的绿萝摆到书桌上,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他怕这盆小东西受不住冻。

  李亥均见他就久久不说话,出声道:“将军,要不要去派人查一查采薇?”

  他顺手摘下一片已经枯黄的叶子,道:“查,一定要查清楚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和谁待在一处。她回来的……太刚刚好了……”

  “将军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指使采薇?”刘佩宏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本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好的轨道上发展着,却在半路杀出个采薇,将原本平静的生活弄成了一团糟。

  他翻开摆在书桌最显眼位置的那本诗经,扉页的“江子矜记于葵酉年五月十八”让他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却又忽然想起,他们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李亥均与刘佩宏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房内。

  或许,他们只剩了那些回忆了。

  他走出书房,穿过挂满了油画的长廊来到他的房间,门前守着的两个警卫很刺眼,让他下意识地转身离去。

  哦,现在她是他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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