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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帘卷西风 9


  回到家时子衿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江子辕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这些事别放在心上,以后离他远点便好。”

  她看了看江家大门上的牌匾,对他道:“二哥,谢谢你。

  江子辕揽过她的肩膀:“你谢我做什么?我是你的哥哥,生来就有责任保护你。”

  子衿有些微微地感动,低声问:“你与佩清怎么样了?”

  江子辕忽然就笑了,本来他是有些奇怪子衿今日为何要他去将军府,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他与佩清的事;也不知道这丫头给佩清灌输了些什么,今日的佩清竟大胆地向他表了心意。

  “挺好。”虽然是简短的两个字,语气中却带了些许欢快,这欢快令她也勾起了笑容。

  很多事都是不尽如意的。在所有人都以为江子辕与刘佩清理所应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子衿这几日都未见到佩清,也没接到她的电话。打电话去问丫鬟便说佩清生病了,她提出去刘府看看,接电话的丫鬟又说佩清不宜见客。

  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几日也是不见二哥的身影,莫非是他们二人闹了什么矛盾?

  她觉得还是去找他们二人问问才好,若是二人真是闹了情绪,她还可以两头帮着劝劝。

  还未走到门口,便在正厅遇到了父亲母亲。二人脸上皆是不悦,她走进去便问:“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江楚氏心情本就不好,此时说话也是带着些怒气:“那刘家不肯将女儿嫁给我们家。”

  子衿闻言一惊,忙问道:“为什么?二哥不是跟佩清挺好的么?”

  “谁知道为什么,他们刘老爷说你二哥一向懒散不成大器,不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江楚氏越说越恼:“真是好笑,他们忘了当年是怎么要把大女儿塞给我们的了?当时子安不也成日里花天酒地臭名昭著么?这刘家还真是当我们江家软弱好欺,这么跌股的借口也说的出来!”

  怪不得佩清这几日都不与她联系,怪不得刘家也不让她去见她,原来竟是这样!

  “那佩清?佩清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能反了父母不成?”

  “那我二哥呢?二哥去哪了?”

  江楚氏走到椅子边,一脸的忧心忡忡:“找刘家那小女儿问去了,我看有什么好问,跟刘家这门亲不结也罢!”

  子衿心下拿定主意,说:“爸妈,我先出去一趟。”说完便朝大门跑去。

  好像天气会随人的心情而改变。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这会儿天空就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好似随时都会有大雨落下来。

  “佩清,我知道你喜欢江家的那小子,但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

  刘程氏从未对小女儿说过这样的话,自小佩清与佩宏就是刘家的一对宝贝,如今见女儿跪在地上哭得厉害,她心里也是难受极了。

  “妈……”佩清此时双腿已是跪得刺痛,她的手撑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妈……求求你……”

  刘程氏将身体转向一边,她怕多看她一眼便会心软。

  “妈……你以前说过的……说过会让我嫁给我爱的人的……”佩清的眼睛已经哭得微微红肿,仿佛每流一滴泪她的眼睑就胀痛万分。

  程刘氏此时眼中也是蓄满了泪水,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佩清,你也晓得我的身体,我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了。我这辈子不求什么,只求你们几个过得安稳,此次就算妈求你的可好?你就当是……”说到此处,刘程氏的声音明显的颤抖了起来:“……你就当是妈临死前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佩清终是支撑不住,萎靡地跌坐在地上,此时头晕脑胀的厉害,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厥。

  刘程氏却忽然对着她跪了下来,眼泪已是溃不成军:“佩清,我求你了,求你嫁给佩嵘罢!”

  佩清却忽然呆愣了起来,跪在那里目光不知留在何处。

  刘程氏见女儿这幅模样,眼泪汹涌得如同雨水般打落在地上,她一把将跪坐在地上将女儿抱了起来:“佩清……你以后会知晓母亲的苦心的……”

  佩清出去见江子辕时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她每走一步腿上便刺痛一分。但是她看起来就像往时一样,出了眼睛有些红肿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江子辕一直等在那里。

  “佩清!”他见她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出来见我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快,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开心。

  “子辕,”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神色:“子辕,有许多比我好的女孩子……”

  “刘佩清!”他兀的打断她的话:“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合适。”她的声线有些颤抖,她忍不住,忍不住想在他的面前大哭一场。

  他将牵起她的双手,低声说:“这不是你的意思对不对?你前几日都不是这样说的……”

  “对不起,”她将头低到极低,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对不起,子辕,我不能嫁给你。”

  他紧捏着她的手心,轻声说:“你别胡说了,别胡说了……”

  他此刻的模样让她心中刺痛,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子辕哪里去了呢?都是因为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终是推开他的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江子辕,你就当是我负了你!就当是我负了你!”

  “佩清!”他上来欲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个侧身挡过:“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说完便跑进了大门内,对门房道:“你们关门!”

  江子辕猛地推开那欲被关上的门:“刘佩清!你难道忘了那日与我说的话了么?”

  她此时再也站不住了,扶靠在柱子上,低声说:“不管怎样,这辈子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江子辕仿佛听到天崩地裂的声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的悲伤,直直地映入他的眸中,他轻轻一笑,似嘲讽般地说:“甚好,甚好。”

  他退出两步,让那大门紧紧的闭上。

  大雨倾盆而至,他恍恍惚惚地走在雨中,好像感觉不到雨点儿砸在身上的感觉。

  他这个模样颓废极了。

  子衿撑着伞站在离他不到两米处,他好像看不到她的存在,茫然地朝前走去。她觉得心里疼痛万分,猛的上前拥住他:“二哥……”

  他这时好像才有了灵魂,反手拥住她,却是久久的不说话。

  刘府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人却不是佩清。

  她抬头望去,是程敬之。

  她将江子辕扶进自家的汽车内,对司机道:“送我二哥回家,待会我自己回去。”

  她撑起雨伞,转身看向门口:“将军,我们走走罢。”

  他隔着雨帘看着站在那边的人,撑起雨伞便往她走去。

  因为她的身高,他接过她手中的伞替她撑了起来。走了许久都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便沉默着漫无边际地向前走着。

  他感觉有些怪异,他们之间的气氛何至于这样怪异?

  子衿低头见鞋子上被水溅湿了,想起刚才二哥在雨中那般模样。他们自小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若是他们老早便互通心意,现在怕是不同的光景来了吧?

  她一向敢爱敢恨,她不想像二哥与佩清一样,辛辛苦苦地喜欢了许久,到头来却是以遗憾终结。

  她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容颜,眸里波澜不惊:“程敬之,我喜欢你。”

  她的心跳与平常无异,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平静了。

  周遭的雨声愈来愈大,似乎要吞噬雨中伫立的两人。

  他们陷入了极端的沉寂中。在这之前,她幻想过她向她表明心意会是什么样子,是脸红心跳还是害羞扭捏?她想过无数次可能,却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极端的沉默。

  她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这样的等待是煎熬的。

  她微微低头,任凭落寞在心中肆虐:“怎么?被我吓到了?”

  他低头仔细看她的脸庞,有些削瘦,有些稚嫩。她的衣服都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她好像并无知觉,就那样平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这玩笑开得颇大了些,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这些。”他的语调与往日跟她说话时的一样,带着点轻微的戏谑。

  可是此时她却笑不出来,她知道,他拒绝了她。

  她很执着,对于自己说的出的话并不打算收回:“我是说真的。”

  他把伞略微举到她那边,叹息道:“对于你,我就像对佩清一样。我对你的喜欢,也像是对佩清一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伤害她。

  可是她已经被伤害了,彻彻底底的被伤害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残忍的呢?她宁愿他直接说“我不喜欢你”也不愿意听他说这些。

  雨点儿密密匝匝地敲打着雨伞,密密匝匝的敲打着她的心房。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必须伤害。

  “我知道。”她将头抬起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过这样的后果。”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额头,却蓦然对上她的目光,他的手突地停在半空,就那样与她对视。

  确实,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或笑语盈盈或怒气冲冲,在他看来,那都是青春的标志;他一直都未想过喜欢上什么人,更未想过娶妻生子;他的位置注定他的孤独,注定他一生多舛。他们的人生都已经是注定好了的,他们或许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对于她,他是欢喜的,欢喜她的天真,欢喜她的纯洁,欢喜她的烂漫;他只能给她这样的欢喜。

  “别想太多了,”他抚上她的脸庞,却发现冰凉的可怕:“你还是我的……”

  “将军。”她不敢再听他说下去。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划在她的脸上带些微微的磨砺。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恢复到往日没心的模样:“我们回去吧。”

  雨愈下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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