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谁主沉浮

　　转眼，又三个月，眼下已是入秋的天气，微凉的空气让四季如春的长留山也蒙上了一层悲伤的空气。

　　笙箫默依然没有醒，大家的生活也在继续。经历了太多，谁的内心都是害怕和坦然并存的，一次次的牺牲还恍若昨日，却又因为那么沉重的经历而对很多事都变得不在乎了。

　　绝情殿上，白子画正坐在一大堆卷宗前。他有些无奈，微微蹙着眉，这些六界的“大事”总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眼下天下太平，到底还有什么事需要写成这一卷一卷的卷宗？

　　他随手翻来一卷，说的是仙界要推选出最有实力的门派，而长留是首选，希望白子画可以出席投票仪式。白子画哑然失笑，只是这样的事情吗？他又翻开一卷，上面写着长留新弟子的招募又要开始了，请他做主安排。白子画放下卷宗，竟觉得有些无聊，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遇见小骨后，他的世界被改变的翻天覆地，导致他竟不能适应这样的“无趣”？想到小徒弟，他的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暖暖的笑意。

　　面对着堆成一座小山的卷宗，白子画竟然开始想念起从前有笙箫默的日子。以前每每遇到被卷宗压的脱不开身的时候，笙箫默总是略施法术，把所有卷宗抛到空中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再分类告诉他其实什么东西可以交给什么人处理，那时候他还总是责怪他那师弟面对六界毫不上心，现在才发现，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六界哪里有什么大事需要认真去处理，如果真是有需要他亲力亲为去做的，估计等到卷宗呈到他面前的时候也来不及了吧，论看待事情的通透，他一向是不如笙箫默的。

　　他踱步到庭前，寻找着小徒弟的身影，却见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石桌前，双手拖着下巴，满面愁容。他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着。

　　“怎么了？小骨，可是有什么心事？”

　　“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气绪不定，所以总是很累。”

　　“可是因为非儿？”

　　“非儿为了六界牺牲了自己，儒尊为了非儿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总不能圆满呢？”

　　“小骨，非儿会回来的，她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

　　“师父，对不起！”花千骨突然回身紧紧地搂住白子画，当年自己死在悯生剑下，师父的那百年里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和境遇？

　　白子画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像至重逢一来，无论是他还是小骨，总在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也许正因为太在乎太内疚吧。

　　“小骨，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花千骨似乎有些吃惊，师父方才是说离开这里吗？离开绝情殿？离开长留？

　　“我们走吧。”白子画看着怀里的人儿瞪大的双眼和吃惊的表情，又重复地说了一句。

　　“可是儒尊怎么办？长留怎么办？”

　　“师弟自有他的命数，就算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了他。至于长留，从来就不曾适合我。接任掌门，是因师父所托；守护长留，是应师兄之意；一直承担，是六界不安。唯有你，是我真心想要相守的。”

　　花千骨泪眼相对，无语凝噎。师父一直以来的淡漠忧伤不正是因为背负了太多无法卸下的责任吗？现在六界安宁太平，是应该让师父放下心里的包袱，真的做一回自己了。花千骨笑着把头倚进白子画的胸膛，感受着他平和又充满节奏感的心跳，安全又安心。

　　走吧，离开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像那第三个梦里，让彼此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是两个月，笙箫默依旧没有醒。深秋的清晨，绝情殿已经被花千骨一时心血来潮种下的枫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清脆作响，格外悦耳动听。

　　离开长留的事没有实现，是因为摩严一直待在梦竹园没有回来。他和阮梦凌谁也不打扰谁，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白子画传音给他时他正站在梦竹园里新开发出来的一块地里播种。这段时间安逸的生活已经快让他忘记长留的琐事了，所以说人真的不能闲，一旦闲下来，再要忙起来便不容易了。

　　听到传音便知必有大事，想想也的确好一阵子没有回去了，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阮梦凌正迎面走来，他看见摩严正打算往外走，心一下子就爬到了嗓子眼，她害怕他要走，她居然害怕他要走吗？

　　“梦凌，掌门师弟传音与我，可能长留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去去就回。”摩严想了想又说，“晚饭之前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便辛苦一下，帮我照顾这些小东西吧！”摩严说完指了指刚刚播下的种子，他这么说纯粹是想安阮梦凌的心，是想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家，他一定会回来。

　　阮梦凌听话地点点头，便目送摩严离开。这是什么感觉呢？有了期待，生活就更有滋味了。

　　摩严一路御剑进了长留，丝毫不敢耽搁，进了长留大殿，便看见大家已经坐的好好的。除了白子画外，还有花千骨、幽若、落十一和竹染。摩严一看便知事情的重要，径直走进去。

　　“师弟，这么着急找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摩严落座后环顾了一下众人问道。

　　“我打算带小骨离开长留。”白子画开门见山。

　　话音刚落，殿前的众人都吃了一惊，互相望着，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反倒摩严格外冷静。

　　“所以师弟让我回来是想和我商量掌门的归属？”

　　“正是，我看竹染和十一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又都是师兄的得意门生，还请师兄定夺。”

　　白子画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吓了一跳，这尊上是不做长留掌门了？

　　“十一为人宽厚，学艺也精湛，本来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可是他生性太过善良，做事有些优柔寡断，缺乏一些魄力，还需再磨砺磨砺。”摩严望着落十一说道，他的徒弟他最了解，十一的确有所欠缺，暂不说未来如何，眼下是绝对不适合的。

　　“师父说的对，十一愚钝，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多谢尊上和师父抬爱。”落十一一个轻鞠躬说道。

　　“嗯！”摩严点点头继续说道，“竹染的确在各方面都十分优秀，但只有致命的一点，就是他的过去。虽说他的过去都是由我造成的，可是一切毕竟不能挽回，加之妖神大战对六界所造成的不可磨灭的伤害，所以，万万不可。”

　　“多谢尊上的信任，竹染自知罪孽深重，也的确无法胜任掌门一职，加之长留掌门的确非我所想要的，还请尊上和师父成全。”

　　一下子陷入僵局，两个最有可能的人眼下是都不行了，这可怎么好？

　　“我看幽若倒是棵好苗子，她是千骨的徒弟，也是绝情殿的传人，而且身份尊贵，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白子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幽若年纪尚轻，无法当此重任。”

　　幽若只在一旁不住地点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哀怨地看着花千骨，又撇了撇嘴角，满脸写着:“我能当掌门？别闹了好吗！”

　　“子画，现下还真的找不到更适合的人了，师弟还没醒，长留需要你，你就不能勉为其难留下来吗？”摩严一字一句，似在请求，却又好像一把枷锁一样，牢牢将白子画捆绑于无形。他紧紧蹙着眉头，沉默不语。坦白说，这责任他背负了千年，还要这样一直下去吗？

　　“世尊，幽若有一个好提议！这个掌门呢，轮流做，一人做一百年，用自己的方式管理长留，看谁做的好就让谁做，这个，人人都可以参与竞选，我看就从您开始吧！”

　　“胡闹！”幽若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摩严厉声打断，“我长留掌门岂能儿戏？越来越没有规律，况且……”摩严突然停下来不说了，大家都懂摩严没有说完的话，况且长留已经不是他想要呆的地方了，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守护的人啊。竹染微微一笑，很是坦然。

　　摩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他也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又凭什么用掌门之位和六界责任去束缚师弟呢？

　　正当大家陷入僵局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掌门由我来做吧！”那声音宛如天籁，如同一股清泉洗涤着每个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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