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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天意难意料


  

  贺仪山离苍狼皇宫很近,若是骑马的话五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可是这次御风琉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携了国主仪仗出宫,奢华的队伍硬是生生将很短的路程拉成了需要夜宿草原。

  当太阳的余晖彻底落去之后,一行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看着月色明亮起来,御风琉勒停了马,挥手吩咐众人择地休息后向云轻和无双所在的马车走来。

  “云儿,公主,今夜我们就夜宿草原了,明日一早上山!”赶车的侍卫掀开车帘,御风琉看着二人笑意盈盈。

  原本在闭眼休息无双和云轻睁开眼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早就听说草原的夜晚别有一番风情,正愁没机会体验一下,国主这是为我们考虑呢!轻儿,也不会介意的!”

  刚假寐过的雾眸似醒未醒,妖孽般的容颜衬着月色的皎洁,分外蛊惑人心。凤鸣般的嗓音在安静的月夜里响起,更是添了几分神秘。让云轻不由得再次看痴了神。

  “是的,夫君!”柔柔一笑,云轻小女儿姿态尽现。

  御风琉看着云轻的模样剑眉不由微挑,棕色的眸子内一丝晦暗闪过,深深呼出口气后体贴温柔的道:“那就好,孤王还真怕你们会不习惯!”

  御风琉手下的动作相当快,当他吩咐休息后不到半个时辰营帐已经搭好。御风琉的在中间,左侧为无双,右侧为云轻,面具公子的则安排到了侍卫那边。怕影响云轻休息,今夜无双主动承担起照顾七十的任务,简易的晚膳之后各人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云轻的营帐在右侧,此时月亮正斜对了她的小小窗户,温柔的月光柔柔洒进,虫鸣蛙叫中一片祥和。云轻侧身躺在床上,可却怎么也睡不着。白日内面具哥哥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很是担心。

  他说他没能改变的了她的命盘,他说他找到了月牙泉。淡然如仙的面具哥哥怎能跌入这滚滚红尘,染上一身风霜?

  为了她,真的值得吗?

  越想心越乱,烦躁的感觉让云轻有些抓狂,颓然的坐起身子,云轻决定还是去外面走走。

  穿好衣服步出营帐,漫无目的的随心向草原走去。踩着墨绿的芳香青草,闻着清脆的虫鸣蛙叫,云轻寻了一处草地躺下来,闭眼感受这神秘的草原之夜。

  摒弃所有的杂念,让自己的心回归最自然的纯净,深深呼吸着最清洌的空气。月色下,云轻的身上逐渐出现一层淡淡的光晕,朦胧诡异。

  当光晕越来越亮的时候,一阵凄凉的笛音淡淡的传了过来,那伤心欲绝的悲伤让云轻心神一震,立即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朝笛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如狼般孤绝的立于草原之夜,暗自舔着鲜血淋淋的伤口。

  他,竟是御风琉!

  凄凉仿佛来自心灵最深处,御风琉的笛音就似孤狼受伤时的哀鸣,高傲却伤人。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和着那悲凉的笛音,让云轻的眼竟微微湿润,不由自主的走向了他。

  御风琉闭眼吹着羌笛,用力宣泄着心底最痛苦的悲哀。全心伤怀中的他没有发现,这夜心不定的可不只是一个他。

  那一年他亲手将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入他的怀抱;那一年他亲手毁了她的幸福;那一年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代替了那个他,一切的一切,为的只是苍狼的稳定,他们的幸福。

  可谁知,这么多年竟是一场比什么都巨大的欺骗!说服自己要忘记过去,说服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个女子,说服自己从今之后就只为权利而争,可这个夜,踏近他们一同长大的这方草原,他的心怎么平静?

  丢弃了那么多年,遗忘了那么多年,这个夜晚突然全部袭上心头,这痛几乎压碎了他所有的呼吸。

  云轻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倾心感受着他笛音中的愤和爱,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他的身世和泰仁伊玛所做的一切定是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吧?这笛音如此的凄凉悲愤,他的心该是多么的恨?真国主已死,苍狼交由他的手上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月色下御风琉笛音伤心,云轻则心情沉重,仿佛看到狼烟。同样的,在二人看不到的暗处,洛无双和面具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二人。

  “月很亮,可惜乌云来了就会被遮盖!”无双皱眉看着云轻,低低叹息。

  “月本就是月,再厚的乌云也有散去的一日,光辉始终是属于她的!”面具男子侧目看了眼无双,淡淡的说道。

  “乌云过来就可能是暴雨,这月辉很是渺茫啊!”收回看云轻的视线,无双微叹一声后对上面具男子的眸,“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有缘自会相见,就像月亮终会出来一样!时机一到,想隐也隐不住,更不要说试图去改变!”面具下的黑眸不惊不喜,淡然的声音隐隐有着威严。

  “是吗?”无双的心一震,雾眸微闪冷光:“即使是我也改变不了吗?”

  “天意难测!”

  面具男子黑眸半垂,丢下四个字后转身离去,留下无双一人独自品味他的话。片刻后无双深深的看了眼云轻和御风琉,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进了自己的营帐。

  月色下御风琉一曲完毕心情好了很多,收起羌笛转身准备离去时却猛然见到云轻,顿时眯了棕眸。

  “云儿?”她何时来的?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云轻听到御风琉的声音赶紧收回心思,迎上他的目光:“睡不着,出来走走!”骄傲的男子定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痛处吧?

  “是吗?草原上晚上会有狼,云儿出来怎么不叫我一声呢?”见云轻主动避开这个话题,御风琉挑挑眉后接口。

  看着御风琉依旧紧锁的眉头,云轻忽然有些为他心疼。想想他的身世,想想他的生活,想想他这些年为苍狼所做的一切,他过的很不好吧?

  其实除了那次在在无双面前演戏和水牢内自己刻意的陷害,从头到尾他都几乎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很不错的男子。

  “现在叫也不迟啊,国主!”想明白这点,云轻主动走过去靠近他,灿烂一笑,“御风琉,你愿意陪我看看这草原的夜色吗?”

  面对云轻的转变御风琉嘴角抽了抽,警惕的棕眸紧紧的盯着她,看不清那盈盈水眸中偶然跳动的心疼是什么。

  “你确定?”

  “是啊,你是苍狼的国主,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片土地了!”云轻眉飞色舞,偏头怡人的笑着。月色朦胧,笑容可人,此刻的云轻下宛如跌落人间的仙子,看痴了御风琉的心。

  “好!”

  月色皎皎,草香清幽,御风琉领着云轻跨上他的马,二人同骑驰骋在无边的草原。飞扬的衣祙纠缠,撩人的青丝乱心,这个夏夜成了御风琉珍藏一生,懊悔一生的绚丽之梦。

  草原一夜在平静的波浪中过去,当云轻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萨满教的总坛,不过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山洞,而是半山之上的一座宫殿。有些迷糊的走下马车,云轻随众人一起向内走去。

  这座宫殿原本是萨满巫师的居住之地,自从御风琉和萨满巫师互换了身份后这里也就闲置下来,直到一月之前萨满巫师和泰仁伊玛的灵柩被运到这里,这里才陆续有了人。

  这里的侍卫侍女并不多,御风琉一行来时大家集中在一起迎驾,稀稀疏疏的几十人在诺大的院子内一眼就看了个遍,只是有一个人让云轻感到分外惊诧。

  第一阿蒂拉竟然也在这里!

  随御风琉銮驾进来时云轻不好问什么,迎驾过后云轻就故意慢步走着,直到第一阿蒂拉追上了她。

  “阿朵,你怎么也在这里?”一次长谈后云轻和第一阿蒂拉阿朵已经很熟,见她追上来云轻小声的问道。

  阿朵弯眸一笑,同样小声的回道:“云轻,我本来就住在这里啊!”

  “啊?你住在这里?这不是萨满教的总坛吗?”云轻吃了一惊,一个后宫女子怎么会住在这地方?

  “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有时间我会和你说的!云轻,记得在这里不要乱跑,很多地方是不能去的!”阿朵的眸色一暗,匆匆带过了话题。

  “恩,我知道了!”云轻见此也不多问,点点头后二人都不再说话,莲步款款的随众人进殿。

  萨满教的跪神仪式和祭灵仪式都很复杂。跪神之人必须先净身净面,换上特制的服侍后方能进入神殿祭拜。祭拜从神殿的殿门开始,每一步一膝跪,每三步一大跪(全身伏地),跪的时候还要注意脚步,九九八十一步方为全礼,少一步或多一步都是不吉利的象征。另外跪的时候还要一遍遍念着长生词,以示感恩上天眷顾。

  祭灵也有很多的讲究。首先这灵柩必须是要放在萨满教的总坛,而且还必须是身份尊贵之人,普通百姓不能入。祭灵之人必须先跪神,之后一刻也不能停的去祭灵,是为将神的福泽带给死去的人。

  祭灵的时候先走至灵柩前十步,然后开始三次大跪大起,祭祀完毕后首位亲留守第一夜,之后才允许旁亲进入守灵。

  御风琉领着众人先是去了萨满神所在的神殿,一一净手跪拜之后又领着大家去了萨满巫师和泰仁伊玛灵柩所在的地宫,参拜后吩咐侍女服侍大家休息,他独自留在了地宫,开始守灵。

  虽然明知道这是幌子,但是云轻和无双还是按照御风琉的安排一一做足,第一夜由御风琉一人守灵,第二夜开始无双和云轻也需要守灵,为期半月。

  云轻有些疲累的随阿朵前往寝殿,安置好依旧昏睡的七十后她也捶着腰坐下来休息。

  看着云轻的动作阿朵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纤手轻柔的帮云轻揉起腰来:“云轻,累坏了吧?”

  “谢谢你,阿朵,是有点累了!”云轻感激的看着阿朵笑了笑,也就任由她帮着捶打酸涩的腰。

  “跪神和祭灵很累,你能坚持下来真不错!”阿朵雪白的纤指轻柔的揉着云轻的肩膀,力道不大不小。

  “对了阿朵,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云轻闭着眼睛满脸惬意,她的手艺一点不输给弗儿啊!

  阿朵的手在云轻问到这个的时候微微一怔,指甲不经意间刺入了云轻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

  “嗯!”云轻被划痛,身子一抖闷哼一声。

  “啊,对不起,云轻!”阿朵闻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云轻雪白的颈子上一道细细的血痕,她自己的指甲上还留有一丝血迹。“云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阿朵含泪看着云轻被划破的颈子,快速的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上面沁着的血珠。

  “阿朵,没事!”云轻感觉到阿朵的害怕,立即安慰她。她该是那次被御风琉吓怕了吧?

  “云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虽然云轻说没关系,阿朵还是害怕的哭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云轻,别告诉国主,他会杀了我的!”

  阿朵的激动让云轻有些奇怪,看她猛地跪下云轻吓了一跳,“阿朵,没事,不过是划了一下,没事的!快起来!”

  “云轻,你真的不会告诉国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朵梨花带雨,哭的和个小孩一般。

  看着她云轻想起莫名死了的十二阿蒂拉,不由得微微一声轻叹,她们真的是怕惨了御风琉啊!

  “阿朵,没事,我不会说的!你看,衣领一盖谁也看不见啊!”云轻拭去她的泪,示意她放心。

  “云轻,谢谢你!”阿朵泪眼朦胧,抱住云轻哭的很是伤心。

  “没事了!”云轻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

  夜色笼罩大地,万籁俱寂。累极的云轻这一夜反而睡的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事实上,这一夜确实不平静。

  面具男子一早就未再和众人一起前往萨满教总坛,而是自和无双分开后就悄然离去。云轻没有发现,可无双却没有遗漏。当夜回到营帐后立即通知天绝,让他仔细查找御风琉所说的关于面具男子频繁出入睿王府的事情。此时无双正在等天绝的到来。

  满是苍狼特色的寝殿内窗户大开,无双斜靠在榻上,紧闭着眸子假寐。散落的发丝随风而舞,妖魅的不似常人。一盏油灯火花飘摇,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鸡鸣一遍,大开的窗户内一道人影劲风而过,轻飘飘的落入寝宫,同一时间无双也睁开了眸子。

  来人一身黑衣,依旧将自己掩藏在了暗处,“主子!”

  无双整了整自己的发丝,依旧靠在榻上,“怎么样?”

  “主子,我一路追随着他,可他却什么地方也没有去,直接就进了这里!此时去了地宫!”

  “地宫?真是个好地方啊!”无双挑挑龙眉,妖魅的容颜逐渐爬上冰冷的讥笑。

  “主子,天绝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暗处的天绝犹豫的看着无双,见到他挑眉示意后开口道:“主子,我发现他的眸子很像一个人!”

  “哦?”无双的眸子亮了亮,正了正身子接着道:“像谁?”

  “特别像南诏国主,也有几分像我们大秦云皇!”

  听到天绝的话无双凤目眯成了一条线,沉吟片刻后道:“天绝,让地绝查查他的来路,重点查南诏那片!”

  “是,主子!”天绝领命。

  “还有,通知大家,一号计划暂停,随时等候我的命令!下去吧!”

  “是,主子!”一道人影过后,天绝悄无声息的离去。

  看着天绝离去,无双自榻上坐直身子,闪着精光的眸隐忍着暴戾,握紧的拳仿似他的心,扭曲了起来。

  “天意难测吗?”

  启唇吐出冰语,无双整个人冷冽如冰,突然爆发的气势似一阵风卷过,灭了桌上飘摇的孤灯,刹那一片黑暗。

  地宫内,御风琉一身跪神服饰站在萨满巫师和泰仁伊玛的灵柩前,绷紧的俊容看不出喜怒,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二人,不言不语。

  一个是他的生身母亲,一个是和他有着血缘之亲的弟弟,而且还那么巧合的长的有九成相像,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地宫的门轰然一声被推开,面具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在看灵柩的御风琉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公子,都安排好了?”

  面具男子走到御风琉身边,点头:“是的,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明日我们即可前往!”

  “那就好!”御风琉点点头,扭头认真的看着他,“公子,为什么你要求带上七十?”

  面具男子黑眸沉了沉,有些无奈的说:“因为只有她……”

  “呼呼!”一阵劲风忽然推开地宫的大门,夹带着凌厉的帝王之气吹散了面具男子的话语,惊得御风琉和面具男子均是脸色一变。

  快速的转身,一条白绸飞过,熟悉的淡香让面具男子的心咚咚直跳,惊呆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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