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火变换
铁歌撞进风雪，七天后，雪渐渐小些。风凌关外二十里一间客栈，夜色还浓，却早早飘起炊烟。
天蒙蒙亮，几张小破桌前慢慢围满了人，正是几日前，进山的那队龙禁卫。只和刚进山时略有不同，明显少了近一半黄衣人，却又多了个身形俏丽的姑娘。
那姑娘和华服少年对坐，白衣青年在右手边，少年极尽调笑、讨好，姑娘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很快，小桌上摆上两碟牛羊肉并几样野味，萧素夹了几筷子给姑娘，姑娘低着头一把推开。
直到叶飞说了句“吃点吧”，春桃才抬起一脸忧色，忐忑问道，“师兄，师姐不会有事吧？”
叶飞看看少年，又看看门外风雪，莞尔和煦一笑，“放心吧，七殿下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不会伤害绿竹的。”
“那就好，师姐千万不要出事。”
“小桃姑娘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了，断不敢有人违抗。”
春桃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起，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死死盯着他道“如果你们伤害我师姐一根头发，我一定和你们没完。”
“放心吧，小桃，绿竹不会有事的。等过一阵，她气消了，我再陪你来给她和师父赔罪。”说着，叶飞温柔冲她笑笑，夹两口菜在她碗里。春桃飞红了脸，低下头嫣然一笑，“嗯”了一声。
萧素见他们这样，脸色顿时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冲前面两桌说道“赶紧吃，吃完赶紧赶路，不晓得你们成天磨磨蹭蹭，矫情什么？”
众人哪敢反驳，飞快填了两口，就出门去安排马匹。过半个时辰，一人进来回复安排妥当，三人出了客栈。
一队人，沿着蜿蜒小路慢慢向前，边走边看些北国的壮美。春桃心情也渐渐好些，能说笑两句，萧素霎时来了精神，不住说些永安城的趣事。
说到一个笑话，他正模仿一个逗笑者“啊”的一声，这边音刚落，却听“啊呀”一声从马队前面接上。
三人拍马赶到前方，下马，只见三名龙禁卫正围在一起，满脸惊诧、忿恨。
“什么事？大惊小怪。”萧素很不快，这些人可是北幽国精锐，什么事也该沉住气。
三人赶紧闪在旁边，萧素看地上黑乎乎、血淋淋一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退了半步，险些同样叫出。
“啊”春桃吓得脸色苍白，大叫一声，一头扑进叶飞怀里，全身瑟瑟发抖。
萧素看到，不由一脸嫉恨，又看看地上，七零八落七颗人头，眉头拧成一股麻绳，狠狠问，“哪里来的？”
三人摇头，太快，他们没有看清。正在这时，响起树枝的敲击声，只见前面一堆积雪，居然动了起来。
叶飞抽出飞花剑，脚尖点地，几步到雪堆前，一剑刺了下去。
只听“当啷”一声，叶飞被击退，落地又退后几步才堪堪停住。
“师兄，一别三年，别来无恙？”一声传来，感叹而冰冷，又熟悉又陌生。
“傻子？”春桃瞪大双眼，一张脸不敢相信，不由惊呼。
铁歌站起身，积雪随风飘落，巨剑传出阵阵怒吼。
“你，你真的是傻子吗？”见铁歌不说话，春桃又焦躁追问。
只看他凄然一笑，眼有止不住悲伤，“说了，我是你师兄。”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傻子？”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废物、傻子？说着，转头看叶飞，他右手已经在颤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傻子，那个废物，怎么可能一剑，就打的三师兄毫无还手之力，“这人一定是假的”。
她求助看向三师兄，想让他告诉自己眼前这人不是那个傻子，可叶飞没有回答她，只是站了起来。
“果然。”叶飞几步走到近前，眼神黯然，“你果然一直藏着，我们还真是可笑，居然认为你是废物。”说罢，神色更加黯然，“真是蠢得要命”。
铁歌面带愧色，叹口气，“对不起，师兄，师妹。”说着，抬头，嘴角凄然，“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知道今天这样，我死也不会瞒着你们。”
说罢，神情冷若冰霜，一双眼刺出肃杀，“只是现在都不重要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杀人偿命。”
“师姐！”春桃惊呼，看眼萧素，又看向叶飞。
“什么？难道绿竹？”叶飞听完，吃了一惊，满腹怀疑问铁歌。又忽然一把扯住萧素衣领，“七殿下，你不是下命令不伤害我师妹？你不是保证了吗？”
萧素看看叶飞，那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叶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难道不知道你进的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望着萧素那冰冷眼神，叶飞手颤抖起来，慢慢放开。看一眼铁歌，又看一眼春桃，叶飞拽起剑，又向铁歌杀去。
只两个回合不到，石剑就缠住飞花剑，用力一拖，飞花剑被夺。铁歌反手一掌，直把叶飞拍出三丈开外。
萧素冷冷看着，哼一声，冷笑道，“废物。”
这时，几柄剑齐动，猛然间刺向春桃。
铁歌见状，急忙飞身上前，挡开几名龙禁卫。随后，一转身紧紧握住，手中多了五支毒箭。
“原来是你！”他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毒箭应声而断。
见铁歌怒目，萧素心头冷冷一颤，不住后退两步，“愣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其余龙禁卫马上将铁歌团团围住。风中刀剑声不断，不多时，地上已经躺下四五个。
看着，尚有十余人挡在萧素身前，他神色愈加冰冷。却在这时，一剑从侧面刺来，竟还是叶飞。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逃。”叶飞说完，拼上性命，上前和铁歌厮杀。
“值得吗？”铁歌后退两步，怒吼。
“你不懂。”叶飞戚戚然，嘴角一丝苦笑，“我们要的不一样，动手。”说罢，刺起长剑，拼命杀上去。
眼看萧素已经逃出几百尺，铁歌知道不能在这里耽搁，只一句，“对不起了，师兄。”
石剑挥动，声若奔雷，只几下，叶飞就毫无还手之力。趁着机会，一掌拍在叶飞脖颈处，一下把叶飞拍晕过去。
再看时，萧素已经不见身影，“照顾好师兄。”说了一句，又烈火燎原般追了上去。
不出几百步，就有一个龙禁卫阻挡，六次之后，铁歌终于在风凌关城外追到萧素。
眼看萧素近在咫尺，铁歌举石剑，纵身一跃，直直劈了下去。
哪曾想，就在要一剑了却恩怨之际，一杆长枪将石剑格开。
铁歌心头不由一惊，倒吸一口冷气，来人气力竟然不弱于自己。
再看时，只见一个花白胡须老汉，挡在萧素身前，单手杵一杆冷森森银枪。
“殿下，没事吧。”老汉扭头，看一眼萧素，不屑说道。
“老将军，这个恶贼要杀我，你赶紧结果他。”萧素见到老汉，赶紧躲到老汉身后，这才高兴道。
没想到，老汉却没立即动手，而是上下打量铁歌一番。心中不由暗自赞叹，真真一个好汉。心想，“山间藏虎豹，田野埋麒麟，果真不虚”，心中爱才之心顿起。
“那壮士，你为什么要追杀我家殿下？”
“老人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唉。”老汉轻叹一声，面露不忍，继续劝道，“可否看老朽薄面，饶他性命。”
“老将军，你在说什么，和一个山野草莽啰嗦什么？”萧素一脸怒气，声音都变得尖利，却被老汉冷冷一看，吓得缩了脖子，就像一个大乌龟。
老汉回过头，一张脸写满赞叹，笑道，“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铁歌拱手施礼，脸上带笑，嘴角苦涩，“多谢前辈好意，只是血仇哪有不报之理。”
“唉”老汉叹一声，不住摇头，又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请！”
话已说尽，无需多言，两人各拿兵器战在一起。
不多时，风雪更盛，两人身旁居然热气缭绕。铁歌不由赞叹老汉，真真老当益壮；老汉也暗自惊叹，果然少年英雄。
眼看天色将尽，银枪、石剑撞在一起，老汉鼓着腮道，“天要黑了，能否明日再战。”
七天已到，铁歌哪有明天，只能摇头，咬牙道，“血仇不可不急。”
老汉点头，一用力猛地跳出圈外，冲城头高喊一声，“点灯，酒，肉。”
不多一会，城头点起百支火把，映着积雪，把下面照得如白昼一般。
老汉扔出酒坛，“好酒”。
铁歌轻轻接住，掀去盖子，大口猛灌，“果然好酒。”
老汉频频点头，哈哈大笑，又掷去一头乳猪，“岂能无肉？”
铁歌接住，也不用刀切，撕开就啃起来。
一刻之后，两人酒足饭饱，拉开架势，又战成一团。惊得城头守军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先擂起战鼓，众人不住喝彩。
两人挑灯夜战，转眼半个时辰，本来不分胜负。可机会就在一瞬间，老汉毕竟年老，渐渐体力不支，一条游龙不经意间已出现一个破绽。
破绽虽小，但高手相争，再小的破绽也足以致命。
只看那枪若游龙飞舞，一枪直点铁歌肩膀，破绽一现，铁歌抓住机会，侧身避过，石剑倒扫老汉胸口。
老汉一惊，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战败，眼中不胜悲凉。可也不由心中赞叹，果真英雄出少年，自己真的老了。
眼看老汉即将落败，这时又起变化，石剑突然改变轨迹，在旁边空中舞了两下。
只是银枪却没变，一枪直接扫到铁歌身上，直接把他扫到城角骏马上。
老汉吃了一惊，不明白这少年为何突然变招，再看旁边，一下明白过来。只见刚才石剑挥舞处，赫然五支毒箭。
老汉气往上顶，疾步走到萧素跟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卑鄙小人。”
“鲁熊，你这老匹夫，居然敢打我。”
“呸”，老汉张嘴吐在他脸上，“你这小杂种，不要说你，你爹怎么样？老夫照样抽他三十鞭子。”
就在两人争吵时，突然一声怒吼，一个火人猛地出现在半空。
原来，那骏马之上驮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三颗流星其中一颗，自天外带来的不灭星火。
不想事情竟如此巧合，铁歌一下撞碎箱子，跟着撞破萧素等人从断剑崖抢来的二十四颗定海珠结成的法阵，那不灭星火直接烧到他身上。
众人都被惊住，在这千钧一发时，铁歌已举剑落地。巨剑从半空直下，一团金光，巨剑落地，萧素已然尸首分离。
剩下六名龙禁卫，四个想要抢功，也不管生死，提着刀就杀向撑不住，已经半跪的铁歌。
不想，宝刀却砍不进分毫。更奇怪的是，刀居然被那火烧着，顺着刀身，又烧上四人身子，雪地瞬间多了四摊灰烬。
鲁熊不禁骇然，双目失神望着那金色火焰，“竟然，竟是太阳真火。”
鲁熊张大的嘴还没合上，铁歌身上又起变化。火焰竟渐渐变小，一股寒气四散开来，瞬间将他冻在冰中。
可还没完，一会他又全身烧满火焰，一会又冻在冰中……
如此反复，其他人哪敢靠近，就这样，铁歌向着风凌关以北，向着断剑崖，一步步，慢慢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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