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纸老虎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马大闯正在卸货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迅速地向自己靠近。
“站住！站住！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远远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另一个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马大闯正想将怀里的两箱啤酒放到地上，然后瞧一下热闹，谁知刚弯腰，一个不明物体立刻撞到了自己身上。
一个人弯腰的时候，正是重心最不稳定的时候，稍微受点外力，便会摔个人仰马翻，何况，马大闯是被一个夺路而逃的小偷撞到的，即便不会被摔得头破血流，至少也得在地上翻几个大滚。
然而，马大闯还是毫发无损地弯着腰，怀里摞起来的啤酒箱，也没有任何角度的倾斜滑落。
但是，当他条件反射地转头时，忽然发现一个人飘在空中，足足有四五米那么高。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将啤酒箱放在地上，揉了揉眼睛。
然而，当他再次转头时，那人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嘴歪眼斜地歪倒在一个路边摊位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马大闯满脑子的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问一下坐在店门口嗑瓜子的王小聪，不料，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王小聪，竟然主动凑了过来，伸出大拇指，满脸惊讶地赞道：“没想到啊，马叔，你竟然还身怀绝技！”
王小聪是老板的儿子，刚过了六岁的生日，之前都是“老马”前，“老马”后地叫个不停，从来没有叫过马大闯“马叔”。
马大闯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问道：“什么绝技？你在说什么？”
王小聪撇了撇嘴，不满道：“马叔，你一点也不厚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还死不承认，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
马大闯被王小聪的话逗乐了，却又不好意思放声大笑，只好皱着眉头道：“我可真没有把你当三岁小孩，只是不知道你这小滑头在说什么！”
王小聪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地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打量着王小聪年少鬼精的样子，马大闯再也忍不住了，刚想肆声大笑，却被人从身后，用力地扯住了衣服。
“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母亲的手术费，就这样被天打五雷轰的小偷给弄走了！”
马大闯刚拧过身，便看到一个人影，“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他手忙脚乱地拉起对方道：“兄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年轻小伙道：“大哥，你千万不要拉我！这个头，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你磕！”说着，就要往下跪，但被马大闯双手一托，怎么用力也跪不下去。
马大闯一头雾水道：“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大礼，我无论如何也受不起！”
年轻小伙心急火燎地哀求道：“大哥，你就让我给你磕了这个头吧，我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手术费！刚才如果不是你帮我制服了小偷，我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跳海去了！”
马大闯愕然道：“制服小偷？我什么时间帮你制服小偷了？”
年轻小伙道：“大哥，你就不要再谦虚了，我知道你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但是，你这见义勇为的举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整条街的人都可以作证！”
马大闯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围在四周的群众，都在朝自己投来惊讶和赞叹的目光。
“就是那个年轻人，刚才一下子，将小偷弹了两三人那么高，我当时还以为眼花了呢！”
“唉！现在像这种做了好事又不愿留名的年轻人，真是少之又少了。上次我在路边摔了一跤，硬是在地上坐了十几分钟，都没人过来搀扶下！”
“我读书少，你千万不要骗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弹那么高呢，完全违背牛顿第一定律！”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啊，看完刚才那一幕才发现，电影里的动作明星真是弱爆了！”
……
无缘无故地做了一天的英雄，下午还被两个报社记者做了采访，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马大闯才发现自己，比以往的每一天都累。
以往只是身体劳累而已，现在直接是身心疲惫，甚至连找个地方喝酒的欲望都没有，只想尽快到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马叔！你一定要教我点拳脚，我们班总有两个小胖子爱调戏我，还总是当着女生的面扒我裤子！”
“马叔——你就帮帮我嘛！等你教会我了，我一定让我爸给你加工资！”
“马叔，你是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有多威风，小偷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都已经被吓晕了！”
“马叔，那两个记者是我联系的，这下你要变成见义勇为的英雄了哈！怎么样？得感谢我吧！哈哈！其实你不用感谢我，只要教我几手，够我打败欺负我的小胖子就行！”
马大闯一边走着路，一边低头回忆着王小聪的话，以及白天发生的怪事。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小偷是在撞到自己之后，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弹飞了。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一个靠着微末体力吃饭的送货工而已，根本不可能有那种匪夷所思的力量。
所以，下午那会儿，他专门找了一个废弃的危墙，在松动的砖头上试了试自己的拳头，结果，由于没有控制好力度，直接把拳面都磕出血了，墙体却还是纹丝不动。
忽然，马大闯觉得自己的额头，撞到了一面肉墙，抬头一看，不由地吓出一阵冷汗。
那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汉，虎背熊腰地站在那里，连路灯光都完全挡住了。
马大闯以为遇到了抢劫的，惊声道：“你……你是谁？我身上没带钱！”
大汉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谁要你的臭钱，我是来要你命的！”
马大闯大惊失色道：“好……好汉！我和你无怨无仇，咱有话好好说！”
大汉怒声道：“你的确和我无怨无仇，但是你却惹到我小弟了！”
马大闯心惊胆战道：“我连你的小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惹他呢？”
大汉厉声道：“少在这装腔作势！白天你将我小弟撞到了医院，肋骨都断了两根！今晚，我就要加倍奉还给你！”
马大闯心头一凉，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是，脚还没迈开，便给大汉揪着衣领，双脚悬空地提了起来。
马大闯惶恐不安地蹬着脚道：“好汉，咱有话好好说，你小弟的医药费全算在我头上！我还可以赔偿他经济损失。”
大汉满脸失望地摇头道：“早知道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我就不亲自出马了，跟传言中的，完全是两个人！”
马大闯仿佛看到了希望，点头哈腰地说：“是啊，好汉，传言里都是假的，我只是个普通的送货工而已！”
大汉沉声道：“我既然已经来了，就得把我小弟的事情给解决好。不管你是不是跟传言中一样厉害，都得用你的鲜血，给我们金虎帮一个交代！”
马大闯一听到“金虎帮”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结巴道：“金……金虎帮？你……你是韩金虎？”
韩金虎冷声道：“我怎么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你这种没一点骨气的人嘴里说出来，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马大闯心头一震，忽然明白，自己因为一时紧张，又犯了个极大的忌讳。
传说中，还没有哪个人，敢当着韩金虎的面，直呼他的名字，甚至连警察局长，都是一口一个虎哥地叫着。
马大闯心头一阵黯淡，纸醉金迷的霓虹，瞬间在他眼中失却了颜色。
韩金虎将面如死灰的马大闯放在了地上，满眼厌恶地说：“其实，我真的不想对你动手，只会脏了我的手，所以，你能够死在我的手上，也算是你八辈子的福气。”
韩金虎的大手，就像一个巨大的簸箕，落向马大闯的头顶，隐约之中，马大闯已经听到了颈骨被扭碎的声音。
就在这时，马大闯的腋窝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整个脑袋被一种莫名的兴奋灌满，眼前沉沉的夜幕，也笼上了一层诡异的，化解不开的血色。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马大闯清晰地感觉到，四肢不再受到自己的意识支配，整个身体内，都鼓荡着一股强大到想要喷薄而出的力量。
一阵“喀喀嚓嚓”的脆响，韩金虎的两只大手，已经碎裂在马大闯的掌心。
听到了骨头碎裂声的“马大闯”，更加地兴奋起来，带着邪气的笑容，缓缓地凑近韩金虎的脸，仔细地数着他脸上的每一丝痛苦和绝望。
韩金虎的眼中都疼出了泪水，哀嚎道：“马大哥！马大爷！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以后做牛做马，我都听你的！”
马大闯看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下的韩金虎，残酷而邪气地笑道：“你不是金虎吗，为什么会像纸老虎一样，不堪一击！”
韩金虎痛哭流涕道：“马大爷，我错了！我不是金虎，我是纸老虎！我是纸老虎！”
马大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其实，你的名字里，根本都不配有这个虎字！”
马大闯的话音未落，便一头撞向了韩金虎的额头。
一阵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之后，韩金虎的嗓眼深处，刚发出了一个“马”字，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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