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过意不去
季风雄赳赳气昂昂地闯入18号宿舍楼，然后再落荒而逃的消息，并没有在M大掀起太大的风波。
一来，那是下午的正课时间，基本上所有学生都在必修课堂上，要么打着悠长的盹，要么偷偷地传着简讯，互约着必修课结束之后的活动。
二来，风光无限，叱诧风云的季风，人脉早已遍布M大的每一座建筑，每一个角落，想要在校园网络中，屏蔽掉这桩丑闻，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再者，高琦本就是个不事张扬的人，并且对于之前的出手，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搞不懂对方那么多人，为何会在片刻之间惨败。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解释就是，李渊。
但是，既然他都来了，为何又神龙见首不见尾，难道是怕被宿舍的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就在高琦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大和老三畏畏缩缩地回到了宿舍中。
老三看着满宿舍不省人事的混混，大惊失色道：“这——这怎么回事？”巨大的震惊之下，完全忘记了第一时间去关心高琦的伤势。
老大慌忙反锁上门，沉声道：“别吵吵了老三！你是嫌这里还不够乱吗？”
高琦刚刚清晰的大脑，突然又变得朦胧起来，笑道：“没事的……老大……季风说了……他马上会来处理的……”话未落音，便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洁白的天花板上没有一丝的尘埃，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高琦还以为自己已经置身于天堂。
“爱/是花儿的芬芳/是蝴蝶的翅膀/是伤心的蒲公英迷失它的方向/爱/在孤独中绝望/在绝望中坚强/坚强后继续不停想着他……”
伴随着意识的清醒，耳畔飘来了一阵缥缈的歌声，美妙而动听，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却可以直入心扉，击中最柔软的地方。
往事扑面而来，胡玥的笑影，总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带着美好而残酷的棱角。
“咦！高琦！你怎么醒了，还流泪了呢？”
高琦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声音，虽然只是第三次听到，却仿佛已经听过了千百遍，千百年，慌忙别过头道：“哪有流泪，我只是太困了……”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眼角的湿润，到底是因何而起。
王梦丹笑道：“你是猪啊，睡了两天两夜，还好意思说困！”
“什么，两天两夜？！”高琦的心头顿时一震，惊声道：“两天两夜？你——你不会又在忽悠我吧！”
王梦丹朝着李渊的方向努了努嘴，笑道：“你要不信的话，就问李渊好了，他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呢！”
高琦望着一脸疲惫的李渊，不可思议地说：“李渊，我真的昏迷了两天两夜吗？”
李渊忧心忡忡地说：“是啊，我赶过来那会儿，你都已经在急救室了，医生后来说，你要是再晚送来一会儿，大脑失血过多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植物人了！”
高琦惊声道：“有那么夸张吗？我这会儿感觉很好啊，没有什么不适啊！”
李渊淡淡地笑道：“那是因为你恢复力好，这才两三天时间，伤口都已经开始脱痂了。医生都被你的体质惊呆了，说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碰到了。”
高琦皱眉道：“有这么神奇吗？越说越夸张了！”
李渊道：“你要不信的话，就自己去问医生吧。”
高琦笑道：“问就问，我还要再问问他，有没有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将我的肾偷走一个，去换水果机。”
王梦丹笑道：“这个时候还能贫嘴，看来你这个人，除了睡着的时候，嘴巴一刻都无法消停下来。”
李渊接口道：“睡着的时候也停不下，他会说梦话。”
王梦丹瞬间笑得花枝乱颤，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缓声道：“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睡着的时候从不说梦话，我只磨牙，梦游和释放臭氧，哈哈！”说到后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王梦丹嗔怒道：“讨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当着女生的面，还磨牙啊放屁地说个不停，一点也不害躁！”
高琦大笑道：“我有说放屁吗？我说的可是释放臭氧啊，哈哈！再说了，放屁和吃饭不都是人的必须吗！你想想，要是每个人都不放屁的话，岂不是个个挺着大肚子，分不出孕妇和普通人，并且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
王梦丹嘟起小嘴，气呼呼地说：“不跟你说了，你这个人没一点正经的！”
高琦坏笑道：“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就继续唱你刚才的歌曲吧！”
王梦丹诧异道：“原来你刚才听到我唱歌了啊？”
高琦神气地说：“是啊，我不仅是M大第一个听到王大小姐讲话的人，而且还是第一个听到王大小姐唱歌的呢！”却完全忘记了，旁边坐着的李渊，这次的第一并不是他。
王梦丹道：“又来了，正常不了三秒钟。我那不是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吗，已经压低了声音，没想到还是吵到你了……”
高琦愕然道：“校园歌手大赛？我怎么不知道？”
王梦丹道：“昨天院里刚接到的通知，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见鬼了。”
高琦笑道：“我说呢，看来我的拿手曲目，终于可以宝剑出鞘，重见天日了！”
王梦丹嗤之以鼻道：“你的拿手曲目？麦克还是白月光啊？”
高琦吃惊道：“这你都知道？丹姐果真是神通广大啊，无限膜拜个……”
王梦丹道：“这跟神通广大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网络的力量，别说你这两首拿手歌的名字了，甚至连你在哪一句，意外地跟上节奏，或者意外地唱对调，贴吧上都给你人肉出来了！”
高琦道：“我靠！这些人都疯了吗？他们有没有吐露，我有几条内裤，每条内裤分别是什么颜色和图案啊？”
王梦丹不屑一顾地说：“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金城武还是梁朝伟？还是帮他们提鞋的？”
高琦悻悻地说：“丹姐，你也太打击别人了吧。对了，你刚才那首歌叫什么？”
王梦丹道：“你这人不打击你，骨头就闹痒痒，花的嫁纱，天国的嫁衣中的插曲。”
高琦一脸陶醉地说：“花的嫁纱？好美的名字啊，光听名字就醉了。”
王梦丹道：“是啊，我在高一的时候，就喜欢的要死，如果你看过那部电视剧的话，就会爱的更加无法自拔。”
高琦道：“有那么神奇吗？我最喜欢的就是校园民谣，还是张信哲的几首歌曲。”
王梦丹道：“必须神奇啊！不然，我也不会选这首歌去比赛。”
高琦道：“歌手大赛不是都分初赛，预赛和复赛的吗？你另外两首是什么？”
王梦丹神气地笑道：“你丹姐我还需要初赛吗，直接进预赛的，预赛唱花的嫁纱，决赛唱漫漫慢慢。”
高琦戏谑道：“丹姐，可不可以告诉我，谁给你的自信啊？直接连决赛歌曲都想好了，名字还那么奇怪，叫什么慢慢慢慢。”
王梦丹神色一凛，正色道：“高琦，丹姐当年可是钢琴过了十级的，有证书为凭！”
高琦道：“这是歌手大赛，又不是钢琴大赛。”
王梦丹想到自己话语里可笑的破绽，“噗嗤”一声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艺术是相通的吗，连阿朵的漫漫慢慢都不知道的人，真的是让我醉了。”
李渊叹道：“你现在才醉啊，我早都醉了，根本听不懂你们俩在说什么。”
听到李渊的话，高琦也忍不住笑了，王梦丹的笑容也更加灿烂起来，整个病房洋溢在一片和煦如春的笑靥之中。
病房里的欢笑声，突然被一阵猝不及防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王梦丹在听到那个铃声的同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个沉默了两年的铃声，终于响起了。
“花/开在太阳下/等着情人啊/努力盛开却等不到他……”
高琦知道不是自己的铃声，好奇地盯着李渊道：“李渊，你什么时间买手机了啊？”
李渊摇了摇头，盯着放在旁边桌上的钱包道：“我没有手机，是这里面的声音。”
高琦转头望着王梦丹，一脸不可思议地说：“是……是你的手机啊？”
高琦相信樊小松的话，既然连他都弄不到王梦丹的号码，自然是她真的没有手机。然而此刻，她的钱包里竟然传出了手机铃声。
王梦丹咬着嘴唇，强抑着内心的震荡道：“怎么？难道我像用不起手机的人吗？”从钱包里快速地摸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疾步走向病房外。
高琦的内心，隐约地不安起来，他注意到了王梦丹可怕的面色，还有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颤抖，以及握着手机的关节深处，所传达出的不安。
一面无形的巨墙，朝着自己缓缓地压来，高琦重重地吸了口气，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李渊注意到了高琦的情绪变化，转移话题道：“高琦，你昏迷的时候，你宿舍里的，班级里的，还有樊小松都来看过你，樊小松还特意给你留了一张银行卡。”
高琦“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病房里，瞬间陷入了死水般的沉默。
……
半个小时之后，王梦丹终于回到了病房，虽然她极力地用笑容掩饰着内心的兵荒马乱，但是，红肿的眼角，以及面颊根部，未及清洗的泪痕，还是无情地出卖了她。
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融洽气氛，高琦和王梦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高琦觉得，王梦丹想说什么，却又总是消失在嘴边。王梦丹觉得，高琦想问什么，却又总是有所顾忌。
最苦的并不是他俩，而是坐在旁边的李渊，饶是他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生命，还是无法搞懂这两个年轻人，心中究竟在忌惮，琢磨，周旋，犹豫些什么。
高琦想了想，最终还是狠心道：“丹姐，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回学校吧，我已经没事了，况且，这里还有李渊呢。”
王梦丹道：“那怎么行呢！你之所以受伤，不都是因我而起吗？这两天两夜，都是李渊守在这里，我也就白天没课的时候，过来一趟，心里早已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原来只是过意不去而已……”高琦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浓浓的苦涩，脸上却笑道：“我这不好好的吗，你看，胳膊腿儿一点事儿都没有！”说着，伸胳膊蹬腿的，竟似真的没事一般。
“你这个年轻人，在干什么呢！”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责备道：“都跟你们说了！等他醒的时候，一定要准时通知我！怎么一个个都不记得，还让他这样乱动，你们难道就不怕他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李渊和王梦丹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高琦抓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医生，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怪他们，都是我自作主张，不让他们叫你，还乱动的！”
医生面色严肃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小心谨慎，不要以为自己的恢复能力好，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咦——”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察看着高琦的伤势，然后，突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王梦丹和李渊满脸紧张地盯着医生，异口同声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并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一脸迷惘地摇着头道：“奇怪，奇怪，真是见了鬼了。”
片刻之后，医生才想起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盯着高琦皱眉笑道：“你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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