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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良缘梦影 二


  朱锐叹口气,对祝东尧说:“没办法,只得如此吧。”祝东尧点头。朱锐过来对廖波附耳说:“管他的,事已至此,只得应了。”廖波只得点头,村里人大喜,个个说:“要得。好得很。”一些说:“即刻把婚事办了,免得翻悔。”那个姚鳖脸色舒展开来,族长也如释重负。

  廖波无可奈何地说:“既然如此,我进去看看吧。”众人都说:“既然是你的女人了,那你就进去看看吧。”廖波看看那个姚鳖,他点点头。廖波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个小窗户,石窟窿里糊了一张油纸,透进来的光甚是暗淡。只见得里面凌乱,角落里放着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身形枯槁的姑娘,脸上一些麻子点儿,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见了廖波进来,脸色有些忸怩,眼神里一丝慌乱,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屋子角落里放着一个药罐,里面隐隐发散出一些药味儿。廖波心里又叹息了一声:一个病痨子,还是一个麻子,自己咋就如此苦命哟!

  他默然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那个姑娘早已听懂了外面说的话,忸怩了一会儿,抬头来看他,身形挺立,容貌端庄,只一看,眼色里便有了一丝喜悦,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了的笑靥。一个狭窄的石头屋子里,一个皱着眉,一个笑着脸,截然不同。

  外面,姚鳖也满眼欢喜,和祝东尧、朱锐拉起了近乎,说起了客套话。兰库儿看他一眼,心里厌恶,走开了。范文似笑非笑,欲进屋去一瞧,却又不便。其他村里说:“他家姑娘,终于嫁出去了,”“好,姚鳖终于放下了一桩事,安心了。”“瞧他家这个女婿还周正,好得很呢!”

  族长也觉得满意了,摸了一下下巴处的胡须,说:“既是一家人了,就该喝一喝喜酒了。”

  村子里大摆宴席。近邻都来帮忙,这家拿菜疏,那家备碗筷,林林总总,凑得如小山一般。

  姚鳖从圈里拉了一头大猪,吩咐几个小伙子去宰杀了,好办酒席。姚良子因为是姚鳖的长亲,特地送给了姚鳖家几坛子自家酿的酒。闻得酒香扑鼻,孟卯哪里忍得住,偷偷喝了一大碗。幸而浓度不高,因此没有醉倒。

  范文欲进屋子去看看新娘如何,一个人却又不好进去。撺掇着廖波一起进去了。看到了一脸麻子,心里都替廖波遗憾,嘴上却又安慰说:“还可以,苗条细腰的。”廖波露出苦笑,低声说:“知道你在安慰我。”那姚姑娘躺在病床上,看着廖波,脸上浮起了一丝羞赧。梁雨进来给她梳妆打扮,丑亚丽却没有帮忙,站在一边看着。

  朱锐在外面无人处,对祝东尧说:“美丑尚在其次,只是是一个病痨子,可害了廖兄弟。唉!”祝东尧叹息一声说:“这也只能怪他自己,怨不得别人,找不到茅厕,你不晓得打听?跑到人家屋子墙下窗边去拉屎。唉!”龚二大声说:“那点小病算什么,找来何丹给她看看,一点药就弄好了。”祝东尧与朱锐眼里一亮,说:“我们怎么没有想到?”朱锐说:“治病如救火,马上派人去找何丹来一趟。”龚二说:“还是我去吧。”不等祝东尧点头,就饭也不吃,一道烟去了。祝东尧看着他的背影说:“真是一个卷地风、急性子,你看,饭也不吃就跑去了。”朱锐赞许说:“好呀!比那些慢腾腾好到哪里去了。如此才不误事。”

  第二日,村子里的人都聚到前面的一块坦坦平地上,那里摆放着七八张桌子,等到饭菜端上来,酒也盛上了。一个五六岁的娃子吵着要吃肉,他娘说:“慌什么?要等客人先吃。”那个娃子哭兮兮的,他娘只好哄着他到厨房里去了,找了一截带肉的骨头,他拿过大嘴嚼起来。

  族长早与祝东尧、朱锐商量妥当,就用汉人的礼节,拜天地。在一间大屋子里,亮起了两支大蜡烛,照得里面明明晃晃。廖波穿着一身新衣服,等在那里,只看得他脸上,面无表情。兰库儿与他逗笑,他懒得理睬。一会儿,一个老妈子领着那个新娘进来了,一时唢呐吹起,屋里屋外顿时热闹起来。

  族长站在屋里,高喊“一拜天地,”两个都一起拜了,又喊二拜高堂,两个对着姚鳖拜了,三喊“夫妻交拜,”两个也拜了。刚礼拜完毕,姚静就咳了两声,梁雨搀扶着她,从红盖头下递纸给她擦拭,一瞥眼间,就见到红盖头下遮着的姚静热泪盈眶,满面泪痕。梁雨赶紧牵着她去了洞房。

  常山一伙,村寨里的人,互相谦让着落座。族长端起一碗酒,说“我们寨子里,得常山英雄们到来,我们蓬荜生辉。姚鳖家的女儿,终于放了人户,大喜事一桩,大家喝,喝个一醉方休。”祝东尧、姚鳖也分别说了几句客套话。一个老妈子扶着那个姚姑娘姚静出来。众人一看,梁雨给她精心打扮一番,瘦兮兮的脸上抹上了一层脂粉,又穿戴一新,竟然比起昨日里,好看得多了。乍一看,连范文也觉得诧异,再多看了一眼,范文就撇撇嘴不看了。兰库儿一眼都不看,盯着桌子上的肉,肚子里早就叽里咕噜乱响了。一些脱离劫难的女子在讨论新娘的服饰、发型、脂粉。廖波心里无可奈何,但是都尽力露出一张笑脸,给大家倒酒。

  一会儿,几个人穿着花绿绿的服装,带着花帽子,都镶着一些明晃晃的银边,拿着一种好几截竹管拼做的乐器,到场院里来,边吹边跳。那声音甚是清脆,嘟嘟呜呜地响,但不知吹的什么歌谣。宫少敏对梁雨说:“你会唱戏,也去唱一曲吧。”梁雨看他一眼,又瞥瞥廖波,宫少敏看出了廖波神色里的苦笑,因此,闭嘴不言了。

  客套话说尽,大家都开始喝酒吃菜。孟卯早不耐烦,自家抱起一个酒坛子,大嘴就喝起来。有人笑他穷吃恶吃,他也顾不得理。姚良子劝着大家喝酒,姚鳖也过来劝。

  廖波被一个老妈子带着,到屋子里去了。

  廖波到了屋子里,老妈子轻轻掩上了屋门,就出去了。

  场院里,高声喧哗,乐鼓奏鸣。屋子里,静寂无声,对视无语。

  廖波站在屋子里,不知该是如何。

  姚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不敢抬头看廖波,半响,低声说:“你坐吧。”廖波听了这句,就木头人一样坐在了窗前的一张凳子上,呆看着窗外。姚静脸腮发烫,说:“你们都是在常山上过活?”廖波嗯了一声。

  姚静偷觑他一眼,说:“你们怎么到了这儿呀?”

  廖波叹息一声,说:“一群姑娘被鬼子抓去当慰安妇,我们去把她们救出来。”姚静心里一惊,说:“鬼子抓她们,去干嘛?”廖波说:“当慰安妇呀!”姚静说:“什么是慰安妇?”廖波迟疑了一下,说:“就是给鬼子们当妓女。”姚静又一惊,说:“有这种事?”廖波叹息一声说:“怕不是?小鬼子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两人正在叙话,外面隐隐有人故意咳了一声。廖波会意,说:“我去去就来。”姚静唉了一声,廖波径直出去了。

  外面咳嗽的正是范文,看到廖波出来,引到僻静处,悄悄说:“如何?满意吗?”廖波叹息说:“什么满意?满意什么?”范文看他一脸不乐意,说:“你不愿意?”廖波说:“还用说?”范文说:“也是,一个病痨子,又是麻子。谁会满意呢?”廖波说:“不满意又能怎么样?看那个情势,不答应,就要死一些人。”范文想了一想,说:“这样吧。既是你不乐意,那你就不碰她,等到机会一来,一走了之。”廖波一怔,犹疑说:“这样,行吗?”范文说:“有什么不行?须知道,捆绑不成夫妻,向后反生祸殃。”又说:“你溜了,怕她一家会上常山去找你?那里,可是我们的地盘。”廖波踌躇不决,范文启发说:“你确实没有碰她,她就没有理由找你哭闹了。”廖波说:“那我今天今晚该怎么办?”范文说:“这还不容易,待会儿你去敬酒,我就故意敬你的酒,灌得你酩酊大醉,醉得一塌糊涂,新娘哪怕她再想,欲火再旺,再着急,她也没招了。”廖波在他的肩头捶了一下,说:“你真有办法。”

  一会儿,廖波回到了席间,众人正喝得热闹。范文故意说:“新郎官,今儿大喜事,给我们敬酒哟!”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廖波扫去了先前的愁苦,一脸焕然,欣然说:“今儿大喜,当然该敬酒。”说着话,挨个敬酒。先敬了族长,再敬了老丈人,然后是祝当家,朱二当家的,依次下来,不出多时,已经醉步漂浮,颠颠倒倒了,一些人说:“扶他去睡了。”“对头,新郎该进新房了。”一片笑声里,廖波醉得一塌糊涂地被人扶进了洞房。新娘一看傻眼了,只得服侍着他勉强睡下。

  第二日,族长与姚鳖又欲设宴款待,祝东尧早与朱锐商量过,自己一伙人数太多,在此耽搁良久,只会给别人添大麻烦,况且村子里甚是过得紧巴巴的,于是执意要告辞。兰库儿嘀咕说:“还有一些熊肉没有吃完呢。”梁雨说:“小声点。”

  族长与姚鳖苦留不住,只得送到村外。留下了廖波,但见得他眼里一片苦相,族长与姚鳖装着不知。朱锐宽慰他说:“不出数日,何丹就到了,到时候给姚姑娘诊治一番,早日治好,就什么都好了。”祝东尧吩咐给他留了一些大洋。梁雨说:“你好好在此过日子吧,我们会来看你的。”廖波再也忍不住,几滴泪水簌簌而下。范文嘴里嘘了一声,给他使了眼色,又一脸的似笑非笑。祝东尧、朱锐又与族长、姚鳖絮叨了几句,就告辞了,带着一伙弟兄伙和那些脱离苦海的女子去了。

  廖波依依不舍,直送到村边。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想起了这一段时日在常山上相聚,众弟兄伙亲如一家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拘无束,而如今,被困在此,面对一个陌生之地,一个麻子、病痨子,心里是不胜凄凉。终于忍不住,心里一酸,哇地大哭起来,蹲在地上抹眼泪。

  村附近,族长和姚鳖在注意看着他,唯恐他溜了。族长见他流泪大哭,知道他心里不乐意,也叹息了一声。姚鳖背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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