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手弩纸盾 上

　　

　　无论是精准的投掷练习，还是负重五公里障碍跑，又或是近五百人的同时搏斗对练都没有留住张飞的目光，可他却对五十名正在摆弄着手弩的新兵产生浓厚兴趣；这种新制手弩乃是庞统设计的第二批半成品，弩身长两尺，弦宽一尺，重六斤二两，最大有效射程可达一百步；较之第一批成品而言，无论是准确度和易操作性上都有很大幅度的提升，实在是大部队阵地战的最佳利器。

　　张飞抓起一把木质手弩，开始仔细端详起来；弩架为木，弩机为铁质，其中弩机铁郭内的机件有望山、悬刀、钩心；一名巡逻队的队员详细向张飞解释手弩各部件的作用和具体使用注意事项，张弦装箭时，手拉望山，牙上升，钩心被带起，其下齿卡住悬刀刻口；这样，就可以用牙扣住弓弦，将箭置于弩臂上方的箭槽内，使箭栝顶在两牙之间的弦上，通过望山瞄准目标往后扳动悬刀，牙下缩，箭即随弦的回弹而射出。

　　一名寻常兵士居然能如此熟知手弩构造，着实让张飞感到惊奇不已；得知这五十人不过是才入巡逻队五天的新进队员，张飞带有少许疑惑问道：“你以前从未接触此物，为何会对手弩如此知之甚详，就算是行伍多年的老兵也未必有此等见识。”

　　“这都是俺们班长教的口诀，俺虽然不识字，但脑袋不笨，背上几遍，稍微练练也就会了。”

　　张飞继续问道：“那全巡逻队就你们五十个会用这东西吗。”

　　新进队员道：“其他的老队员才不要练这个，庞大人说，这弩是死物，掌握熟练用法就行；打起仗来，始终得靠自己本身，无论刀枪剑戟，还是盾牌长矛，抓到手上就会用，那才是一名合格的兵。”

　　张飞摇头笑道：“贪多嚼不烂，刀练一年，枪练三年，剑需五年，戟需十年；你这般练下去，到头来不是一样也练不好。”

　　新进队员伸手摸头道：“其实这只是庞大人提出的最高设想，大人说过精一而通百，学无止境方能进步。”

　　张飞转首望向一侧的庞统，突然轻声道：“不会是庞大人特意教你这么说的吧。”

　　新进队员连连摇头，张飞抬手示意庞统过来，“听说巡逻队只有初哥才玩弩，其余的人都能玩转刀枪剑戟。”

　　庞统面带微笑道：“没这么夸张，手弩此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只要记住懂得要领便是；至于刀枪剑戟，巡逻队内确有几名游侠出身之人会使，但也仅是粗通，将军何有此问。”

　　“无论刀枪剑戟，还是盾牌长矛，抓到手上就会用，那才是一名合格的兵，这句话是你说的。”张飞瞪大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庞统，似乎想从那波澜不惊地黑脸上看出点什么。

　　庞统道：“然也，技艺有专攻固然是好事，但多多熟悉各种兵器使用方法却能大幅度提高战力；比如，三千军士，一千使枪，一千持盾，一千拿弓；倘若枪兵尽亡，则弓兵可分出五百来填充其位，以保战力不至全灭；当然，此种方法所费时间颇巨，可一旦鱼跃龙门，则可数倍提升军力。”

　　张飞若有所思道：“数倍提升军力，庞士元，要将一名新兵操练成你心中合格之兵，需耗时几许。”

　　庞统不假思索道：“一年可略见成效，倘若只需懂两种兵刃则三月可成。”

　　张飞续问：“哪两种。”

　　“刀，盾。”

　　庞统从身后军士手中取过一面直径达两尺，厚一寸的圆盾，递到张飞眼前；“这便是耒阳县护具厂所研制的“耒阳军盾”，若荆州军，人手持有此盾，加上一把手弩，何愁不能征战天下匡扶汉室。”

　　张飞接过“耒阳军盾”仔细端详，重量极轻，而外层和边角皆用铁皮包裹，根本不知内用何种材质；“才不过二斤有余，这能挡住弓弩么。”

　　庞统伸手一摆，便见几名军士将远处箭靶之上的圆靶换成圆盾，“请将军试用。”

　　张飞也不客气，拿起手弩扣悬刀便射，在盏茶之内连射二十余箭；待军士将圆盾和圆靶取来，圆盾上的箭枝只插入几毫，而圆靶上的箭枝却足足刺入一寸有余，两者差别，高下立判。

　　那耒阳军盾，实际上便是纸盾，乃取唐朝懿宗时河东节度使徐商所制作的纸甲而仿制；纸盾虽轻，但却有箭矢不透之功效，原本庞统计划生产纸甲，可此物只能防远处冲射却防不住近身刀枪；所以庞统才想出制作纸盾的折中方法，一来人手可持纸盾，且身上仍可穿重甲；张飞见这耒阳军盾有如此神效，真是叹为观止；心中暗道，若荆州军不怕强弓利箭，曹公手下三万弓骑兵又有何惧；一手持纸盾，一手持手弩，简直就是攻守兼备，无坚不摧。

　　待张飞得知原来此盾惧怕火箭，而且无法抵御大力侧击，这才从无限狂想中苏醒过来。

　　若说此时天下间能够克制庞统改良之手弩的，不是没有，只不过还处于某人构想之中；这某人自然是卧龙诸葛亮，后人当知诸葛弩，此史上第一支可以连环发射的“半自动弩枪”本应当在近乎半个世纪后才会出现；可庞统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诸葛亮陷入沉思，开始在当代单发手弩的基础上，进行连发弩的创造，这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待张飞看完巡逻队的整个训练过程后，心中对庞统的评价更是高出不少，暗叹大哥能得此君实乃天将鸿福；可怜那仲谋小儿，据说是因为不齿庞统面目丑陋而对其心怀鄙意，孰不知这等于是把天下往外人手里送；且不论庞统胸中万千韬略，就是这些制造器巧之法，也足以当之国士。

　　庞统面目丑陋吗，不过就是黑了点，面相粗犷了些；虽然论整体形象比起诸葛、马谡等白面俊才是差了好多，但男儿岂能光看表面光鲜，内在才最重要。

　　当晚，张飞与庞统长谈甚欢，两人对酒吟诗，谈论武学；“火酒”的诱惑力却是非同凡响，但杀伤力也是非比寻常，自以为能够适应的张飞在猛喝几盏后，再度倒下。

　　张飞离开耒阳县时，庞统将一坛“火酒”尽数赠之，可张飞似乎对其存有惧意，声称从今往后要戒酒以图大业；庞统于是提议，让其将此酒献予主公，张飞哈哈大笑，然后偷偷在庞统耳边说道：“我看大哥能喝几盏，怕是一盏就倒。”

　　庞统只有赔笑几声以掩饰尴尬，谁知刘备会不会因此而提前砸了他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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