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目巍峨
古大陆某处，寒冰万里。
一道高大身影在冰层上行走，步履蹒跚。
他满头灰白的头发，一身长袍被寒风肆无忌惮的吹动，苍老的面容冷淡而又孤独，只是双眼中的凌厉和阴霾出卖了他的本性。
一个不大的男孩跟在他的身后，稚嫩的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紫，几乎要把他的倔强冻死在脸上，相比较老人那单薄的袍子，男孩身上穿的实在是太多了，皮毛大衣，还有内衬软甲。
这根本就是富家子弟的标准，精美的手工和高昂的衣料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
只是，鬼知道为什么富家子弟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老人的状态比小男孩好得多，但也走不顺当，毕竟环境很是恶劣。
“师傅已经老了，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得好啊。”老人感慨。
小男孩楞了一下，迎着寒风哆哆嗦嗦的开口：“师傅，那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开天目。”
老人眺望远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想当年，师傅就是在这里救了我的命，现在我也成了师傅，却已经难以抵御这里的寒冷了。”
小男孩不敢说话了，他清楚他的师傅什么脾气，不接你的话就代表让你闭嘴，不闭嘴就让你试试被闭嘴的滋味。
老人的感慨似乎发起来没完了，还在继续往下说：“这时间飞快啊，再过二十年，就该你接手狂澜术士团了。”
“师傅……我害怕。”小男孩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小声的说道。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血腥，然后瞥了一眼小男孩，问道：“为什么害怕？”
“我……我……我不想当一个瞎子！”
“只有瞎子才能承受狂澜术士的传承，要开天目，必须先闭凡眼。”
“可是师傅你就不是瞎子，不一样是狂澜术士团的团长么？”小男孩不服气。
老人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因为我只用凡眼就可以看透元素本质，你能么？”
小男孩语塞，终是没有再说话，低着头跟上老人的步伐。
“记住，想要有所获得，就必须有所付出。”
冰原铺陈万里无垠，老人和小男孩再也没有了话，两人迎着寒风一只向前走，直到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冰山。
冰山巍峨，底盘范围极广，两人来到冰山下面，原本就很微弱的阳光彻底被挡没了，更深度的寒冷能冻透一个人的骨头。
小男孩在凛冽的风中摇摇欲坠，他无心欣赏这雄伟的冰山，一心想着怎么抵御寒冷。
“开始吧。”老人淡淡的说道。
“我我我……我要……怎怎么做？”小男孩说话都不利索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
“在这里释放出火系秘术。”
小男孩傻了。
火系？在冰原？我靠我又不是神明，师傅你逗我的吧？
“抓紧时间，不然你会被冻透的。”老人依然淡淡的说道。
“我我我……我主修药剂学，秘术元素沟通不够，释放不出来。”小男孩不得不直接认输，他觉得杀了自己都比在这里释放火系秘术容易。
老人不予理会，自顾自的眺望远方。
小男孩没辙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双手，开始掐诀变换。
然而他丝毫感受不到火系秘术元素的存在，只有肆虐的水系秘术元素和看笑话的风系秘术元素，他拼了命的散开精神力四处寻找火元素的存在，可很长时间过去也只是徒劳无功。
小男孩简直要绝望了，思索了半天后，他忽然问道：“师傅你能在这里释放出火系秘术么？”
老人倒是觉得很有意思，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挥，一束跳跃的火苗浮现在手心里，摇曳着跳着风雪中的舞蹈。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那束火苗，心里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
多么渺小的火苗，身后是肆虐的冰雪和呼啸的狂风，万里之内只有它是鲜艳的火红色，顽强孤独而又高傲。
什么都比不上这种高傲。
小男孩的精神力不再四处铺开寻找火系秘术元素，而是收敛到了极致，他强行攫取住一团水元素，在这种温度中，水元素全都抱团，形成坚不可摧的冰。
小男孩蛮横的把这团水元素拆开，一层层的剥离，最后他的精神力猛然探出，抓住了最中心的那个秘术元素。
惊艳的火系秘术元素。
老人苍老的脸上出现一丝欣慰。
凭着这么一个火系秘术元素是不能触发火系秘术的，小男孩的精神力又攫取到了第二团水系秘术元素，然后抽丝剥茧一样找到了第二个火系秘术元素。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小男孩脸色越来越苍白，这种拆解对精神力的损耗太大了，小男孩很累了，但收集到的火系秘术元素依然不足以触发一个火系秘术。
连个火苗都释放不出来。
小男孩还在咬牙坚持，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攫取了多少秘术元素了，只知道还不够，还不够，还是不够！
老人出手了，他在小男孩精神力枯竭的最后一刻出手了，无尽的火焰从小男孩收集到的火系秘术元素中爆发了出来，然后直接窜入小男孩的双眼！
“记住！我们这一脉是真正的秘术大师，药剂学……只是我们的备选！”老人的声音严厉无比，简直要超过小男孩的惨叫了。
“师傅！啊——！！！疼！”小男孩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双目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猛烈。
“坚持住！以你的天赋，打开天目是很容易的！”
“与秘术元素沟通！看透秘术元素的本质！”
“不要被疼痛驾驭，要驾驭疼痛！”
老人不断喝到，眼看着他的弟子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却丝毫不近人情的指导着他参悟所谓的天目。
小男孩的双眼还在被火焰灼烧，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到黑暗中有一双叫做疼痛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隐约听见师傅在呵斥自己，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章子信！你要牢牢记住你的疼痛，你的过去，你的屈辱，然后驾驭它们！”老人放声大喝，他释放了扩音秘术，洪亮的声音想钻头一般悍不畏死的冲进章子信的耳朵。
我的疼痛？我的过去？我的……屈辱？
章子信在疼痛里迷失了，他茫然的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一片黑暗跟在自己身后，那是多年来的悲哀。
无父无母，有记忆起自己就是个小乞丐，破烂的衣服，生不如死的日子，无论大小乞丐都敢欺负自己，逼着自己吃土，逼着自己赤身裸体。
这种日子太长了，他甚至不记得今年到底有几岁了，日复一日的在不知名的城市中穿行，乞讨别人的高贵，奉承别人的冷眼，拾捡别人的怜悯。
他见了很多死亡，乞丐冻死或者饿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自己终究是活下来了，虽然要和野狗抢食，可终究是活下来了。
再到最后，他遇到了司徒方上，司徒方上对他并不好，只是保证他不死罢了，可是，他之前的生活也能不死。
但他跟定了司徒方上，因为司徒方上要教他药剂学。
他听说过这种职业，学起来很艰难，使用起来也不广泛，在古大陆也并不像武者什么的受欢迎，在军队里也没人愿意要。
只是，一旦真正有所成就，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了。
他不愿意再继续做一个小乞丐，那种卑微的感觉章子信已经受够了，他羡慕那些趾高气扬走过去的商人，羡慕那些扛着武器的战士，也羡慕去学院上课路过的学生。
章子信羡慕每一个人，因为他在人族的最底层，他渴望不卑微。
真的，他只是渴望不卑微，不要求拥有多么惊人的财富，也不要求拥有多高的地位，他只要求不卑微。
现在，他何止不卑微，他现在是示且殿狂澜术士团的少团长！
他也可以骄傲的在自己的血液里绘制上不朽徽，他可以身披精致的皮大衣，内衬昂贵的软甲，他可以跟随师傅四处行走，接收无数人惊叹的奉承。
就像当初自己奉承别人那样的奉承自己。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好啊……
章子信站了起来，他不再嚎叫，因为已经不再疼痛，他重见光明，尽管眼前的火焰还在肆虐的燃烧。
就好像已经长达数百年的经历，章子信在这一刻顿悟了，他清晰的看见身边每一个秘术元素，凡是被他注视的秘术元素都在恐惧的瑟瑟发抖。
“狂澜。”
章子信说道。
于是风雪停了，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湛蓝，所有的天地元气都被挤开，在他的身周全是秘术元素，都诚惶诚恐的向章子信俯首称臣。
甚至……包括司徒方上身边的秘术元素！
狂澜术士是一稀少得可怜的职业，甚至古大陆都认为现在已经不存在狂澜术士了。
因为他们极为强大，也极为邪恶，他们释放秘术不是通过操纵元素，而是出卖灵魂！
他们每次释放秘术都会直接把灵魂分裂成细碎的碎片，与元素达成协议，这使得他们释放秘术极为快速和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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